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雕斩杀朱桓的消息让本来就非常微妙的三国局势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南下的常雕展现出了非常恐怖的姿态,

    他亲自调集大军两万,又在曹宇和颜盛的支持下调来一万屯田兵,正面摆开阵势,如脱缰的野狗一般朝广陵的朱然扑来。

    朱然大吃一惊。

    广陵坑爹的中渎水道本来就不适合魏军的后勤,朱然手上的兵力不多,见常雕居然发疯一样集结大军猛攻,朱然立刻带领全军撤退。

    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暴怒的常雕居然一路衔尾追杀,靠着兵力强攻吴军在江北的几处据点,摆出一副不当人的架势。

    历史上朱然也是敢带着几千人生扛魏军万众的狠人,

    何况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你常雕算老几,还敢追着我不放了。

    他立刻转头接战,可发疯一般的常雕随手把朱桓的人头和兜鍪一起扔到吴军阵中,又临阵处决了几个吴军的俘虏,朱然这才知道朱桓居然大败丧命,而吴军的士气也随即崩溃,在战场上差点一哄而散。

    “狗贼,狗贼,我的钱,我的钱啊……”

    一亿钱!

    相当于整个糜竺家的家底,

    这么多钱居然被唐咨直接运走,常雕真是也不想活了,

    他才不管好歹,硬是要一头莽上去——

    反正杀吴军也是为太子一统天下效力,肯定也有昊天上帝护佑,

    你们都说我常雕胆小如鼠是吧?

    好,老子进打建业给你们看!

    “常将军,冷静啊!”曹宇和颜盛拼命拉住已经莫名进入暴走状态的常雕,

    “我们不能渡江,不能渡江啊!”

    “放屁,为何不能?”常雕这会儿也不管曹宇的身份,所以口吐芬芳,“我要过江,我要过江,我要把我的……我要把大魏的土地都拿回来报效天子厚恩。”

    曹宇感动的眼泪汪汪,哽咽道:

    “那也不急于一时啊,建业乃贼人根基所在,岂能,岂能……”

    “吴狗大军北上,建业能有多少守军?

    这会儿不打,更待何时?

    我大魏好男儿,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敢跟我过江的,都跟我走,谁能斩了叛将唐咨,我征东大将军的名号让给他!”

    曹宇:“叔父居然有如此胆色!好,叔父愿去,难道小侄便没有这个胆子吗?小侄给叔父划船牵马!”

    颜盛:“常将军果然嫉恶如仇,好,人固有一死,愿随常将军血洒他乡!”

    常雕:……

    这个老东西,还没去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要不然不去了?

    ·

    孙权和曹魏陷入莫名其妙战斗的时候,本应该战火纷飞的关中现在却特别平静。

    汉军大部队一路从陇右杀来,连战连胜,可终于在雍县遭到了魏军顽强的阻击。

    雍县的魏军守将徐质擅长用兵,作战勇敢,生生抗住了汉军的四次猛攻,力保雍县不失。

    连续四次攻城未果之后,汉军也断绝了一口气攻破城池的念头,开始在城外修筑壁垒长期围困。

    吴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功进入雍县城中,

    他振威将军不过是个普通的杂号将军,打这旗号实在有点丢人,魏军索性竖起了“督关中诸军事司徒王”的旗号,这让汉军立刻感到乐一股巨大的压力。

    王司徒都亲自来了,雍县的魏军自然是士气大振,而且进城之前吴质跟众人都统一口径,说现在大将军在傥骆道遭受了一点小挫折,大军已经退回长安。

    这下城中的魏军心中更是欢喜——大军退回,不管未来怎样,起码现在不缺后援,大将军稍稍休息一下提兵解围,这不把汉军揍得头破血流。

    已经奋战快两个月的徐质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登上城楼,眺望着远处,喃喃地道:

    “有本事就来,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远处,汉军大营外,一个渺小的身影也在眺望着雍县的方向。

    一身雪白儒袍,外罩鹤氅的诸葛乔正安静地坐在一辆檀木四轮小车上,一脸微笑地看着雍县城楼上徐质雄壮的身影。

    他手上羽扇轻挥,让他更多了几分从容洒脱,颇有几分仙气,让众多汉军没来由的多了一丝信任。

    诸葛乔的战法在之前已经收获了不少的成效,他们兵出陇山,关中的魏军虽然拼死抵抗,却因为兵少而不敌。

    汉军跟魏军交战许久,以多欺少的机会还真不多,自然要抓紧抓住,按着一众魏军往死里打。

    可惜雍县的徐质早有准备,雍县迟迟不下,不然现在已经兵临郿县甚至长安了。

    虽然进攻不是很顺,可看着诸葛乔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姜维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敬佩。

    不愧是太子最信任的战友,此人的年纪比我还小,居然有如此智谋决断,有诸葛将军在阵,想必终能攻克雍县,光复长安。

    表面风轻云淡,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诸葛乔现在其实心虚的不行。

    呼,怎么办好呢?

    徐质的防守密不透风,根本没有半分破绽,

    最可恶的是这厮提前查探到汉军出兵,居然把一路上的粮食都搬空,还特意给汉军留下了一堆百姓。

    这让汉军不仅没法打开魏军的军仓得到补给,反而要用自己的粮食来救济一路上饥肠辘辘的民众。

    这让汉军的后勤越来越遭不住。

    从陇右到雍县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山路,运粮的损耗太大,再蹲一会儿真要出大事了。

    咋办啊,难不成要撤兵?

    出兵的时候意气风发说要打长安,现在打到这就退回去,多少有点不甘心啊。

    打仗终究要靠人,靠人就要有补给,归根结底拼的是综合国力。

    他从陇右带来的一万人加上王平马谡的一万人天天不活动消耗也很惊人,得抓紧想个办法才是啊。

    “阿乔,不行咱们还是撤军吧?”

    这已经是句扶这两天来第三次跟诸葛乔提出这个建议。

    既然曹真已经退兵,现在就算攻下雍县后面也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再进。

    况且吴质抵达城中之后,魏军的士气已经有了大幅提升,现在魏军都在加紧修筑壁垒,汉军想要进攻,一定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诸葛乔也陷入了犹豫。

    许久,他才缓缓地道:

    “先召集众将来议事吧。”

    太子最擅长的就是听取手下的意见,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询问好众人的意见,一定有可取之处。

    这次出征,诸葛乔带了句扶、姜维、王平、马谡、孟获诸将,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在之前的进军中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有他们商量一下也好。

    目前看来,攻打长安不太现实,如果大家都说要退,那就抓紧退吧。

    句扶点点头,正要去叫人开会,诸葛乔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叫住他:

    “等等——

    孝兴,你能确定此番汉中领军之人是太子吗?”

    句扶笑道:

    “当然能确定。

    太子临走之前就说好,如果汉中有麻烦,他一定会即刻来援,

    就算那个什么无线电不好用,这么长时间,送信也能送到了。

    曹真的十万大军都是关中的主力,士气高昂,能挡住他们的,也非得是太子亲自率领的大军不可——

    等一下,这不是你昨天说给我听的吗,为什么今天又要问我?”

    诸葛乔沉思许久,终于露出一丝淡定的笑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蛤?”

    “不必叫大家议事了,孝兴,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仲翔先生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证我军的粮草供应。

    不打下雍县,我诸葛乔就不走了!”

    句扶:……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诸葛乔呵呵一笑,叹道:

    “我之前还在奇怪太子为何不早早回到陇右亲自统兵,也没有早早从益州调集大军进驻汉中准备作战,这次出战有将无兵,倒是少了些声势。

    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太子离开陇右之前一切就已经谋划妥当。

    陇右道路艰险,运粮耗费极大,关中防备森严,只好作为牵制,不宜从此突破。

    此番天子集结重兵从荆州北伐,曹魏定然抵挡不住,他们想阻挡天子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召集关中魏军。

    现在关中魏军不守槐里、武功等地,偏偏来守雍县,便是故意装出一副强盛的模样,想逼迫我军后撤。

    殊不知一切都在太子的计算之中,我料这雍县后方一定缺少防备,我军大可轻装急进,说不定能杀到长安城下跟太子会师!”

    绕开雍县轻进?

    兵马自然是可以不顾眼前的城池轻易前进,

    但辎重队怎么办……

    眼下的补给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不顾雍县继续向西,城中的敌人随便杀出断了粮道,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诸葛乔淡然一笑:

    “放心吧,我自有准备,之前幼常想出来的那个主意,正好可以用在此处了。”

    句扶对诸葛乔用兵的才能还是非常佩服的,很有执行力的他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就让幼常动手。”

    他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

    “阿乔,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你这又是儒袍又是鹤氅,还一个劲摇扇子,到底是冷还是热啊?”

    诸葛乔:……

    ·

    雍县的众人满以为汉军听闻曹真的主力已经退回关中之后自然会立刻撤退。

    他们就这点人,万一被曹真的骑兵追赶,就算前部能跑,拉辎重的车马肯定跑不了,这漫长的陇山道有他们难受的了。

    可不知道城外那个坐在四轮车上的年轻汉军主帅到底是什么思路,居然一头在这驻扎下去,这让雍县城头的徐质顿时大喜过望。

    “天助我也!”

    他兴奋地在城上的箭垛上用力锤了几拳,震得黄土乱飞。

    “蜀贼看来要长期围困,我雍县的谷米可支半年,他们来回输送,早晚闹得陇右民怨沸腾,全军尽数死在此处!”

    “只要大将军稍稍休整,一定会来解围,

    吴将军,到时候这杀灭蜀贼的功劳可要分润给末将一份啊!”

    吴质、王朗、傅干三人组都是一脸尴尬,只有身经百战的王朗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微笑道:

    “公本放心便是,大将军稍有些挫折,不日就会率军前来,到时候……定把这些蜀贼杀的片甲不留。”

    呼……

    吴质和傅干齐声松了口气,心道姜还是老的辣。

    但说归说闹归闹,打发了徐质,王朗的表情很快就垮了下来,一脸阴鹜地道:

    “季重,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王朗和傅干算是被吴质连哄带胁迫,勉为其难来到了雍县。

    可呆了这几天,后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司马仲达是个谨慎人,

    他要是接到曹真,现在肯定已经来率军支援,起码前锋已经到了。

    就算没有接到,按理说司马懿也应该来送信,

    怎么这么久了一点消息还没有。

    莫不是司马懿也遭到了埋伏……

    “是啊季重,汝倒是想个办法啊。”傅干也阴测测地道。

    傅干是一点都不惧,他已经打听过了,他父亲傅燮的名声在陇右军中非常好用,

    要是真顶不住了,自己高呼一声家父是傅燮,众人肯定不敢拿他如何。

    王朗也不害怕,他只要高呼一声我跟虞仲翔有交情,众人估计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仲翔这个人虽然嘴臭,但是人品还是非常不错的,肯定不会痛击当年的老领导。

    但问题是……

    王朗和傅干两个人都把自己的人设看的非常重要。

    王朗年轻的时候有跟华歆一起乘船的故事,一直被人暗戳戳耻笑。

    后来占据一方又被孙策打爆,靠着只降汉不降孙的人设才混回中原,又凭借自己的名声青云直上。

    可在曹魏代汉的过程中,这位忠心耿耿的大汉老臣并没有像他师兄杨彪一样拒绝一切任命,自己安心在家里混,而是顺利接任了三公的位置。

    要是这次再投降了刘备,那真是二臣贼子,天下少有的厚颜无耻老贼。

    傅干当然也不愿意。

    当年父亲傅燮被包围的时候,派人把傅干送走,自己与城池共存亡。

    虽然是父亲的意愿,但之后傅干也确实背上了扔下生父逃跑的名声。

    他父亲是大汉纯臣,他自然也得表现地对大魏忠心不二,若是扔下名声固然能逃得一命,可估计以后永远要背上胆小的如鼠、子不类父的名声。

    人都是要脸的,

    不到最后一步,这两个人还真不想抛下给他们极高地位的大魏。

    吴质一脸无奈,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少恐惧。

    打,打嘛!

    魏军现在的人数比不过汉军,但若是突围,难道还能被汉军一口气给端了不成?

    不过打也是要讲点战术的,徐质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城防装备,如果能把汉军引入攻城战中,随即迎头痛击,给他们造成一定的杀伤,说不定便能改变现在战场上的局势。

    起码比一直对峙下去,让雍县的守军看出破绽来的妙。

    “王司徒,我有一计。”

    “愿闻其详。”

    “久闻王司徒与华司空齐名中州,海内所宗,德实充塞于内,知谋纵横于外,高才博雅,严整慷慨,若纵横论道,斥责蜀贼不法,定能挫败蜀贼士气。

    那诸葛乔小儿也,盛怒之下,定忿忿攻城,我军从容反击,大事可定也!”

    王朗之前听吴质夸奖自己,得意地拈着自己的长须连连点头,可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狐疑地道:

    “到底要老夫做什么?”

    “呃,是让司徒去骂他们,逼蜀军攻城!”

    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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