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败逃之后,逃到了洺水河对岸的曲周。

    张梁驻守在那里,城中还有数万兵马,但广平城是郡所,城池虽然没有巨鹿高,好歹也比一般县城强一些,而曲周则是一个县城,城池不高,一旦被围攻,后果难以想象。

    最重要的是现在张角情况很不妙,气急攻心,加上拖延了许久的肺病更加严重,已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虽然还没死,却也是高烧不断。

    再加上卢植就屯兵于洺水对岸的广平,对曲周虎视眈眈,因此形势对于张氏三兄弟来说,极为不利。

    曲周县府衙之中。

    张宝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张梁跪坐在一旁的桌案后一言不发。

    张氏三兄弟,张角是大哥,张宝是二弟,张梁是老三。虽然张宝排行第二,论起性格,反倒不如张梁沉稳。

    “不行,大哥病得厉害,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有不测,必须想办法救救大哥。”

    张宝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烦躁。

    张梁沉声道:“药也吃过,法也做过,怎么都不见好转。能有何办法,还是先应付眼前的局面再说吧。”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病成这样也不管吧。”

    张宝恼怒质问。

    “大哥的病要管,眼下的局势也不能忽视。”

    张梁不紧不慢地道:“朝廷的官军就在身边,随时都可以攻破曲周,再不处理,别说大哥,连我们的命都保不住。”

    “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宝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他现在六神无主,也没什么主意。

    相比于张宝,张梁仅仅只是性格沉稳一些,但论起智谋,他同样没有办法,只能思索道:“曲周太危险,我们必须撤军,广宗兵粮足备,城池也比曲周高大,可以撤往那里。”

    “为何不撤去巨鹿?”

    张宝不解。

    张梁摇摇头:“去巨鹿就得过河,一条浮桥被你砍了,另外一条浮桥在广年,你是打算绕上千里路从堂阳过河,还是打算在官军的眼皮底下过去?”

    张宝脸色一僵。

    张角之前跟他说起过自己的战略意图。

    一开始说要撤兵巨鹿,其实是打算和官军打持久战。

    因为官军有一支骑兵在,非常夸张的是这群骑兵还是能骑善射者,人家都不需要冲锋,利用轻骑兵的机动性远处射箭就能把张角的步兵队伍打得稀烂。

    在魏郡的时候,张角就吃过大亏,野外战斗几乎没法打。

    所以他只能选择据城而守。

    巨鹿城高粮足,不像广平那样有一定漏洞,又与曲周互为犄角,不管官军打那边,另外一方都可以偷袭。

    比如官军攻打巨鹿,那么曲周的兵马就可以通过南盟乡的浮桥,或者广年城的浮桥偷袭官军的后方。要是官军发狠了把南盟乡的浮桥断掉,曲周的兵马还可以沿河向下,去打易阳曲梁斥章等地,断官军粮道。

    官军打曲周,巨鹿就更加好应对,都不需要过河,就近去打广平和广年就行。不管怎么样,官军都会因为人少而首尾不能兼顾,哪怕有一支骑兵在,也难以应付。

    因此张角才策划回巨鹿死守城池。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人家居然敢在雨天来埋伏他。

    而如今张角兵败,主将跑到了曲周来,巨鹿就不会再成为官军主攻方向。

    没有了张角指挥,巨鹿的兵马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作战,官军只需要少部分人马盯防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猛攻曲周了。

    想到此,张宝一拳打在桌子上,愤恨道:“可恨卢植为什么有一支这么精锐的骑兵,如果没有这支骑兵牵制,汉军早就被我们打退了,好恨呐!”

    张梁叹气道:“这有什么办法,朝廷虽然昏庸,但犹有三边精锐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拖垮他们。”

    “那巨鹿怎么办。”

    张宝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迟疑道:“要不然把巨鹿的兵马撤走,与我们兵合一处?”

    张梁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们没有数万大军的船只,除非连夜搭建浮桥,不然张牛角他们想与我们汇合,就得绕路千里,还是只能召集安平甘陵等郡的军队过来一起守住城池,让大哥安心养病才是。”

    “那就如此吧。”

    张宝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同意。

    黄巾军休整两日,大军就浩浩荡荡从曲周撤军,奔赴广宗。

    卢植虽然有探马侦查到了这个消息,却没法阻拦。

    一来广平到曲周渡河桥梁已经被损毁,大军要想过河,就得绕数百里路走广年-易阳-曲梁-斥章-曲周这条路线,时间上赶不及。

    二来古代军队都是有奶便是娘,当兵打仗为的就是吃饭发财。如今这两项齐全,军队没有战心,战斗意志不是很高,卢植也只能安心修养,等待恢复士兵战力,再做考虑。

    如此一来,张角在曲周的部队,也顺利撤去了位于安平郡和甘陵郡交汇处的广宗县。

    而在此时,陈暮也准备正式向刘备请辞,南下前往豫州。

    “四弟,你要离我而去?”

    刘备刚听到陈暮的请辞,大惊失色。

    这是广平城的一处宅院里,大军入城,作为军官当然可以入驻一户有钱人家空置出来的豪宅。

    反正黄巾军烧杀抢掠,对于地方豪强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很多豪强被屠了满门,这些房子都没有了主人,可以随便住。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一开始攻打巨鹿附近城池的时候是张角亲自领兵,纪律还没有完全涣散,对百姓侵扰较少,因此巨鹿附近还藏着很多逃入山里的平民。

    如今朝廷连番收复失地,这些难民也陆陆续续从乡下和山里回到城市,河南六县和广宁广平二城也逐渐恢复了一些人气。

    陈暮笑道:“不仅我要走,二哥和三哥也得跟着我去一个。我预料接下来的数月,卢中郎将只能围攻城池,而没法在野外与黄巾军决战了,这是旷日持久的战争,既然大哥不愿意南下,那就只能小弟代劳,去南边再为兄长建功立业。”

    刘备摇头说道:“对于建功立业,我心已经看淡许多。师君昨日跟我说起,说已向朝廷为我表功,诸多功劳加于一身,一个别部司马跑不了,能担任千石官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何必让我们兄弟分离呢?”

    陈暮劝道:“大哥此言差矣,就算大哥建功立业的心思淡了许多,也得为二哥三哥考虑考虑。卢中郎将说要举荐我入太学,等回归蒲阴,我必然被举为孝廉,入仕为官。而二哥和三哥要想入仕,单靠朝廷的封赏是不行的,还要大哥的官职更高,才能有资格提升他们的职位,不能一直让二哥三哥做小小的屯长吧。”

    关羽微笑道:“我们四兄弟既然结义,就是同为一体。我做什么官职,都无所谓,只要兄弟不离不弃,那便是一直做屯长,我也愿意。”

    张飞挠挠头,其实他倒是想升官来着,但义字当头,也马上说道:“俺也一样!”

    他俩这么一说,反倒是让刘备迟疑起来。

    的确,四兄弟结拜,出征沙场,好像大家伙在一起就好,哪需要管什么朝廷封赏。

    可一路打仗,陈暮关羽张飞出力最多,反倒是自己这个大哥出力较少,结果捞的功劳反而最大,就算兄弟们无所谓,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痛不痛。

    刘备叹气道:“我宁愿把军功分与三位兄弟......”

    “大哥说这些做什么。”

    陈暮笑了笑,他知道刘备是真心的。

    不过没用,军队当中,军功一直是从上往下延续。

    比如这次出征,大头功劳肯定是卢植的,然后再是宗员和五位北军校尉。

    再其次才能轮得上刘备,等分到关羽张飞头上,就已经很少。

    这还是刘备作为卢植的徒弟,跳过了军司马这一层,不然的话,孟震还得分一杯羹,落到刘备头上的功劳就更少。

    没办法,这是封建社会,公平这个词汇,即便两千年后都不一定能实现,更何况现在?

    “唉,是我无能。”

    刘备头一次有点恨自己官不大,居然没办法让兄弟们升官发财,想到此,摇头道:“四弟,你要去的话,有何打算?”

    陈暮分析道:“如今正是五月初,目前尚不知官军在豫州的战况如何。不过我预计要么已经打胜,要么还处于对峙阶段。不然要是大败的话,朝廷震动,很有可能会把卢中郎将调过去。现在没有动静,说明情况尚可。”

    “冀州黄巾新败,必然龟缩城池,卢中郎将也无法拿他们怎么样,肯定也会处于对峙阶段。此时我们南下去豫州,则如同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无论哪边先开打,都可以两处捞功。”

    陈暮自信满满。

    这就是三国时期很多门阀的玩法,两头下注,像诸葛家龙虎狗,三分天下,哪家都有他们的人,无论谁获得了胜利,家族都可以连绵昌盛,万代不绝。

    刘备点点头:“那如此,我便向师君请示,为你取一道军令。说是去援助皇甫将军和朱将军的援兵,你看如何?”

    “那便最好。”

    陈暮微微一笑,望向关羽张飞道:“二哥三哥,你们谁愿与我同去?”

    张飞瞅了眼关羽,他想去,但碍于是老三,不好说。

    关羽轻笑一声:“让翼德去吧。”

    张飞大喜:“还是二哥懂我,这没仗打的日子憋坏俺了,再这么闲下去,可要憋出病来。”

    见是张飞,陈暮眼珠子一转,说道:“三哥,带你去可以。不过话得说在前头,届时去了豫州,任何事情都得听我的,万不可莽撞行事。”

    张飞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到时候四弟叫俺去杀鸡,绝对不撵狗。叫俺去追牛,绝对不赶马。”

    陈暮心道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现在有刘备这个大哥压着,张飞还能听劝。等离开了刘备身边,立马就得变成孙猴子逃出五指山,还不得给来个大闹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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