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只闻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搅动着整个狭小空间内冷漠的静谧感。

    许明德歪着身躯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离吕奇情不到半臂的距离。

    他一副酩酊烂醉的不雅模样,像个痴心汉,目光又痴又醉,却又悲痛怯懦的凝望着她的整张脸。

    她终于来见他了,只是,他胆大包天犯下的罪——,你能消点儿气吗?他柔弱的目光似乎这么祈求着。

    吕奇情全当他是空气,只顾低头将车子打着火,然后,她又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恍的一瞧,许明德还如一堆烂泥瘫在那旁,见着都来气。她没好气的,停下正要挂档位的手。

    尽管如此,但吕奇情还是窝着火,不想跟他说话。

    稍停片刻,她的态度仍然不给好,冷颜低头,没有什么表情。接着,她上半身越过两人中间的横档,将脸探到他面前,一手去扯下来他侧脸旁的安全带。

    眼皮底下,她的靠近夹带着芳香,刺破他浑身啤酒味的潦倒,难耐这种温柔,许明德伺机一手将她按入怀中。

    “奇情,对不起——”

    触不及防的,吕奇情的脸瞬间就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很恼火,一手顶着他的胸口就推开了,口中怒意火爆,“坐好了!”

    见他的手还未松开,吕奇情又像一位严厉的家长,一手拍在他的手上,冷着严峻的面容,双眼怒瞪,警告他不许做出逾越之举。

    被她的目光威胁着,许明德这才老老实实的不敢胡乱动手动脚,便安坐了下来。

    只是,伊人在前,像失而复得的宝贝,多稀罕!

    他担心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所以,目光不离,一直注视着她的侧脸。

    即便是这一路上,吕奇情不屑与他交谈半句,可他都没有错失眼前的美景半秒钟。

    *

    夜里整座城区都空了,车辆在市区大道上奔驰,并没有消耗太多的时间,吕奇情很快就把许明德送到了他家门口。

    待车辆停稳,这时的许明德也已经清醒了大半,除了那么多酒下肚后,状态有些许的不佳外,并不影响他辨别事物。

    车上的时间显示,夜里四点零四分,吕奇情已经把他送到自家门口了。

    “到了,下车吧?”吕奇情没有回头,语气很冷,明显带着不可原谅的怒意。

    意思是,让他自己下车回屋去。

    许明德坐在原位,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仍是含情凄苦的望着她,只愿她能开开恩,饶了他!

    吕奇情是铁了心的不予回复,默默望着前方,并没有半丝妥协之意。

    于是两人又这么的静坐了几分钟。

    终于,还是许明德忍不住被冷落的煎熬,他像犯错的小孩,尝试着伸手扯了扯吕奇情的袖口。

    可吕奇情还是堵着气,不快的挣开了手。

    突然,许明德感到胃里一股翻江倒海的涌动,异常的难受。

    他慌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整个人就这么落魄潦倒的摔了出去。

    许明德趴在路牙上,反胃痉挛感让他一口又一口的不停往外大吐特吐了起来。

    “呕……”

    本来,今晚上西服戎装,帅气难挡,只是在这两轮的酒醉之后,他从冷傲的男主角秒变成了一枚悲凉的小丑。

    酒气熏天,衣冠不整,他整个人就这么无助又不雅的趴在地上任由肚子里的痛苦肆虐,叫苦连天。

    “呕——,咳……”就这么的,许明德在车旁吐着,吐完就又咳着,昔日的冷傲无存。

    瞧他这副德行,腿脚无力,即便离家不远,但恐怕以他目前的状况都难行寸步。

    吕奇情今天的无名火特别旺,只要是与他有关,她就半点容忍度都没有。

    喝到半夜影响人家打烊就算了,如今都送他到了门口,他还如废材一样,无能的进不去家。

    一股脾气由衷的顶上来,她顺手从车上取了瓶矿泉水下了车。

    疾步走到许明德面前,吕奇情耍着性子扭开矿泉水瓶盖,一整瓶冰凉的水,她就这么硬生生的往许明德头上浇了下去。

    寒夜已如此冰彻,又迎头大水浇筑,许明德的头发上,肩头上,都被淋得湿漉漉。

    届时,只听吕奇情怒问着,“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给我进去。”

    她一脸恼怒,锁紧的双眉形成两道生硬的硬笔眉画。

    不待许明德反应,她低头弯腰,一把粗暴的就将许明德拽了起来,把他的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他的身子可真沉,吕奇情一个人吃力的架着他,两人脚步颠簸,不由自控的照着不规则的路线朝屋子走去。

    *

    屋内,一片漆黑,只在入口围墙处,感控灯泡亮起了又熄灭。

    吕奇情借着刚刚的短暂微光,将他搀到洗手间门口,打开了灯。

    灯光一亮,刺眼难耐,两人的双眸一时都被这种耀眼闪停在了那一刻。

    微微适应了之后,吕奇情觉得自己真没法把一颗心全部伪装起来。

    他这般痛苦,她看在眼里,哪能没有半点怜悯之意?

    向他撒的那些气,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伤罢了。

    许明德走向洗手台,打开水龙头,用大量的水清洗自己的脸。

    醉过,睡过,也吐过,其实,这时再洗把脸,是真的已经缓解得很多了。

    刚才,吕奇情用那瓶水淋他,也不过是想让他减轻一些痛苦。

    许明德埋头接水,一连冲洗了好几个来回,去除醉意昏沉,也让身体上的不适微微恢复一些。

    吕奇情见他这样,从旁取了他的毛巾,从他身后走来,递到他面前。

    许明德一见,忙扭停面前的水柱,抬起了头,让脸上残留的水迹像被雨水敲打的玻璃,肆意弥漫。

    他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她,他体会到她给的温暖,他就是那么贪婪的停在那一刻,想要得到她的原谅。

    这时,奇情也不再倔强,放下口中冷言冷语,变得松懈而柔软,说,“快点擦把脸吧?”

    她没有抬头看他,虽然语气平和了许多,但仍是一股冰霜围困,“我先走了。”

    她言简意赅,把毛巾递到许明德手上之后,再无其他语言,就此,她从他身边擦身离去,有股背道而驰的悲凉感。

    即便他明白她在乎、关心他,但他也很清楚,她是打算抛弃了他。

    一股悲痛袭来,许明德将手上的毛巾扔进了洗手盆里,转身追了出去。

    整个屋子内只有洗手间亮着灯,吕奇情刚走到客厅,虽然不太明亮,但借着光,她也能辨认直通到门口的路线。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向那个门口,身后,许明德的影子一闪而过,从背后,他便将她围进了怀中。

    “奇情,别走。”

    许明德的身上有些潮湿,只是他的身体是火热的,他深情的把脸贴到吕奇情的脸上,让脸上的水迹也沾染了她的脸颊。

    冰凉与火热搅杂在一起,缠绵得有些分不开。

    在她耳畔,他苦苦解释着,“我跟李童玉订婚不过是两家人的意愿,不是我自愿的,不作数。你要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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