冯益民搬完了东西,又去帮他爸卸货,等父子两个回到家里,冯老太和苏婉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茶水,桌子上还摆着十几样小吃和点心,就等着他们去吃。

    萌萌也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堂屋里晃着腿儿,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在吃,大娃和二娃也围在旁边吃东西。

    萌萌抬起头瞧见了她爸,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濡慕,她嘴巴上还沾着糕点屑,就着急地献宝说:“爸爸,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你快点儿来吃。”

    冯益民对他家闺女那是真想念,这么多天没见,他快步地走上前去,抱着萌萌就在原地转起了圈圈,还用下巴的胡茬去扎她的脸。

    “爸爸的乖萌萌,你可想死爸爸了,南方好不好玩?跟爷爷奶奶出去玩得开心吧?有没有想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萌萌兴奋地笑个不停,用特别软糯的声音说:“想爸爸,也想妈妈,南方太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还有香港人。”

    冯益民对南方并不陌生,却很乐意逗着自家的闺女:“哎呦,你还看见香港人了?香港人长啥样?咱们萌萌看清楚了吗?”

    “嗯,”萌萌认真地点着小脑袋,“香港人就长咱们这个样儿,爷爷说,他们都是中国人,我在深圳还吃到了香港的点心,好好吃哦,我给你带了,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冯益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晕陶陶地说:“咱们萌萌买的东西,肯定好吃。”

    他抱着萌萌坐下来,这才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功夫茶具,这玩意儿冯益民还真没有见过,顿时疑惑地问:“妈,你们咋用这么小的杯子装茶?喝着多不过瘾,还是要用大碗喝才爽快。”

    冯老太捏着小茶杯,翘着兰花指,十分有范儿地说:“用啥大碗呀?粗人才会那么干,泡功夫茶当然要用小茶杯了,咱喝的就是文化,广州人都爱这么喝。”

    冯老太指着桌子上的茶具说:“这套茶壶和茶杯,还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绝对正宗的宜兴紫砂壶,用来泡茶正好,听那店老板说,做这套茶具的老师傅还挺有名,叫啥……任淦庭?好像是叫这个名儿,这不你看,壶底下还有人家的签名呢,卖得可不便宜。”

    她不说冯益民还没有注意到,原来这套茶具的做工极其精美,那个茶壶的样子像一个香炉,壶身上还雕刻出细腻的花鸟图案,简直活灵活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至于那些小小的茶杯,那就更加精致可爱了,极小的一个茶杯身上,竟然也刻有花纹,还写了字儿,好看得就跟玩具似的。

    杯子里装了茶水,缓缓地飘散起袅袅的白烟,不知道为啥,看见了这白烟,冯益民的心一下子就静了。

    他学着大家的样子,笨拙地捏起那个小茶杯,仰起脖子一口就给喝干了,哈着气说:“好喝,这茶很清香,妈你再给我来一杯。”

    冯老太让他坐下,给他又冲了一杯茶,非常得意地说:“这茶当然好喝了,一斤就要卖一百多块钱,你再尝尝这些糕点,都是萌萌特意挑的,她这孩子孝顺,在广州碰见了啥好吃的东西,都想给你们买回来,多有心的孩子呀。”

    冯益民感动极了,特别幸福地拿起一块糕点,极其不舍地啃了起来,他吃得非常慢,仿佛是在细细地品味着他家闺女的心意,完了还笑得特别慈爱地说:“这糕点真好吃,是爸爸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谢谢咱们萌萌。”

    萌萌也很开心,她望着家里人吃点心的样子,仿佛自己做了啥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冯益民吃了几块点心,才想起来问:“爸,你们这趟去南方还顺利吧?”

    冯老头手里捏着个小杯子,慢悠悠地说:“顺利,我和你妈进了不少货,在火车上还碰见了贵人,人家是北京来的大干部,看我们老人小孩的,坐火车太辛苦,还专门给我们找了一个包厢,我们在火车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第二天就到广州了。”

    冯益民十分感激地说:“这人真是太好了,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爸,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咱可以寄些东西去北京给他。”

    冯老头有些感慨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么?我和你妈早问过了,人家就是不说,做好人都不愿意留名字,可不就是真正的好人?”

    苏婉也跟着感慨:“爸妈就是运气好,出门在外面都能遇见贵人,就是回来的时候比较辛苦,不能坐火车,只能跟车了,萌萌没有晕车吧?”

    “没,”冯老太指着萌萌,说得特别骄傲:“她这小娃娃,体格健壮着呢,一点事儿都没有,从深圳一路坐车过来,比咱们大人都精神,车上的司机都夸她,说你家小孩儿身体倍儿棒,人机灵。”

    “哈哈哈,咱们家萌萌真有出息,坐车都这么厉害,真是爸爸的好闺女。”

    冯益民摸了摸萌萌的头顶,眼中的宠溺简直就要冲出来了,心里骄傲到了极点,这么可爱的闺女,真是让他爱也爱不够。

    冯老太站起身来说:“益民啊,我们这次去南方,还遇上了一件很稀罕的事儿,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冯老太回到了房间里,很快就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走出来,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还特别仔细地叮嘱说:“都把杯子放下以后再来看,别弄湿了这幅画。”

    全家人都很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连虎子也把大脑袋挤进去,它一眼就瞥见了那画上的老虎,顿时嗷呜嗷呜地叫起来,仿佛在说,这家伙怎么长得那么像我?

    二娃已经惊奇地嚷嚷开了:“虎子,这画里有你的兄弟呢,你们俩长得可真像。”

    大娃通过仔细的观察,摇了摇头说:“也不是特别像,这老虎的脸上都是黑黑的花纹,咱们家虎子不长花纹,光长斑了,耳朵也比这老虎圆一点儿,身上也没有黑斑,全是黄毛。”

    直到现在,冯家人也猜不透虎子的品种,老虎他们都在动物园里见过,绝对不长虎子这个样儿,虽说外表有些像,但还是有区别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啥动物。

    虎子也就在看见老虎的那一刻,好奇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跑出门和小金交流去了。

    冯家人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画上,这幅画画得仙气飘飘,即便是他们这些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来它画得相当好。

    苏婉还是比较有见识的,她瞧见了那画上的署名,顿时惊得跟什么似的,紧接着就担忧地说:“妈,这画真是唐寅画的?我没有看错吧?你买了多少钱?可别被人家骗了,唐伯虎的画非常值钱,历史上就有很多他的假画。”

    “你猜我买了多少钱?”冯老太笑得既神秘又得意,伸出五根手指头说:“才五块钱,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跟你们说啊,当时……”

    冯老太滔滔不绝地跟他们讲了买画的奇遇,又满怀希望地说:“当时我们就想,这画说不定就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最起码值五万块钱港币呢,你们觉得这画是不是真的?”

    苏婉心里觉得八成是,但又不敢肯定,最后只好说:“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不怕妈笑话我,我也就是学了个半桶水,压根没有鉴别真假的眼力。”

    冯老太却很有信心地说:“不怕,我相信它就是真的,那老头儿拦下我们的时候,要多着急就有多着急。这画要不是真的,他那么着急干啥?还非要加价从我们手里买走它?天底下就有这么愚蠢的人?”

    冯老太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还拍着胸口说:“幸亏咱们跑得快,才没有被他给追上。这回是咱们运气好,捡到了这么大个漏,等下回郝教授来了,咱再让他鉴定鉴定。”

    冯益民哭笑不得地说:“妈,郝教授是专门搞农业的,应该不懂这画的事儿吧。”

    冯老太刚才也是高兴懵了,才随口提起了郝教授,实在是因为郝教授在她眼里就是个大能人,好像啥样的事儿都难不倒他。他带领着一帮学生,在他们村里搞研究基地,还真让他们研究出名堂来了。

    原来他们村儿的西瓜里头,居然蕴含着特殊的营养,人吃了这营养,好处多的是,现如今他们村儿又重新种上了西瓜,准备打出营养西瓜的招牌,在市场上卖出高价呢。

    冯老太回过神来,有些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反正咱们就是买给萌萌画画用的,管它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就更好了,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请专家鉴定鉴定。”

    她放下了那幅画,又从兜里摸出几张纸说:“给你们看看,这是我和你爸在深圳买的股票,小心点儿,别给我撕裂了,一张二十块钱呢,全是用真金白银买的,这张股票就相当于二十块钱。”

    冯益民被这一件两件事情刺激得不轻,他瞅着这张股票,正中间就是“深圳发展银行”六个字,下面写着“股票”,票面价格也写了,就是二十块钱。

    他疑惑地问:“妈,这张股票是干啥的?就一张纸,咋卖那么贵呢?”

    冯老太心想真不愧是她儿子,跟她当时想得一模一样,她正要开口解释,萌萌就已经十分伶俐地说开了。

    “我知道,爸爸,股票就是给银行的份子钱,拿着股票,以后就能拿分红,爷爷说跟咱们村儿的合作社一样,我说得对吧?咱们是银行的大股东!”

    “没错,就是这样。”冯老头非常赞赏地看着萌萌,又叮嘱家里的人说:“这次机会难得,我跟你妈买了一百万,都装在刚才那些箱子里,这事儿你们可别给我说出去。”

    大娃和二娃很自觉地知道这是在警告他们,还非常识相地举起手来保证:“爷爷,我们不说,股票这么值钱,可得锁进保险柜里放好了,将来都留给妹妹做嫁妆。”

    大娃和二娃在家里人的培养下,小小年纪就长成了妹控,但凡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着要给萌萌留着。

    果然,冯老头听完他们的话,就非常满意地说:“好样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惦记着妹妹的钱,等你们将来长大了,爷爷再给你们留点儿钱,放心,够让你们娶媳妇儿的。”

    这话说得,让大娃和二娃都禁不住红了脸蛋,他们已经是小小少年了,都明白啥叫媳妇儿,爷爷真是的,开口闭口叫他们娶媳妇儿,多不好意思啊。

    他们在堂屋里说话,冯老太已经把那几张股票收了回去,准备拿回房间锁进保险柜里,这个保险柜也是他们家刚刚添置的,家里的美金太多了,干放着总也不放心,最后还是托了关系,买回来一个大保险柜,那重量沉的呀,要四五个男人才能抬得动,把贵重的东西放在里头,再保险不过了。

    冯老太从屋子里出来,萌萌已经收拾好东西,手里提着个大大的礼盒,朝她奶奶挥手说:“奶,我去给睿哥哥送吃的。”

    萌萌提溜着礼盒,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张家,这里她经常来,一点儿不觉得陌生,刚进门就瞅见了马桂花,她很熟练地打招呼说:“张奶奶,你在摘菜呀,我刚从南方回来,给你们送好吃的,睿哥哥呢?”

    马桂花笑得十分灿烂,朝她招手说:“快进来,萌萌你真有心,睿哥儿也刚从他师傅那里回来,正在冲凉呢,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家了,你等着,我这就喊他出来。”

    “睿……”马桂花刚说出了一个字,睿哥儿就从冲凉房里奔了出来,他身上穿着背心和短裤,胳膊和腿都还在滴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眨眼间就来到了萌萌面前,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似的,专注地看个不停。

    他发现萌萌跟走的时候没啥两样,既没胖了也没瘦了,这才有些放心,十分高兴地说:“妹妹你啥时候回来的?南方好玩吗?”

    萌萌乖巧地点着小脑袋说:“好玩,我有东西送给睿哥哥。”

    她把礼盒递过去,兴冲冲地介绍起来:“都是广州的点心,有鸡蛋仔,椰丝糕,还有牛轧糖,好多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

    睿哥哥特别感动,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流冲刷着,竟然舍不得打开来吃,这可是妹妹送给他的零食呢,他要好好存着,天天看着就满足了。

    萌萌见他半天也不打开,有些奇怪地说:“睿哥哥,你咋不吃呢?你不喜欢么?”

    “没,我太喜欢了。”

    在萌萌关切的目光中,睿哥儿终于小心地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细细地嚼下去,不停地点头说:“嗯嗯,太好吃了,妹妹你对我真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哥给你拿样东西。”

    睿哥儿飞奔跑回房间里去,不一会儿又冲出来,手掌往萌萌面前一伸,“给,我自己设计的胸针,别在你的衣服上。”

    萌萌低头去瞧,这枚胸针完全是用珍珠串起来的,它的形状就好像两朵桃花并在一起,开出了五瓣珍珠花瓣,就连中间的花蕊,也是用极小极小的珍珠串出来的,要不是它的颜色是白的,萌萌都要以为这是真正的桃花了。

    她捂住小嘴惊叹地说:“哇,好好看,谢谢睿哥哥,我好喜欢哦。”

    “喜欢就好,”睿哥儿抿着嘴笑,还不忘提醒说:“那后面有个别针,你用的时候小心别被它扎到。”

    “好哒。”萌萌把这朵珍珠桃花放进兜里,又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十分宝贝地说:“睿哥哥,给你看我的兔子。”

    那只白瓷兔子,只有萌萌一半巴掌大,它的两只前爪并拢,耳朵高高地竖起,浑身上下都闪着温润的瓷光,安安静静地蹲在萌萌的手心里,竟跟她的小手儿一样白。

    “可爱吧?”萌萌碰了碰这只兔子。

    睿哥儿一会儿看着萌萌,一会儿看着兔子,点头说:“好可爱,像萌萌。”

    萌萌认真地纠正说:“我不是兔子,我是萌萌。”

    “是是是,你当然是萌萌,我是说这只兔子太可爱了,你比兔子还可爱。”

    睿哥儿说这话的时候,那小眼神分外真诚。

    萌萌高兴地说:“真的吗?嘻嘻,睿哥哥,这只兔子送给你,你要好好保护它哦。”

    “送……送给我?”睿哥儿高兴傻了,捧着那只兔子咧开嘴傻笑,郑重地说:“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萌萌见到小伙伴,也有很多话要说,就提议:“咱们出去玩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吃的,睿哥哥,我跟你说哦,广州有个白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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