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

    大雪过后,圣朝人民迎来了一个欢欢喜喜的年。

    特别是通州,家家户户都贴起了春联,手巧的姑娘们还自个剪了窗花贴在了窗户上,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炮仗声也不绝于耳。街上偶尔有一个炮仗炸响,总会惊吓到一批人。可那些被惊吓的人也不恼,只是看着调皮的孩子傻乐。

    今年的通州特别的欢乐,在前方的镇蛮府打了大胜仗,而且他们也和一小部分的北蛮人开通了正常的贸易,不管是马匹还是北蛮的皮毛等物都可以正常的贸易,那些北蛮的商人也不用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获取通州的丝绸。

    当然,交易的东西只限于生活用品,北蛮的弓箭和通州的制式长刀自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可一座高楼上,一个年轻人却拿着一张巨大的弓观摩,口中还啧啧称奇。

    “你说这北蛮苦寒之地,没什么高大的木头,为什么就能制作出那么好的弓呢?”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和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并肩而立,俯视着大部分的凌安府。

    女人斜了他一眼,男人立马低下了头,抓着脑袋赔笑,一副憨厚的样子。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好朋友么?”女人无奈的问他,还顺手把他手中的糖葫芦给夺了过来。

    “你以为你是小童啊,还吃糖葫芦,人在的时候舍不得一串糖葫芦,他走了你又天天拿着个糖葫芦晃悠。”

    男人抓抓脑袋,尴尬的笑了两声,眼巴巴的看着女人把糖葫芦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看什么看,老娘就不能吃糖葫芦啦?”

    男人自然是柴新桐,女人当然是樊九仙了。

    “也不知道徐长安那个臭小子怎么样,毕竟他可是被当成囚犯的。”

    柴新桐顿时愣住,脸上很快的浮现一抹担忧而后又很快的消失,扯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我们担心又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夫子庙、蜀山还有青莲剑宗的斡旋能力了。”柴新桐顿了顿,接着说道:“毕竟把他压往长安的命令是圣皇亲自下的。”

    ……

    一架囚车缓缓的经过了市集。

    市集上的人并不多,可大多数的人都冷眼看着这架囚车。

    年迈的妇人啃着手中的馍馍,恶狠狠的看向了囚车里的男人。

    囚车里的人看上去很年轻,不过此时他却已经虚弱的躺在囚车里,胸前早已经被血液浸湿,双眼微闭,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不在乎。

    这个镇子在镇蛮府内,它和通州其它地方的欢天喜地不同,这个地方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悲凉所笼罩。

    妇人们都啃着手中的馍馍,冷眼瞧着囚车里的人,仿佛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般。

    护送囚车的年轻官员看到这一幕有些愕然,在他的理解中,通州上下不是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年轻人么?怎么还有人会用这种眼光看着他。

    那群冷眼相对的妇女们同时往前一步,护送囚车的队伍停了下来。

    那群妇女丢下了有些干硬的馍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锋利且长的指甲黑漆漆的,衣服凌乱且脏,若在平日里,这群女人只会目光呆滞的看着北蛮的方向,如今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面露凶光。

    年轻的官员心里一急,看着这群女人。

    本来他可以不经过这个镇子,可大皇子临走之前给了他一些叮嘱,让他务必从此过。

    “这个就是传闻中和北蛮人勾结的徐长安么?”一道声音发了出来。

    年轻的护送官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使劲的摇了摇头,脸上全是戒备之色。

    囚车里,徐长安旁边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躺在了他的旁边,听到这话,仿佛听懂了一般,龇着牙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女人被一吓,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她应该觉得自己居然被一只猫所吓到,有些丢脸,便撞着胆子往前走了半步,挺了挺干瘪的胸。

    这群女人干瘦如柴,宛如流浪的乞儿。可若说他们是乞儿,却也不尽然,镇蛮府每年都会送大量的物资来,可她们却不愿意动分毫。

    她们只希望自家的男人能平安回来。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儿子。

    她们不愿接受镇蛮府的资助,只愿编一个谎言来骗自己。

    等到春天到了,战争胜利了,他们亲人便会回来,对比那些冰冷的物资,她们更想要的是活生生的亲人。

    看到年轻的护送官点了点头,她们宛如疯狂的母兽,张牙舞爪的朝着囚车扑去,护送的士兵急忙抵挡,可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可怜妇女,自然不能拔刀相对。不一会儿,女人们脏兮兮的指甲里塞满了碎肉,士兵们的身上多了一些血痕。

    “为什么!”

    女人们歇斯底里,放声大吼。

    “为什么要包庇这个恶人,如果他不和北蛮人勾结,或许我的丈夫就能回来,回来!”说完之后,她跪在了泥水里,放声大哭。

    年轻官员脸上一阵的茫然。

    他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我丈夫曾经写了信的,告诉了我,大概春天的时候能回来,可他等不到春天啊。”说完之后,她恶狠狠的看着徐长安。

    “真没想到,你年岁不大,心却如此的恶毒。”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流着中原人的血,也会对外勾结。”

    “呸!”

    徐长安听到这,终于艰难的翻了翻身。

    他虽然是在囚车里面,可下面却是垫着垫子,等到晚上天冷的时候,还会用几块木板漏风的四面。

    要不是顾忌某些人,这个护送官员便直接用豪华马车把这个年轻人送往长安,他甚至都觉得这样的礼遇都还不足以表达他对徐长安的尊敬。

    “您……”护送官员看着要下马车的徐长安,立马阻止。

    “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护送官员急忙劝阻道。

    徐长安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轻轻扯开了囚车上装饰的锁,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

    那些女人看见徐长安下车,反而都安静了下来。

    徐长安笑笑,捂着胸口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他没有解释什么,然后钻上了囚车。

    ……

    囚车一路朝着长安走去,还有一个随行的军医陪同,那位老军医是许镇武大将军特地调过来照顾徐长安的。

    不管圣皇怎么看徐长安的身份,可这镇蛮府却是以徐长安为豪,通过了他和钱老三,镇蛮府才能和硕和部互相信任,否则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气焰嚣张的朔风部给压下去,还边境百姓一个安宁。

    年轻的护送官想了想,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应该和徐长安说一下,毕竟他自己也是镇蛮府的人。

    “好像是大皇子走的时候一路……”徐长安早就猜到了,不然谁会造谣中伤自己。

    “也让他发泄一下吧!”徐长安轻轻一笑,回想起了当天的事。

    ……

    当大皇子的长枪刺穿钱老三的身体时,许镇武大将军终于赶到了,同时赶到的还有那迟到的圣旨。

    大皇子被勒令回到南方,北方军权全都归于许大将军。

    大皇子看着那道圣旨,满脸的不可思议,那圣旨里特别说明了一件事,若是还想停留在北方,一切武力均归镇北大元帅许镇武管辖。

    他看着悲痛的老将军,看了一眼徐长安,心里的不甘慢慢的变作了疯狂。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抓到活的徐长安,可自己修炼的反噬也越来越严重。所以,他不得不做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举动。

    他看了一眼在悲痛之中的许大将军,再度拿起了长枪!

    要一个死的徐长安总比活的徐长安来得容易些!

    在这一瞬间,他想通了一件事,只要得到了蛟龙的精血,那海兽图志能不能得到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燃眉之急!

    当大皇子的长枪离徐长安眉心不过一寸的时候,徐长安似乎看到了自己头颅鲜血四溅的情形,他听到了苏青的咆哮,急忙赶来的柴新桐的呼喊,还看到了赵庆之不顾一切的愤而出手,可这一切,比起近在咫尺的长枪来说,都显得太过于遥远。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可大皇子却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哐当”一声,银枪砸落在地,传来了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就连大皇子自己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手就麻了一下,长枪便脱手而出。

    他向后看去,没人能够威胁到自己,正欲再度捡起长枪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高空落下。

    一袭暗红色的袍子,带有一股儒雅之意的中年人缓缓落下。

    徐长安努力的睁开眼睛,紧紧的咬着牙,他认识这人,这人便是三日游戏的发起者,不明来历的大宗师。

    大皇子看到这个人的亲自现身,双眼通红,不甘心的说道:“三日还差几个时辰!为什么!”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大皇子如遭重击,嘴角溢血。

    “我说时辰到了便是到了,需要理由么?”大皇子默不作声,规则向来都是由强者来制定。

    “小家伙,你和你爹比起来差的远了!”中年人突然笑道。

    “这次我要你记住一件事,若不好好修炼,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你!”说着中年人便要提起徐长安。

    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这位先生,等一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赶了过来,身上虽然不讲究,可下颌的一把山羊胡却是修得讲究。

    柴新桐看到这人心里自然欢喜,可立马又为自家师父担心起来,毕竟面对的是疑似大宗师的存在!

    中年人眉头微皱,在这个有着儒雅之气的老头身上,他还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控制外放的浩然正气。

    “夫子庙?”

    老人点了点头。

    “我不会伤害他。”中年人知道夫子庙与那位的关系,自然不愿意产生隔阂,即便现在他已经是大宗师。

    老人捋了捋胡子,整理了下衣冠,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先生您不会伤害这个孩子,当初那位回到夫子庙便吩咐我们寻找典籍和药师,要为百千浴血前线的壮士解毒,可惜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方法。”

    中年人眼神一凝,什么百千壮士他知道是托词,肯定是当初那位给了自己冰蚕之后,放心不下,便吩咐夫子庙想想办法。

    这么说来,他倒还无形之中欠了一个人情。

    “你们照顾不了他。”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可那位曾经说过,若是拥有了与德行不匹配实力,只怕是为苍生之祸,而非福矣!”

    中年人想了想,既然是那人的安排,自己也不便多插手,经过这次之后,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家伙和他的朋友们倒也还可爱,虽然都还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父辈。

    “何处?”

    “长安!”中年人眼神一凝,看向了老人。

    “先生敬请放心,既然圣皇要他去长安,难道我们夫子庙还会袖手旁观么?”

    “夫子庙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教化世人!”

    中年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即身形渐渐模糊,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若是有必要,他再走一趟长安又有何妨!

    一个拿着木剑的道人突然蹿了进来,吓了老头一跳。

    “你们有没有看见阿和?”众人一脸的茫然。

    老道士长叹了一身,咬咬牙,找了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众人没有再理会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老道士,全都焦急的看着徐长安。

    老头突然龇起了牙,俯身靠近了徐长安。

    “小家伙,你可知道你和什么圣山少主的赌斗让我输了不少钱,既然如此,你就坐囚车去吧。”

    说着,他突然直起身来。

    “圣皇,你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啊!既然你要玩,那我夫子庙就与你用这天下做棋盘吧!”他喃喃自语,声音细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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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没睡觉,这更有些晚,我会慢慢改正这些坏习惯。老头在前面赌斗的章节出现过,他去开盘,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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