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唐正棠也慢慢的痊愈了。

    虽然说这天庐书院没什么天材地宝,但有日起时的鸡鸣,日落时的归客;有朗朗的读书声,也有潺潺的流水声;有清风撩起长发,也有暖阳打在脸上。

    这里仿佛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施人诚病才好,便被勒令去闭关苦读了。具体怎么了,徐长安和唐正棠并不关心,对于这位大先生,两人都是眼不见心不烦。若是他在,估计相互碰见都有些尴尬。

    趁着这段时间,小沅便也在书院里有了一席之地。

    她并不帮书院学生做些洗衣做饭之类的事,圣朝虽然说不许女子做官,但没有说女子必须三从四德,必须无才便是德。当初圣皇的皇后还在世的时候,皇后的诗文不弱于当朝的三位顶梁柱。

    小沅成了书院里唯一的女学生。

    她只学圣贤之理,辨思之能。至于天庐书院修炼的诀窍她倒是一点儿都没学,由于小沅心思单纯,静得下心来,所以学业一日千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与自幼在书院学习的学子差不多了。

    当然,这只是说文才这一方面。

    至于修炼,庄墨曾经想让小沅留在书院,做为天庐书院第一个女弟子,但小沅听说若要修炼,便必须留在书院,至少要修炼到汇溪境才能下山,她便一口回绝了。

    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唐正棠知晓,小夫子知晓,全书院甚至就连稚童庄翰都知晓,徐长安自然也知晓。

    小沅在此处修行固然是极好,但徐长安觉得才把她带出来,便留在此地,实为不妥,便一口回绝。

    人一安静下来,便会想起很多的事情。

    他想起了莫轻水,想起了汪紫涵。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看见小沅的时候,他的眼神下意识的闪避。

    每当这个时候,若是被唐正棠瞧见,徐长安又得被他拉着坐在了草垛上,促膝长谈。

    书院围墙的外面是几大片地,地里种着瓜果蔬菜,甚至远处还有几片水稻田。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里是一个修行者的书院,而不是农家小院。

    每到吃饭的时辰,炊烟便起,夕阳打在脸上,没课的学生们便扛着工具,挽起裤腿朝着书院里走去。等到有他们的课时,便换一批弟子前来种地。

    “小长安,你说为什么一群读书人偏偏要种地?只要他们想,能立马成为一个宗门,不管是做生意也好,还是投靠朝中某一大人物也好,财源滚滚啊!”

    徐长安和唐正棠窝在了草垛里,眯着眼,看着扛着工具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到了书院门口,先把泥土在小溪里给洗了,这才进了书院。

    “这才是读书人做学问该有的样子。”

    徐长安淡淡的说道,他和唐正棠如同废物

    一般。不,如同天庐书院里养的两只猫一般,没事就躺在草垛上晒着太阳,闻到饭香便立马回去。

    “老实说,我以后和她的日子像这样就知足了。”唐正棠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说道,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对了,你什么时候大婚?”徐长安突然想起了这一茬,立马问道。

    “还有五个月零十八天,都是大老爷们,关心这些做什么?男人嘛,就应该仗剑走天涯。”

    徐长安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唐正棠,唐正棠察觉到了,但是没有转过头,只留下了被夕阳渡上一层光的侧脸给徐长安。

    唐正棠看着扛着锄头的读书人,这位当年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继续说道:“我啊,曾经以为放下了刀,什么都做不了。后来,遇见她,初始之时只是觉得胸大,比最大的白面馍馍还要大上几分;等到回长安养好伤之后,我出任务受了点伤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她新开的店,我什么话都没说,她便给我煮了一碗羊肉面。那面啊,暖到了心窝里。”

    “我到那时候我才发觉,我喜欢上的不是那大胸,而是那个不言不语就知道你需要什么的人。胸大的女人多的是,几两银子而已。”

    “反正一看见她啊,心里莫名的高兴,就像狗看见了屎一般的欢喜。”

    徐长安听到这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努力的憋住笑。

    唐正棠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比喻错了,憨厚的挠了挠脑袋。

    “咱是个粗人,反正只要知道我看见她心里就欢喜得紧就行。对了,我可算是替你卖了两次命,我的婚礼……”

    “行了,包在我身上!只要圣皇陛下不把我那些楼收回去,不就是银两的事儿么?”徐长安说着,便撑着从被两人坐出一个坑来的草垛中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对了,小长安,你可莫要学我啊。男人嘛,当握三尺剑,立不世功,我现在就后悔啦。握着刀剑,喝最烈的酒,多好!”

    此时书院里传来了喧闹声,那些田间劳作的学生几乎都回到了书院。

    徐长安跳下了草垛,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

    “若是你后悔,又怎么会记得还有五个月零十八天就结婚了。”

    说罢,便飘然离去。

    唐正棠也从草垛了爬了起来,吐出了口中叼着的草。

    半晌之后,方说了一句。

    “呸,这混小子!”

    ……

    徐长安不仅喜欢和唐正棠聊天,还喜欢庄翰躲在那块写着“天庐山”三个大字的大石头底下。

    庄翰穿上了儒袍,没有了那副奇奇怪怪的打扮。

    他虽然喜欢那种装扮,但只有在爷爷闭关不出的时候才敢穿,如今庄墨出来了,便老老实实的换上了儒袍。

    他还是喜欢收“买路财”,虽然最近书院中没有人上下山,但他同徐长安两人总是能找到乐子。

    他们和经过的鸟儿收买路财,和悄悄落下的树叶收买路财,和刮过耳畔的风收买路财,甚至会和雨、太阳收买路财。

    若是鸟儿不给,庄翰便会把鸟儿抓起来,玩一会儿就放了,算是“肉偿”,若是风儿不依,他那宽大的袖袍一拢,便有缕缕清风在袖间游,如同一尾鱼儿。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两月之期,转瞬而至。

    徐长安在这不知不觉中,居然到了汇溪境的巅峰,只要领悟剑域,基础打好,他便随时可以进入小宗师。

    ……

    小夫子走出了庄墨的密室,伸了一个懒腰。

    庄墨早就等着了,他的修为不如小夫子,若是小夫子能够给他一点儿心得,他突破也多了几分把握。

    “还没突破?”

    庄墨眼睛一凝。

    “没有,差一点儿。”小夫子的脸上似乎看不出失望。

    “突破失败了不是应该沮丧么?”

    小夫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看了一眼这天庐书院。小夫子眉毛一挑,二人同时升空,俯瞰着整座书院。

    “你这书院不错,有几分样子。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书院和夫子庙都不入世,地要自己种,还要身体力行。”

    庄墨看了一眼小夫子,心有所领。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人人都读过的道理,没想到今天我们书院居然把它当成了一种规矩,着实可笑。”庄墨接着说道。

    随即,他转过身,对着小夫子一拜。

    小夫子没有躲开,坦然的接受了这一拜。

    “读书人的修炼,修身养德,水到渠成。”

    ……

    徐长安一行人准备走了,两个月的时间,天庐书院对夫子也好有了一个交待。

    他不喜欢徐长安进入长安,虽然没能留下徐长安,但天庐书院也阻拦了他两个月的脚步。

    若不是因为小夫子告诉他,长安故人有难,徐长安真想多待一段时间。

    临行的时候,庄墨亲自送别,甚至不少的书院学生都远远的瞧着小沅,他们也有些不舍这两个月突然出现的女“同窗”。

    小夫子伸出了手,庄墨一愣。

    “你要什么?”

    “盘缠!”

    庄墨一阵苦笑,但还是摸出了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你真是,你师兄好的不学,这些方面倒是学了个仈Jiu分。”话音刚落,四人便落入了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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