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裴夏耘端着一个水盆从屋里出来,这水还是温的。

    近日音音身体不好,一场大病说来就来,她日日鼻塞狠咳,体温也高烧不退。

    裴夏耘为此担心,他刚帮音音擦过脸,音音还在睡着,没醒来。

    裴秋丰看了二哥一眼,他蹙了蹙眉,之后闷着一张脸,埋头冲进家中灶房,掀起粗陶水缸的木头盖子,舀起一瓢冷水,咕咚咕咚地大口灌着。

    那模样,真真是粗野的不行。

    等喝了一瓢水,这冷水浇熄自己心里的热度,他感觉自己冷静些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开口问。

    “四冬怎么了?”

    二哥裴夏耘放下手里的洗脸盆,他拿起一条干净的汗巾递给裴秋丰擦脸,这才娓娓道来。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正在擦脸的裴秋丰一顿,他没好气地道:“他是不是傻?脑子进水了??”

    裴秋丰脾气不好,但他这个臭脾气罕少对家里人发作。

    可四冬这事儿把他气得不轻。他心态和大哥差不多,是气四冬办事不干净。

    裴秋丰抿直了坚毅的薄唇,心里烦躁得不行。

    二哥安慰他:“四冬是有成算的,音音也信他,音音很聪明,你别太担心了。”

    裴秋丰闷闷地咬着牙:“要么别做!要么做了,就做得彻底一点,干脆利索,结果他倒好,反而把他自己坑进去了。他不是聪明吗?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裴夏耘眨了眨眼,才徐徐垂眸。

    “我觉得,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

    聪明归聪明,以前的四冬未必多好,但认识音音后的四冬,想要为了音音谨守作为一个人的本分和道德。

    他只想为了音音变得更好,而不想变得更坏,好似一旦他变坏了,就会对不起谁一样。

    现在的四冬,即使心眼是黑的,却也想活得光明正大。

    所以这次的刑期,其实不单单是官府对四冬的宣判,更是四冬自己认可的。

    他认为,不论是非,单单是他害了吴洪兰,这件事本质上就是错的。

    他不该让他自己的手变脏,所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他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惩罚。

    ……

    “醒了?”

    韶音刚坐起来,她迷迷糊糊的,初醒的神色像迷路的妖精。

    她歪了歪头,恍恍惚惚地看向窗边,就见身材高大伟岸的三哥背对着她。

    她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裴秋丰手里拿着一根长溜溜的,细溜溜的烟杆子,这根烟杆子看上去很旧,似乎用了很多年,烟杆儿都被磨光了。

    他正在剪茶烟,这茶烟是用茶叶做成的。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二哥说你病了,怎么回事?严重吗?为什么不去城里找大夫看看。”

    韶音像没了骨头似的,她坐在凌乱的被褥间,歪着身子往墙上一靠。

    她稍微清醒一些,恰好三哥转身,她看见三哥臭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杆子。

    她眼睛一亮:“拿来。”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

    裴秋丰防贼似的盯着她:“干什么?你不能抽,你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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