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极力反对墨星逸和躺在火寒棺的道家和阴阳家,在张之陵和钟灵回来且徐长安登门拜访之后,便也不反对了。

    想想也是,这算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本就不好干预。

    就连墨非都没有反对,他们这群人又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这桩婚事?

    而且,道家和阴阳家还为墨星逸选了一个好日子。墨星逸的日子定下来了,墨砚池的日子就得往后推。

    好在墨星逸的日子也没隔得太远,就是半个月后。好在也算不得太久,徐长安等人便索性在这封印中等星逸叔大婚之后再离开这封印。

    况且,说不定等到他们离开封印的时候,星逸叔也会跟着一起走。星逸叔答应过他的女孩,要带着她踏遍山河,看尽日落。

    这几日,徐长安便熟悉了一下墨家,剩下的时间便是继续修炼。

    但每次修炼,都会让他精疲力尽,犹如大战了一场一般。

    原本他已经自己体内法力的充沛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同辈人便已经够用了,可当那混沌珠进入体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学得太杂,就他体内的这些法力,也支撑不了太久。

    不过有了混沌珠,徐长安算是痛并快乐着。

    在黑袍师傅的提醒下,他对所有功法的领悟都上了一个台阶。而且,他回想起那日和星逸叔所聊内容,星逸叔告诉自己其实世上没有时间的事儿。当时他没有细想,全被星逸叔的往事给吸引住了。如今细细想来,这才发觉之前星逸叔是在提点自己。

    自己错失了一个机会,徐长安只能长叹一声,以后找个机会再向星逸叔请教吧。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整个墨家上下都张灯结彩,甚至早在十多天前,就有人出了封印,购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墨星逸要的聘书、轿子、甚至凤冠霞帔一样不少。

    墨星逸一大早起来便洗了脸,梳了头,将墨家的黑袍褪下,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的喜袍。

    他来到了火寒棺面前,眼眸之中柔情无限。

    今日,他墨星逸将要正式娶红鸾为妻子,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也有天地为证。

    虽说如今红鸾的尸体是借助了火寒棺的力量才能得以保存下来,可若只是把这尸体取出来,拜一个堂也不碍事。

    按理说,大婚之前,新郎和新娘子不能见面。但墨星逸的这次婚礼不同之前的婚礼,就连一直注重繁文缛节的儒家也没多说了什么。

    甚至,姜孔两氏之中书法不错的弟子还亲自帮墨星逸写了婚书和聘书。

    这口火寒棺,没人敢碰,他也不许别人碰。

    墨星逸有些激动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火寒棺。风儿在唱着歌,今日的阳光也变得和煦起来,似乎就连红鸾都开心了起来。墨星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的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容。

    墨星逸这十几天,同自己侄儿未婚妻学了一些化妆的手段。

    今日,他便要为自己这迟来了几十年的新娘化妆,让她在今日成为天底下最为漂亮的女人。

    可就当墨星逸打开火寒棺,准备俯身伸手抱起自己的新娘之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红鸾的额头而出,随后射入了墨星逸的额头。

    墨星逸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溢出,脸色也变得煞白。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开红鸾的尸体,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这才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墨星逸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没事人一般,熟练的拿起桌子上的胭脂,仔仔细细的为自己的新娘打扮着。

    直到画得他自己都满意了,这才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徐长安等人虽然在门口等着,可完全不知道屋子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的,只是面露喜色却不知道为何脸色有些苍白的墨星逸。

    众人也没有多想,继续兴高采烈的为墨星逸准备着这迟来的婚礼。

    ……

    这一次,黑袍算命先生没有疯多长时间便回来了。

    剑山老人依旧钓着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几天,两人不敢有任何松懈,随时注意着墨星逸和徐长安的情况。

    当墨星逸打开火寒棺,金色光芒进入墨星逸额头的那一刹那,这二位身子顿时一颤,微微发抖。特别是剑山老人,良久之后,才认命般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都没想到,早在几十年前,那不要脸的老不死就已经算计了他为李义山找的护道者。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致命的一击,居然藏在了一具尸体上,墨星逸最爱的女人的尸体上。

    “他……还有救吗?”剑山老人问向了身旁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也是长叹一声,虽然有所不忍,但还是苦笑了一声说道:“他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

    二人陷入了沉默,安静了下来。一条鱼儿正想咬上剑山老人的鱼钩,但却怎么都咬不到那晃动的鱼钩。

    良久之后,剑山老人这才问道:“那他还有多久的时间。”

    “三天,神魂、神魄俱灭。”

    ……

    婚礼很顺利,在墨星逸的控制下,他终于得偿所愿,与红鸾结为夫妻。

    墨非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总归是笑着的。

    两人拜了堂之后,墨星逸便把红鸾送回了火寒棺中。婚宴大厅中,其乐融融,仿佛这是一场正常的婚礼一般。

    姜伯期正在和李道一拼酒,还时不时的偷看着正在替墨星逸敬酒的墨砚池和金铃儿。

    李道一虽然酒量不行,但他的酒品也不行。特别是遇上姜伯期这么一个伤心人,不一会儿就把姜伯期给放倒在了酒桌上。

    乌齐浩一个人站在了不远处,他没有进来,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这儿的热闹。

    他自己带了一壶酒,举起了酒壶,朝着婚宴大厅轻声说道:“祝你幸福。”

    说罢,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墨星逸将红鸾放入了火寒棺之后便回来了,不管娶的是死人还是活人,终归是一场婚事,而且是墨家侠隐大人的婚事,大家纷纷来敬酒。

    墨星逸心情大好,来者不拒。

    墨星逸和别人喝得越开心,墨非心里便越难受,他看着笑脸迎人的孙子,笑着笑着便眼睛里便湿润了。

    快接近子时,热闹才慢慢散去。

    墨非走到了自己孙子面前,伸手拍了拍满脸通红的墨星逸的肩头。可手才碰到墨星逸的肩头,墨星逸便觉得喉咙一甜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全喷在了自己爷爷的脸上,随后整个人缓缓的往后倒去。

    墨星逸只听到了众人的呼喊声,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了。

    墨星逸强撑着抬起头来似乎在寻常什么东西,等他看到火寒棺好好的立在不远处,终于松了一口气。

    墨星逸松了一口气,可周围的人没有,十多双眼睛看向了他, 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墨星逸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这是这笑容有些牵强。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谁伤的你,是在扶桑树那儿吗?可那儿的伤不是没什么大碍吗?”墨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随即突然发狠说道:“肯定是金乌那群杂碎,老子去找他们算账。”

    墨非说完,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转身便要离开。

    墨星逸担心自己的爷爷,急忙喊道:“爷爷,不关他们的事……”

    墨非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双眸子审视着自己的孙子,如同刑部的官员看犯人一般。

    墨星逸心里一慌,险些就忍不住把实情告诉自己的爷爷了。但还好,他及时反应了过来,若是将此事告诉爷爷他们,也许反而会害了他们。

    墨星逸躲开了爷爷的目光,低下了头,终于说道:“爷爷,此事事关重大,我想和矩子单独聊一聊。”

    墨非听到这话,没有退让,只是说道:“不管敌人是谁,和我们聊也是一样。若真是金乌一族那群兔崽子下黑手,就算撕毁那狗屁契约,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墨非此时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立马就把暗算他孙子那人给一拳锤死。

    “相信我,我先和矩子大人聊。”墨星逸无奈的说道,坚定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墨非瞧得自己的孙子如此坚持,只能长叹一声,把房间留给了徐长安和墨星逸。

    “星逸叔,您这?”

    徐长安有些不明所以,摸索着坐在了床边,颇为关切的问道。

    “你作为剑山前辈的传人,应该知道此番我们面对的是一位从远古存活下来的登神境吧?”徐长安听到这话一愣,正想否认,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就是剑山前辈的希望,也是未来打败那位登神境的主力。而我,便是被那位登神境给算计了。方才我昏迷的时候,又看到了剑山前辈,他告诉我,我时日无多了。就连他,也没办法。”

    听到这话的徐长安沉默了,其实他明白,剑山老人选中的人是自己的师傅李义山。而这些话,也是剑山老人借星逸叔的嘴告诉自己的。

    “那……”

    徐长安正想说话,墨星逸接着说道:“剑山前辈让我转告你,自己小心一些。”

    徐长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星逸叔,您还有多长……”

    徐长安话说了一半,就闭上了嘴。

    “三天时间,准确的说,两天多吧!”星逸叔明白徐长安想要问什么,故作轻松的笑道。

    “可……这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徐长安实在是想不通,就连扶桑神树那刀山火海他们都闯过来了,但现在却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徐长安无法接受。

    墨星逸看了一眼身旁的火寒棺,脸上仍旧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没有回答徐长安这个问题。

    徐长安虽然看不到星逸叔的眼神,但似乎是感应到了,急忙说道:“莫非这位登神境十几年前早就算计好了,利用婶婶……”   听得徐长安猜对了,墨星逸急忙打断了徐长安的话。

    “还请矩子帮我……”

    徐长安心里一疼,为面前这个男人。但这个请求,他没办法不答应。

    若是让墨非知道他的孙子是被这具尸体害死的,那自然要将其挫骨扬灰。

    看得徐长安点了点头,星逸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其实,我打算去金乌一族的时候,就没想着回来。可没想到啊,造化弄人。不过,倒也让我完成了一个夙愿,只是以后墨家还有砚池,还有我爷爷要请矩子您……”

    “星逸叔,我这条命是您带回来的。以后墨砚池就是我的亲兄弟,墨非前辈就是我的祖爷爷,墨家就是我的家!”

    “多谢……”墨星逸长舒了一口气。

    自打和红鸾完婚之后,他心里挂念的就只有侄子和爷爷还有墨家了,把他们交给徐长安,他放心。

    “还有一件事……”墨星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有太多的事儿麻烦徐长安,此时有些扭捏。

    “星逸叔,您说。”

    “你记得我给你的那个葫芦吗?”徐长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拿出了那个只装得下两三捧灰的玉葫芦,将说道:“星逸叔,葫芦在呢,您说。”

    “待我死后,你将我和红鸾烧在一起,装入葫芦里。你啊,终究会是一个踏遍四方的大人物,我没办法单独带着她去看晚霞了。所以,我只能麻烦你了。以后行走四方,带上这个葫芦,也当是我们夫妻踏遍山河,看尽晚霞了。”

    “若是你觉得不吉利的话,也可以……”墨砚池生怕徐长安不同意,急忙说道。

    徐长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会不吉利,有星逸叔背着,保护着,多好。”

    ……

    三天后,残阳如血。

    墨星逸搂着红鸾,相互偎依着,面对着斜阳。

    这两天星逸叔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根本没有任何法子能够阻止。而且,他这是神魄的创伤,就算剑山老人都无力回天。

    任凭墨非怎么问,徐长安都绝口不提关于星逸叔的任何事儿。

    徐长安和墨非站在了星逸叔的背后,似乎是在为他送行。

    斜阳落下,星逸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和所爱之人,与夕阳一同落幕。

    徐长安让人看好墨非前辈,按照星逸叔的遗愿,他准备将二人的尸体火化,骨灰装入了那个葫芦里。

    墨砚池兄弟两和徐长安一同火化了星逸叔,他们谁都没想到,一场喜事居然在短短三天内就变成了一场丧事。

    大火带走了星逸叔,一个人无论生前多么强横,死后也只剩下了一捧灰。

    徐长安将二人的骨灰装在葫芦里,才准备转身离开,便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醉汉,手里提着一壶酒,胡子拉碴,神情落寞。

    但他那一双蛤蟆眼,着实引人注目。

    若是在其它时候见到这人,徐长安和墨砚池定然会立马出手。

    可自打星逸叔去了金乌一族之后,他们二人对此人也有了改观。甚至,还有些钦佩起此人来。

    “乌前辈。”两人同时微微欠身,朝着这醉汉喊道。

    来者,便是乌齐浩。

    如今的他,也没了穿金袍的习惯,更不像金乌一族的族人。

    “矩子,可否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乌齐浩小心翼翼的说道。

    徐长安一愣,他想过乌齐浩可能会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痛骂星逸叔,也想过或许他会来哭诉一番。

    但他没有想到,乌齐浩会来讨要星逸叔和红鸾婶婶的骨灰。

    “前辈,您是……”

    徐长安既然答应了墨星逸,自然不会轻易把这葫芦给乌齐浩。

    乌齐浩急忙小心翼翼的答道:“你们放心,我绝无恶意。我……我知道他们两人,以前都并肩坐着看夕阳,也知道红鸾最后的心愿,就是想踏遍山河,看尽夕阳。我……我离开金乌一族了,以后就当了一个浪荡四方的醉汉。所以……”

    乌齐浩说到这儿,顿了顿,接着鼓起了勇气说道:“所以我想带着他们,走遍四方,还请矩子大人允许!”

    他说着,居然朝徐长安跪了下来。

    ……

    剑山老人有些不开心,他猛地把手里的鱼竿给扔了。

    随后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徐长安……这王八蛋,太不要脸了!”

    “没必要,现在的他绝不会亲自出手,应该都是以前的布置。徐长安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不会有危险,真正有危险的,是另外三人……”黑袍算命先生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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