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出现的方式就如同红衣新娘张灯结彩的古宅,毫无征兆就由虚变实,将一座建筑矗立在了荒野之中。

    不过和红衣的古宅相比,它就显得灰败寒酸了许多。

    顾判咽了口口水,忍住了直接一斧头砸过去的暴躁念头,安静等待着它完全化作实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你是准备抢人头呢,还是想捡漏呢……话说你要是能提前一些过来,也许还会赶上参加一场气氛热烈的篝火晚会,现在才来,繁华已然落尽,亏了啊。”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鹿皮,慢慢走到道观门前,将手按在了那扇虚掩的红漆木门上。

    “不过我现在心情还算平和安宁,所以就不跟你计较太多了。”

    顾判微微用力,便推开门,一步跨了进去,“而且不仅不计较,我还会很好心地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不用买票不收路费,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穿过门前庭院,他很快来到破旧的大殿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火堆旁低着头的那个人,以及旁边瘫倒在地,脸上一个巨大豁口,似乎被割了舌头的高大男子。

    坐在火堆旁的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停变幻的面孔。

    最终,一张小男孩稚嫩的面容固定下来,他定定看着顾判,明亮的眼神中投射出好奇顽皮的神色。

    “吾感知到此地有同类的力量爆发,却因为畏惧而不敢靠前,直到气息散尽之后再赶来探查,却很是欣喜地发现了你这样一位熟人。”

    小男孩的面孔嘻嘻笑着,声音清脆中还带着一点奶气,听起来意外的感觉有些舒服。,

    “令吾喜悦的是,你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红光已然消失不见,那么......”

    面孔唰地再变,继续开口时已经变成一位娇羞的少女,“那么吾终于可以品尝你的味道了。”

    “希望你能像他的舌头一样,可以给吾带来惊喜的感觉。”

    “光凭舌头就能带给你惊喜的感觉?你可真容易得到满足……”顾判左右看了一圈,目光重新回到那人身上。

    “那么告诉叔叔,舌头在哪儿呢?”

    小女孩低头羞羞地笑了起来,“吃完了,很美的味道,从未有过如此满足的体验。”

    “这是吃独食啊,你就没想着给我留上一口?”

    顾判摩挲着斧柄,真的咽了口口水。

    “反正你也快要进入吾的肚子,到了那时,吾还未消化完毕的舌头,你自然是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如何?”

    “而且吾上一次在雪夜之中,隐隐感觉到你会发热,这真的是很好的本事,可以让你自己把自己弄熟,也省的浪费吾的篝火。”

    “听到篝火这两个字,真是勾起了让人不爽的回忆。”

    顾判咬牙狞笑起来,“那就来吧,看看你我谁先熟透!”

    轰!

    烈焰勃发,寒光闪烁,映照出火堆旁少女脸上惊恐的表情。

    “你的火焰,上一次不是这种感觉!”

    它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的的余地。

    正殿内轰隆一声闷响,梁柱倾塌,砖石碎裂,一下便能够看到上方星光黯淡,即将亮起的天空。

    “就你这种弱逼也敢上杆子的跑过来杀我?当真是茅厕里摔跤,自己找死的节奏。”

    顾判深深吸气,将火堆的火焰尽数吸进鼻子里面,看着地上飞快化作灰烬飘散的两人,满足地喷出一口火来。

    但就在下一刻,他脸色也忽然发生变化,如同还未真正出手就被劈死的多面人一般,充满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不对啊。

    他苦修烈焰掌才得来的火焰,怎地就突然变成了“脑白金”?

    不,准确说起来应该是“黑白金”才是。

    再不是那种看起来就高贵冷艳、低调奢华的金色,而是变成了现在黑、白、金混在一处的杂毛!?

    直到整座道观都化为灰烬消散,他才算从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寻找到了些许线索,然后串珠子一样,努力将其还原成了一个可以自洽的解释。

    冯连村的后生得到的,并不只是那个帛书卷轴,或许还要加上那枚玉佩。

    然后,胡员外不管是用买的也好,偷偷巧取豪夺也罢,这两样和计喉有牵连的东西便都落入到了胡府之中。

    等到胡员外被噩梦侵扰,心中惧怕之下想到了他,便将这枚玉佩和一叠银票一起,直接当成礼物送给了他。

    然后,他砸碎玉佩,被里面的黑炎灼烧,又一斧头砍翻篝火,沾染到了惨白火焰,最终全都混合进入烈焰掌金焰之中,便形成了如今的黑白金杂色火焰。

    除了丑了点儿之外,威力却是比之前好看的淡金火焰似乎跃升了一个层次。

    还有生命值强化与经验值提升的问题。

    在杀掉道观变脸人和那个被切了舌头的家伙之后,顾判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目前拥有的经验值总量其实是超纲了。

    远远超出这两个异类所能提供的范围。

    因为虽然一下用巡守利斧砍死了两个,但平心而论,它们的实力都不能算是太强,完全可以归结为比较弱的那一个层面之中,所以并不能提供太多的经验值。

    那么,这些多出来的经验值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又想,忽然间一拍额头,有些懊悔地道了一句,“可惜了啊。”

    要知道篝火晚会上的那些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人竟然可以被算作野怪,他当时真的应该不管不顾多杀一些才对。

    可惜他当时被三个强大的异类压迫到几乎无法感知,无法思考的地步,浑然不觉在劈碎那枚玉佩后,用巡守利斧斩杀的那些“人们”,竟然给他提供了为数不少的生命值加成和经验值。

    那枚被计喉称之为灵玉的玉佩,就像是一个开关,将它打开之后,一切都变得和之前不同。

    黑纹顿时变得更加狂暴,而老学究似乎比他知道得更多一些,当即暂时放弃掉攻击的想法,转而开始抓取吞噬那些人群。

    他真的应该在玉佩碎裂后,两道攻击还未到来的时刻,把身边的人再杀几个才对,毕竟,弱小就是原罪。这也是让他消除罪恶的最好方法。

    这样的话,基本上就说得通了。

    不对,还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

    顾判忽然想起来那叠银票,回忆许久后很是有些肉痛地叹了口气。

    至少一千五百两白银,魏朝大通钱庄随处可以兑换的银票,貌似已经被他发火给烧没了。

    就算是找,最多也只能扫出来一捧的灰烬。

    他又是一声长叹,自穿越到此方天地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手握如此一笔巨款,结果还没有花出去一个铜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毛都没有留下。

    “还是这鹿皮衣服好啊。”

    “就算喷火放火,它也能保持原样,甚至还有清洁保养的功效,比起其他一烧就破的衣服来,简直是避免耍流氓的最好手段。”

    顾判收起斧头,低头看着多面人和道观消失后,却并没有随之化为灰烬的那具高大尸体,若有所思地开始了更进一步的挫骨扬灰工作。

    关于这些异类,他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是把它们砍死之后,却是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种死亡方式。

    一种就如同这座破落道观,直接化为飞灰随风飘散,省去了他很多后续的收尾工作。

    另一种则是像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有以那些山林野兽为代表的异类,把它们砍死之后还会有尸体留下,必须要进行更进一步的处理。

    比如说可以吃,或者是辛苦一点去焚尸灭迹。

    所以说,异类也是不一样的,万万不可以偏概全,而是需要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对它们进行归纳分类,再加以深入了解研究。

    顾判带着问题,很快将尸体处理完毕,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大踏步向前走去。

    整整一个白天,他一边赶路,一边继续琢磨关于噩梦计喉的事情。

    如果第七夜噩梦依然降临,那他的应对手段就要发生很大的变化。

    不能再直接和那计喉硬拼,而是要走游击战、运动战的路子,用尽一切办法剪除其羽翼,消灭其有生力量,同时达到以战养战,壮大自身的目的。

    双方此消彼长之下,他能够再从噩梦杀机中逃出来的概率就会又大上许多。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黑白金”这样隐藏起来的杀招,出其不意之下,对付起受到红衣新娘创伤的计喉,说不定也能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

    还有那个突然之间就从人变成异类的老学究,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让顾判同样重视。

    因为这代表着一种全新的,不仅他没见过,甚至没有在《异闻录》上出现过的新事物,以后是不是还会出现这样的人,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老学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了这种变化,他算是死了还是活着,还有没有自己原本的意识,都是需要细细思量的事情。

    顾判沿着荒野一路前行,他准备先找到人群聚集的城镇,打探一下微云山所在的具体位置,然后便直接改道上山,去见识一下那汪突然变热的毒泉。

    竭尽一切可能去变强,便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毕竟在这个越来越令人心生烦躁的世界上,太弱,就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凭异类甚至是同类去肆意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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