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呕吐不止,仿佛要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一般,搜肠刮肚的吐了许久,这才痛苦的呻吟着直起身来,来到了正屋门口。抖抖索索了半天,才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来。

    在他踏进门来的一瞬间,方子安伸手薅住他的发髻往里一拉,另一只胳膊勒住了他的脖颈,那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被方子安控制在手。

    沈菱儿迅速冲了出去,在后方院外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方子安已经将那人绑了起来,嘴巴里塞了一团布,提溜到了房间里。

    蜡烛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那人惊恐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下,嘴巴里塞着布团,躺在地上呜呜的挣扎着。

    方子安端着烛台蹲下来照着那人的脸,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活像个病痨鬼。

    “我取了布团,你会大声叫嚷么?”方子安将一只锋利的匕首在手指间耍的虎虎生风,刀刃上的冷芒几乎要划到那人的面孔。

    “呜呜呜呜。”那人拼命摇头。

    方子安点了点头,伸手将他口中塞着的布团抽出。那人大口喘息,哑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伤我性命。”

    “小声些,找死么?”沈菱儿抬脚踢了他一脚,那人连忙将声音压到最低,苦苦哀求着。

    方子安道:“你是赵喜?县衙的赵仵作?”

    “是是是,正是小人。好汉饶命!”赵喜连声道。

    方子安道:“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

    赵喜摇头道:“不……不知道。两位好汉是那条道上的?我和道上的朋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道二位好汉驾临有何吩咐?若有什么需要的,小的愿意效力。但求不要乱来。”

    方子安呵呵笑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明白么?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何来找你?”

    赵喜皱眉半晌,摇头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平日做人本分,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啊。”

    方子安点点头道:“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肯老实了。”

    方子安伸手抓住赵喜的下巴用力一捏,赵喜的嘴巴便张了开来。一团破布重新回到赵喜的口中。方子安伸手抓住赵喜的身子翻转,将他绑在身后的手臂转到面前,伸手抓住他的食指只一扭,就听咔吧一声响,手指被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里边的骨头断裂,只剩下皮肉相连。

    赵喜发出一声闷哼,痛的像是虾米一般的弓起了身子,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方子安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不在扭动后,才将他翻转过来。赵喜的酒肯定是全醒了,脸上全是汗珠,面色蜡黄,双目泛白,不住的喘息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方子安伸手拉掉他口中的布团,低声笑问道:“滋味如何?”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么对我?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怨?这般折磨我?你们不讲江湖道义……”赵喜颤声叫道。

    方子安冷声道:“赵喜,还嘴硬么?还不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老老实实的招来。”

    赵喜叫道:“我招什么?我什么也没干……”

    方子安啐了一口道:“我看你是嫌自己手指头太多了。那便再给你扭断一根。没关系,你尽管嘴硬,反正你有十根手指头,咱们慢慢的来。手指头全断了之后还有脚指头,脚指头断了之后还有别的地方。嘿嘿,给你切的一片片的。”

    赵喜魂都要吓飞了,忙叫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你们……你们是不是为李家那姑娘的事而来?那件事不怪我啊。我没说不娶她啊,谁能想到她会跳河。我可没叫她去寻死。”

    方子安愣了愣,和沈菱儿对视一眼,心道: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那她是为何会跳河的?”方子安含混问道。

    “她……她怀了我的孩儿,怕她父母责怪,怕人说她有伤风化,她跑来找我,要我下聘娶她。我不过……不过是推诿了几句,她便跳河了。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她,可是她是自己跳河的,我能怎么办?”赵喜期期艾艾的道。

    “是你诱奸了她。是不是?”方子安脑子飞快,沉声问道。

    “我……我一时糊涂,见她生的美貌……便去找她。可是她也没拒绝啊。是,我是答应了她去娶她,可是……那也得容我准备准备啊。谁知道她便怀孕了,一言不合便跳河了。我真没逼死她啊。”赵喜哭丧着脸道。

    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方子安和沈菱儿已经从有限的信息之中明白了这件突然冒出来的惨事的大概经过。这赵喜勾搭上了一个姓李的良家女子,以娶她为诱惑诱奸了她。李家姑娘怀孕了去找他,他却又反悔了。以至于李家姑娘羞愤难当,担心事情败露走投无路之下投河而死,一尸两命。

    “你这个畜生。”方子安骂道。

    沈菱儿更不答话,从腰间抽出匕首上前来便要动手。方子安连忙阻拦,沈菱儿还是咬着牙猛踢赵喜数脚,将赵喜的肋骨踢断了两根。赵喜直接疼的晕了过去。

    “切莫冲动,你忘了我们为何找他么?”方子安拉着沈菱儿到一旁低声道。

    沈菱儿咬牙道:“这种狗贼,死有余辜。”

    方子安低声道:“要杀他也不在这一时,正事要紧。”

    沈菱儿气呼呼的点头。方子安又安慰了几句,晓以利害。他生恐沈菱儿又像那天在西湖酒楼里一样,冲动杀人。这仵作要是被杀了,便少了一条证据了。

    一杯冷茶浇在赵喜头脸上,赵喜悠悠醒来,哀嚎叫道:“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方子安低声喝道:“想死哪那么容易?你说的这件事跟我们无关,我们也不是来问你这件事的。你老实交代,还做了什么?给你个提示,便是关于本县县丞张大人家中发生的事情。”

    赵喜停止了呻吟,惊愕的看着方子安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问及此事?”

    方子安道:“啰嗦什么?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赵喜楞了片刻,缓缓摇头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方子安皱眉喝道:“你打算死硬到底?”

    赵喜道:“那件事我不能说,说了也是死。左右是个死。”

    方子安冷笑道:“看来你是心里明白自己干了什么的。说了也是死?可是你不说,马上便会死,而且死的很惨。我会折磨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以为折断手指是最惨的么?最惨的可不是这个。有一种酷刑叫做涮死猪,你听说过么?简单来说,便是烧一锅开水往你胳膊上浇,然后用铁刷子一层层的将你身上烫熟的肉刷下来。把你胳膊上的肉涮光,只剩下骨头。两条胳膊,两条腿都涮过了之后,你还不会死。你想不想尝尝这涮死猪的酷刑?”

    赵喜简直要晕过去,不要说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便是听着便已经吓得半死了。

    “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如此狠毒,不怕报应么?”赵喜怒道。

    方子安抬手给他一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怒道:“你还知道报应?这话怎么不跟那李家姑娘说去?怎么不去跟张县丞的嫂子丁氏去说?你身为仵作,隐瞒死者死因,助纣为虐,怎么不想想报应?”

    赵喜惊愕看着方子安,呆呆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方子安冷笑道:“当然,否则怎会找到你?你还以为没人知道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喜叫道:“我……我有什么办法?县令大人知道了李家姑娘的事,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吩咐,他便拿我下狱让我偿命。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只好听他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丁氏的死因……我确实隐瞒了,但我能怎么办?我也是被迫无奈啊。”

    方子安冷声道:“何进逼迫你这么干的是么?你不必害怕,这件事上你只是做了伪证,尚不至于死罪。我可以救你,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合作,我绝对能保证你活命。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朝廷派来专门调查此事的人。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有人杀了人,陷害张大人,牵扯新科状元张孝祥,那都是阴谋死罪。你只是其中一个小喽啰,被迫做了些不当的事情罢了。只要你跟我合作,我绝对保证你能活命,你跟他们可不同。”

    赵喜沉默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沉思权衡说。

    沈菱儿沉声道:“公子,这厮看来不肯合作了。别费劲了,杀了他得了。发正他死有余辜。你想救他,他执迷不悟,那能怎样?”

    方子安叹了口气,点头道:“罢了,少他一个证据也没事,拿了何进一问,他什么都会招供。他既然死硬,便不跟他浪费时间了。也别涮死猪了,砍了他手脚,吊在大街上让他流血而死便是。身上挂个条幅,写明他的罪行,让他死后也要受百姓唾骂。”

    “好!”沈菱儿抽出兵刃走上前来,兵刃耍成了一朵花。

    赵喜崩溃了,他知道自己再不合作,今日铁定死的很惨。既然对方说保证自己活命,何不拼一拼。反正东窗事发,自己再也隐瞒不过了。

    “我合作!我合作!”赵喜道:“但是你要兑现你的承诺,保证我能活命。”

    方子安蹲了下来,拍拍他的脸道:“这才像话。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是金不换,你就是俊杰。我说了保你不死,你便一定会不死。除非你自己作死。好了,咱们便好好的谈谈吧。兄弟,给他松绑,帮他手指包扎包扎,上点药。对了,赵喜,家里有纸笔么?借我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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