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这个词语出自晚清李伯元的小说《官场现形记》,但是在这之前,离间之计早已经被我国古代的那些著名谋士们运用在了战场之上。

    战国时期,李牧镇守边疆,秦国不敢东进,遂重金贿赂赵王近臣郭开,使其在国内散布谣言,提及李牧勾结秦王有不二之心。于是,赵王自毁长城,上演了一出“李牧死,赵国亡”的悲剧。

    而楚汉争霸时,刘邦帐下谋士陈平同样利用离间之策,让楚霸王项羽疏远了其麾下最著名的文臣亚父范增和武将钟离昧,最终导致楚霸王一蹶不振,自刎乌江。

    当然,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比如:《三国演义》中的王允以貂蝉先配吕布再许董卓,致使二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以及曲严、祖珽和穆提婆以两句谶语“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和“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要了北齐名将斛律光的性命等等。

    “离间?”

    骤闻阎象提及这二字,刘备微微一怔,脑海中念头急转,目光中却多多少少流露出几分不解。

    “我那族兄开经立学,爱民养士,在荆州恩威并著,其帐下的王威、文仲业等大将对其也颇多忠心,恐怕不是单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够轻易说动的,文纪打算择谁作为离间目标?”

    “主公此言差异!”阎象摇了摇头笑道,“据阎某了解,刘荆州好于坐谈,立意自守,为人却偏偏生性多疑。所以,除了独宠蔡氏以及笃信蒯异度之外,他并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的两个舅子蔡德珪和蔡和。”

    这倒是实话,不然任凭刘备和诸葛亮二人之前将荆州的处境说的天花乱坠,刘表肯定也不会将蔡瑁头顶上的帽子给摘掉一顶。

    诸葛亮点了点头,刘备同样也自失一笑,他早就想吞并荆楚大地,又怎么会不知道刘表的弱点呢,只不过如今身在屋檐下,言语里终归是要维护一二罢了。

    刘备暗赞一声正准备应道,却骤然想起阎象话中提到的蔡氏二人,刚才的美好瞬间就被打破,眉头微微一皱,仿佛湖面上化不开的春愁:“正如先生所言,景升兄确实不大信任他人,并不失为一个好的离间对象。

    但是,施展离间之计一般的选择对象不是其亲信之人便是其左膀右臂,否则很难达到离间的效果。可是,在整个荆州这样的人寥寥可数,除了蔡氏之外,便只有蒯异度。

    蔡氏自然不必多说,蔡德珪因为我等之故被贬谪信阳,又丢掉了荆州水军大都督一职,对我等恨之入骨。而蔡氏的一颗心也全在刘琮身上,根本就不可能为我等所用。

    莫非文纪先生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在蒯异度身上?说实在的,此人深中足智魁杰雄姿,号称荆楚风流,的确是一方人杰。可惜,他与景升兄惺惺相惜,又有多年的深交,要想说服他恐怕比蜀道还难啊!”

    “蒯异度?主公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属下又不是什么狂妄自大之人,怎么敢去蒯异度面前班门弄斧?”阎象自嘲一笑,脸上大大的写着“尴尬”两个字。

    “昔年属下还在公路将军麾下效力之时,公路将军与孙文台准备合围袁本初,刘景升遂派兵前往,替本初助阵。当时,刘景升军中的谋士便是这位蒯异度。

    属下奉公路将军之令出使刘营,有幸与他见过一面。然而,正是这一面,属下方知道这位荆湘风流心中的沟壑和善辩远非属下可比。主公你说,如果属下想去离间此人,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的特点和擅长皆不一样,那蒯异度只不过在辩言上凑巧赢过先生罢了,先生又何必挂怀呢?”刘备劝解了一句,心中却涌起一个更大的谜团。

    既然阎象的目标既不是蔡氏,也不是蒯越,那么他真正想要离间的却又是谁呢?

    刘表身旁谁又有资格能够成为他的目标呢?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诸葛亮眼前却是骤然一亮,阎象的话语好像一只大手一般,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呼吸也跟着微微的急促起来:“文纪先生,你说的可是刘荆州的大公子刘琦?”

    “孔明果然不愧是荆州的卧龙,仅凭几句闲言碎语就能够猜中阎某心中之事。高,果然是高!”阎象向诸葛亮伸了伸大拇指,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主公,正如孔明所说,阎某的离间目标一直就是刘琦!”

    离间之计若是用好了确实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但是上述的典故中并没有父子成仇的案例,而刘备所想到的同样也是李牧和范增之事,心中不免有些不以为然。

    阎象却仿佛已经猜到了刘备的心思一样,淡淡一笑问道:“主公可还记得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说的是汉武帝后期发生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

    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太仆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与阳石公主通奸,并以巫蛊诅咒汉武帝。于是,公孙贺父子下狱而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武帝宠臣江充以酷刑和栽赃的方式在朝野上下大搞株连,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数万无辜之人也因此而亡。

    同时,因与太子刘据有隙,江充联合了李广利、韩说和宦官苏文等人构陷太子。太子惶恐不安,又不能自证清白,遂起兵诛杀江充韩说,结果为武帝猜忌,武帝重兵镇压。太子和皇后卫子夫相继自杀。

    想起前朝诸事,刘备的心胸豁然开朗,心中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景升兄长子刘琦孝顺有加,心性却过于懦弱,手中亦无一兵一卒。敢问先生如何说服他为我所用,先生又如何能够让他做到昔日戾太子那般可与武帝分庭抗礼?”

    阎象摆手笑道:“主公说的没错,从表面现象看来,刘琦此人的确孝顺有加性格怯懦。但是,主公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刺史大人的大公子现在的处境吧?

    刘景升爱屋及乌,两子之中独喜刘琮,而蔡氏和蔡瑁以及亲刘琮一系的将军们同样也深恨刘琦挡了刘琮的道路,对刘琦更是各种不爽、各种挑衅以及各种谗言。

    即便如此,刘琦却依然坚持了这么些年。主公,单单一句性格软弱恐怕还不能够准确的表达刘琦的为人吧?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刘琦不 过是表面上示弱罢了!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老虎的头上顶着个‘王’字,行动起来却异常的沉默;苍鹰在高空上飞翔觅食,原野上的动物却听不到它的厉啸。

    强者懂示弱,弱者才逞强。刘景升的儿子中,这刘琦才应该是真正的强者,其能力也绝非刘琮可比。至于你说的兵力之事,这不是还有那位恪守立长的忠义将军王威吗?”

    “可有把握?”刘备闻言一震。

    阎象大手一挥,掷地有声:“主公但请放心,阎某此次前去,定能在荆州内部挖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出来!”

    刘备紧紧的握着阎象双手,目露激赏:“好,就让这沟壑,从刘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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