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轩辕仁德彻夜难眠。

    他的刀伤倒是不碍事,包扎了一下,喝了药倒是没多大问题。

    连神仙乐都能戒了的他,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失败而放弃。如今的他,论玩手段可能比不上湛胥等人,但意志力和自制力,一定不比湛胥等人差。

    最为重要的是,他有爬起来的决心;在逆境之中不屈不挠的意志。

    他站到过山巅,俯视过众生;也曾跌落谷底,成为了一名瘾君子。

    但他挣脱了泥沼,便只能奋勇向上。面对困境,他也更容易冷静。

    现在,他在思考要怎么把荀法等人弄死。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想了一夜,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弄死荀法,湛胥都会教训他一顿。但,却不会杀死他。

    不过,教训也分轻重。所以,轩辕仁德一直在找一个既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能尽量减小自己损失的法子。

    要是不顾忌这袁老的影响力,只要他动作够快,荀法早就被他杀了。

    反正湛胥也不会杀他,可若是袁老当真离开他们这北圣朝,湛胥就是不杀他都不行了。

    愁啊!明明想杀他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可轩辕仁德却不敢动。

    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还是隐隐作痛。

    这伤口在提醒着他,不能再让荀法在自己身边了。况且,如今按照实权来说,荀法可比他要强得多。

    “小贤子!”轩辕仁德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东方既白的时候叫来了李忠贤。

    “主子,奴才在!”李忠贤急忙回到。这一夜,他也在帮着轩辕仁德想法子。当初在长安之中,大小官员都对他恭敬有加,偏偏这荀法,总是不拿正眼瞧他。要不是这个原因,李忠贤也不会一直在轩辕仁德的耳旁说徐长安和荀法的坏话。

    更别说,荀法在几天前还打了他一顿。

    新仇旧怨加在了一起,他自然想帮自己主子分忧。这不仅仅是帮轩辕仁德分忧,更是为自己报仇。

    “你有什么法子没?既要杀了荀法,还要对袁老有所解释。至于湛胥那儿,倒是不用考虑。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杀我。毕竟,我这轩辕家的身份对他还有用。”

    李忠贤听到这话,心一狠,便低下头说道:“主子,有些事,我去做就行了。只要对袁老有所解释,湛胥也不会为难我。”

    其实,自打轩辕仁德喊他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必须背负一些东西,替自家主子,也替自己。

    “主子您受了伤一直在睡觉,至于昨日的刺客,全都带上头套,处以绞刑。荀法,被狱中的人也带了去。”

    李忠贤说到这儿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眸。

    轩辕仁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将荀法包装成误杀的样子。这样一来,就和他撇清了关系。到时候,即便袁老问起来,他们只要态度好一点,袁老那儿也能糊弄过去。

    只不过,这所有的过错追究起来,最终只会到李忠贤这儿,与他轩辕仁德无关。

    轩辕仁德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行,具体的事儿你去处理,我先睡一觉。”

    说罢,这才闭上了双眼。

    ……

    太阳还没有落在博城,城墙之上便挂了一具尸体。

    苍老的尸体随风摇摆,犹如无根浮萍一般。有好事者壮起了胆往前一看,才发现这被挂着的人正是他们的老太守方儒鸿。

    一位老妇人杵着拐杖来到了城楼前,她含情脉脉的看向了城楼之上随风摇摆的尸体,突然说道:“老头子啊,他们逼死了你,那就等于逼死了我。这个世道,不公啊!”

    说罢,便一头撞在了城墙之上。

    城下,顿时多了一具尸体。

    对于这个消息,李忠贤倒是没在意。自古殉情者皆有,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多处理一具尸体而已。

    甚至,还让人将尸体也挂了起来,挂在方儒鸿的身旁。

    他丝毫没考虑,这事儿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不少百姓本来都要已经被妖族给感化了,可现在看到方儒鸿的尸体,犹如当头棒喝,直接将他们打醒了。

    在他们的眼里,投降了之后的方儒鸿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可如今的北圣朝,居然还直接杀了他们。最过分的是,以弑君的罪名。

    方儒鸿一位老人,他怎么弑君?如今他空有太守的职位,连府衙都没资格进,怎么有机会见到圣皇?

    百姓不认可这个说法,最让他们心惊肉跳的,还是方夫人之死。

    即便方老得罪了他们,但罪不在方夫人啊。方夫人殉情之前的那几句话,分别就是说她是被逼死的。

    顿时,原来来博城的很多读书人纷纷思考了起来,准备逃离博城。还有原本博城的百姓,他们看到了方老那一荡一荡的尸体,想到了自身。

    或许,妖族和北圣朝现在的举动?当真只是为了骗他们留下来?

    方老的死,给他们敲了一记警钟。

    ……

    方夫人的死,确实是冤枉了李忠贤和妖族。

    李忠贤甚至都忘记了方夫人的存在,至于方夫人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方老以前说过的。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将这两句话说出来之后,会给世人警醒。

    至于李忠贤,此时来到了刑场旁。

    而刑场之上,早就有人架起了绳索。他们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缢死荀法。

    李忠贤有些紧张,看向了罩着黑色头套的那一排的人。这群人,就是昨夜偷袭他和轩辕仁德的刺客。

    李忠贤紧紧的盯着最左边的那人,只要杀了这人,那他就算成功!

    “行刑!”

    李忠贤急忙吼道,现在他也顾不得什么手续了,先杀了再说。

    眼看着一群人的脖子被绳子套住,正要往上一拉,一道光芒闪过,吊住所有人脖子的绳索应声而断。

    李忠贤急忙朝着光芒到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是昨日救下荀法的袁不饿。

    今日,袁不饿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正是手里抱着馒头的熊霸。

    “袁小先生,您这是何意。我们杀一个反贼,难道也不行?”李忠贤还想挣扎一下,企图蒙混过关。

    “你们杀反贼,我自然没意见。我们神农一脉,素来保持中立,自然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儿。”袁不饿脸上露出了笑容,淡淡的说道。

    “那袁小先生,您这是……”李忠贤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呢?是受人所托,让我来盯着你。其实,从昨夜我回去之后,我就又跑去了皇宫,就是为了盯住你和轩辕仁德。等轩辕仁德睡着了之后,我才过来,差点没赶上。”袁不饿摊开了双手,笑着说道,甚至他还打了一个哈欠,在佐证着自己的说法。

    “谁,谁派你来的?徐长安么!”

    袁不饿摇了摇头,“我们神农一脉,不掺和你们的斗争。而且,长安王如今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受人所托,他给我的理由是不想看到流血牺牲,这符合我们神农一脉的原则,我没理由拒绝他。”

    “况且,最近爷爷在教人种地,他嫌弃我,我最近又没啥事儿,就随意在城中逛一逛。有人请我帮忙,顺口答应了下来。”

    李忠贤气得浑身发抖,只差一步,他就能杀了荀法。而这袁不饿救下荀法的理由,也显得十分不可靠。

    “他给你什么条件?我给你双倍!要银两给银两,要财宝给财宝!”

    李忠贤没办法了,只能拉拢起了袁不饿。

    “大熊,告诉他,人家给了我们什么条件?”

    “哦,请我们来的那人也没给啥钱。只是答应了我们,人族的征兵比例由三丁抽一,改成四丁抽一,留下更多的人族种地,不牵扯你们的争霸。”大熊挠了挠头说道,说完之后,他还看了一眼袁不饿,似乎是在和袁不饿确定一下自己说的对不对。

    “嗯,没错!”得到袁不饿的肯定,大熊这才啃了一口馒头。

    李忠贤听到这话,立马说道:“胡扯,就算是荀法都没资格调整征兵比例。这个权力,只在如今去往前线的柳承郎和回到樊城的湛胥手中,他凭什么答应……”

    李忠贤话没说完,突然知道是谁请袁不饿来的了。

    他顿时额头冒起了冷汗,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他来了……”

    “两位都来了,你就别在这儿和我纠缠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立马把荀令君带回宫里。至于你的主子,估计睡不了觉咯!”

    李忠贤虽然万般不是,但对于轩辕仁德还算忠心耿耿。他想都没想,急忙在一排囚犯中,找到了荀法,带着他朝着皇宫而去。

    ……

    乾清殿。

    这宫殿是才建立的,取名也是为了和长安的乾龙殿相呼应,取的是肃清天下之意。

    李忠贤才到大殿门口,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看着紧闭的宫门,想都没想,便直接闯了进去。

    才进去,便看到了正躺在地上,浑身沾满鲜血的轩辕仁德。

    李忠贤急忙扑了上去,死死的护在轩辕仁德面前。

    而他们的对面,则是坐在轮椅上一脸平静的湛胥,门口还有抱着双手打哈欠的裂天。

    “起来!”湛胥冷声道。

    轩辕仁德便站了起来,走到了湛胥的面前。

    湛胥手一挥,隔空一个巴掌甩了过来,轩辕仁德又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龙椅面前。

    “要杀杀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李忠贤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站在了湛胥的面前。当初,若不是遇到轩辕仁德,恐怕他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太监,没人看得起的小太监。

    他李忠贤善妒,喜欢献谗言,但纵有千般不是,他李忠贤都是那个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小太监。

    “我不杀你们,但教训要有的。”湛胥深深的看了李忠贤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

    “既然是你做的,那我也得惩罚你的主子。”湛胥说罢,转头看向了裂天,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问道:“你说呢?太子。”

    裂天拿着一根竹签剔了剔牙,咧开了嘴说道:“照我说,让我把他吃了,虽然增强不了多少修为,但我能够把那原本属于徐长安的荧惑之力给提取出来。”

    湛胥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行了,想增长修为,之后去战场上!这个人,还有用。咱们两人正在好好修炼,应对徐长安,却因为这畜生亲自跑一趟,你不出出气?”

    裂天看了一眼轩辕仁德,无奈的说道:“你也真是烦人,这样吧,我小惩大诫!”

    说罢,便直接朝着轩辕仁德走去。走到轩辕仁德面前的他,踩了四脚,顿时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看,现在不就好了。把他的手脚弄断,我看他怎么惹事情。”裂天说着,便又走了回来。只留下在地上哀嚎的轩辕仁德。

    “你……”湛胥眼皮一跳,自己和裂天比起来,手段还是不够狠辣啊!

    “以后他还想惹事,就继续弄断他的四肢,一直让他养伤,这不就行了。”裂天似乎十分满足自己这个想法。

    “我啊,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按照我的法子,我把你额头上的皮给剥了一块,然后撒上盐,牵头羊来舔。”

    听到这个法子,就连湛胥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凭什么惩罚我家主子,是对方弑君在前?为什么只惩罚我们!”李忠贤虽然被吓得笑脸煞白,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

    “君?圣皇?”裂天问了一句,随后冷笑了一声说道:“记住,在我们眼里,什么圣皇,什么君都是废物。你家主子,只能装饰门面,我们需要的是,能把这屋子打造成大宅的人。只有这样,才有和徐长安争锋的资格!”

    湛胥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裂天的话,“凭我们现在的国力,拿什么和徐长安打?但你们想杀的人,只要用好了,他能为圣朝打造一个盛世开端,也能为我们打造一个盛世。还有,若不是你们搞事情,能被荀令君和方老爷子骗出宫?”

    湛胥说着,丢出了一封信,正是那封轩辕仁德没有收到,赵居崇写给轩辕仁德的回信。

    “我在这儿和你们两人明确一下,虽然你们住的宫殿富丽堂皇,但你们的地位,不如荀令君。你们,也没有任何资格命令北圣朝的任何人。”

    “行了,带你主子滚吧!”

    听到这话,李忠贤也不敢多说,急忙抱着自己的主子,去找御医了。

    方才李忠贤带来的荀法站在了门口,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李忠贤走后,湛胥叹了一口气道:“荀令君啊,您这又是何必呢?”

    “他卖的药,我自然杀他。”荀法冷漠的回道。

    “您现在,能继续正常帮我处理内政吗?”湛胥脸上挂着笑容,坐在九龙椅上的他抬起了头,看着荀法。

    “夫人的尸首,我不要了。我现在啊,了无生趣。你若是有点儿良心,就把我和夫人合葬。”

    湛胥听到这话,倒也不意外。

    “行。”湛胥一口答应了下来,出乎了荀法的预料。

    “只不过啊,没人帮我管理这些城市,没人制定律法,那我又没有精力做这些事儿,那便只能屠城了。驯化不了,那就杀光吧!”

    荀法有些激动,正要说话,裂天却率先龇起了牙说道:“这好啊,杀了。”

    荀法知道,这两个说到做到,只能恨恨地看了二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做我该做的事儿。”

    “那就对了,方老的事,略表遗憾。方老,当以王侯之礼葬之!”湛胥淡淡的说道,他这可不是好心,他是想利用方老的尸体,再次向天下人拉一拨好感。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开始动摇了。

    “别折腾他了,交给我安安静静的为他收敛尸体吧!”荀法现在只觉得这湛胥太可怕了,他是那种尽可能利用一切东西的人。

    “行,随你。”湛胥在荀法面前,表现得很随和。

    荀法也没理会他,便直接离开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可它,却间接的影响到了战局,打乱了裂天和湛胥的计划。甚至,荀法也因为和方老的相处中, 萌生了思想改革的想法。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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