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重仕途,陆家子弟多在外面官衙做事,江南各城中衙门,到处能见到陆家子弟。陆家家主陆仕其,为人豪爽,交友甚多,上至都府衙门,下至三教九流,无所不交。陆家子弟在外赚了钱,就回老家置办田产,家人在老家种植,自己继续在外为吏,这就是陆家的传统,所以也为陆家在江南一带,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据了解,顾家还在偷偷贩卖私盐。

    宁家是做织造业的,江南丝绸,大都出至宁家的织造坊,宁家从种桑叶,养蚕茧,到制造丝绸,再经营,一条龙的生产、经销,基本垄断了近半个江南的丝绸市场。丹徒城外大部分的养蚕农户,都是宁家的佃户、或者跟宁家有合约关系。

    丹徒城的富庶,让所有的势力都眼馋,但是,丹徒城的三大家势力,也着实让这些势力头疼,所以三大家的钱不好拿啊。拿下丹徒城后,先生的想法是,暂时以丹徒城为中心,好好地营治一方,粮食、银子才是最终目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劫富了,那会坏了自己的名声,江南人吃软不吃硬。只有与这三大家合作,做到双赢,才能让这三大家,死心塌地的缴纳钱粮税款。

    二墩已经与城内的三大家联系过了,三大家族家主们态度很冷漠,他们见惯了元军的骄横、杀戮,也见到了赵德兴军士们的野蛮、血腥,今天又见识到了,城外吴国公沐军的强势、冷漠。

    对他们来说,谁占领了这座城市都一样,都只是派粮、派饷、派丁,不给就强抢,敢反抗就镇压。所以二墩找他们,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士诚接到各处谍网传回的消息,决定接受赵德兴的投诚,命自己的弟弟张士徳,派出一支近二万人的水军,从澄江出发,沿长江水路西进,奔丹徒而来。另派遣一直步兵,八千人,从毗陵出发,沿旱路奔毗陵而来。

    汤和将军固守在江州城中,眼看着大大小小百多搜战船,向丹徒开进,毗陵水军进入了丹徒界域后,迎面碰上了巢湖水军的百多搜战船,双方迅速的交上了火。

    紧接着汤和将军命令,停靠在内河的几十艘战船,迅速进入长江,截住了毗陵水军的退路,一时间,江面上双方交战的轰轰烈烈,汤和命令陆地上的弓箭手,向毗陵战船射箭,双方战船上不时有士兵落水。最终,毗陵水军全军覆没。

    徐达元帅的一万五千士兵,截住了毗陵的八千士兵,经两个时辰的交战,全歼了毗陵的八千士兵。

    紧接着,徐达元帅与汤和将军一起,按照刘伯温先生的部署,挥师东进,包围了毗陵城,将张士徳和二万多士兵,紧紧地围在了毗陵城内,就等着一声令下攻城了。

    沐英在制定攻城方案的同时,得知了毗陵水军和旱路援军,被徐达元帅与汤和将军,分别歼灭了,目前已经兵发毗陵城,于是,写了一封瓦解敌方斗志的劝降信,抄写了无数,让弓箭手们射进丹徒城里。

    赵德兴他们也收到、一封士兵们交上来的劝降信,内容是:两天前,张士诚的二万水军开进到丹徒江边,被我巢湖水师全歼;同时,张士徳的一万援军也被徐达元帅,消灭在曲阿城外;目前,毗陵已经被徐达元帅的五万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指日可拿下。

    一时间,丹徒城中,上到将军们,下到士兵,个个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城内百姓也派出了代表,希望赵将军们主动与外面洽谈,多多考虑黎民百姓的疾苦,以免城内因战火,百姓枉遭生灵涂炭等等。

    二天后,毗陵被攻克,张士徳被活捉,迅速被押解到了应天城。沐英第二封劝降信,又射入了城内,内容是:毗陵城已被我军攻克,张士徳与张德被我军活捉,正在押解至应天城,我大军正向震泽和长兴进军。

    这封信,熄灭了赵德兴等人的最后的一丝希望,

    沐英将赵权的虎威军三卫,放在了北门外的山坡上展开;顾德强的虎威军四卫,在西门外的小西湖上展开;张兴武的虎威军五卫与中军营的五千骑兵,在南门外展开;虎威军一卫和二卫在东门展开。

    决定西门和北门只围困,不参加攻击。东门和南门围主攻,兵力展开后,东门和南门开始准备木料和楠竹,制作攻城器具,各种重型撞击车、攀城车、大型弩弓、抛投车等,城外忙的不亦乐乎,城上的守军却无精打采、毫无斗志,赵德兴等将军也很少到城墙上来。

    应天府大帅府,吴国公朱元璋坐在主座上,陈一民低着头,在汇报事情。朱元璋说:“到现在,招的这些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啊,你看看人家沐英那边,杀郭天叙不显山不显水的,说干就干了,对方连个毛都没抓住,再看看你们,做过什么?就会监视个人什么的。”

    陈一民的头低的更低了,一声都不敢吭。朱元璋又问:“他们过江后,派人去他的山里老营看过了吗?”

    陈一民:“去过几次了,除了那班伤残士兵,再就是王正明的新兵训练,那批黑衣人都不见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派人去汤山看了没有?是不是在那里?”

    陈一民摇摇头说:“汤山全是他的后勤给养和守卫,没有发现黑衣人。”

    朱元璋:“不能啊,六和城血战时,就有几十人在南门发难,然后藏在船上的一千多士兵,迅速赶到南门支援,几十人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可见都是高手。”

    “还有滁州城血战到关键时刻,城内的几千骑兵反水,这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办成的,起码也得几十个高手在一边威慑,否则那些骑兵能听他的?”

    “这次刺杀郭帅,他们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连前后轮值的亲卫兵,一点觉察都没有,做完事还全身而退,这批人最少也有好几十人,可你就是找不到他们,这才是高手,这才可怕呀!”

    朱元璋越说越气:“你连学都学不会,能不能上点心啊,好好地感受一下,用心去做,下去吧!”陈一民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他想,我哪能跟那位小爷比啊,我只要一看见他我就两腿发软,我最多只能监视一下自己人。

    沐英定于今天下午太阳下山时,开始开启对丹徒城的总攻,东、南门开始调兵谴将、车来车往。一辆辆重型攻城车推上了两个城门外,一架架攻城云梯抬到了最前沿,一队队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两个门外集中,一队队骑兵在后方待命。

    整个丹徒城里城外,都弥漫着一股股紧张的气氛,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城墙上的守城士兵,都坐在城垛边,一声不吭的傻待着,也不知道是在等待长官的指令,还是在等着对方前来攻城。

    赵德兴在将军府里,听到了城外准备攻城的禀报,他低着头一声不吭,郭伟明、郭金堂、卫宏几人也在一边,默默地坐着,他们知道守城是有期限的,人家能守住,是因为能等来救援,可自己的援军在哪里?自从到了江南,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孤立无援的日子,已经快结束了,早晚是个死,苦了这群从老家带来的士兵了,跟着受累了。

    赵德兴长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手举起来,对准自己的心窝,用力插了下去,嘴里痛苦的嗯了一声,双眼闭上,倒在了地上,血慢慢的流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传令亲兵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哭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哭:“赵将军自杀了.....赵将军自杀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个催命符,一下传遍了四城,这些士兵们听到了,个个无动于衷,依然该站的站着、该坐的坐着。

    时间到了,沐英正准备下达攻击令,突然城墙上传来了声音,先是一点点的动静,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云........从........龙........

    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声音从四面的城墙上传来,唱的是当年红巾起义的军歌,本该是很豪迈的歌声,在这黄昏的时刻,显得特别的哀婉、悲切,唱歌的军士们都在流泪,他们知道人生的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满城哀切的歌声,感染了城下准备攻城的士兵,听到那熟悉的口音,悲哀的语调,许多的年轻士兵,悄悄地抹了把眼泪。

    沐英站在东门外,听到了这歌声,那永远改变不了的江淮口音,是那么的悲壮、那么的无奈、那么的哀婉,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死难的乡亲,同一样的心情,却不一样的感受。

    临走时,先生的话,回想在耳边: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只是下策而已,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所以,要多用点谋略、少造些杀戮,这永远是智者的选择。如果为了报仇,他大可一声令下,双方都会死伤大部人,退一步,受降,三万多久经沙场的精兵啊,都是江淮一带的农家子弟,全杀了?于心不忍。

    他在心里说道,先生,我该如何做?他在取舍间,身边所有的军官们,都在期待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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