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志明着急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个风华正茂、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长得那么漂亮,而且又是人人羡慕的女军人,哪个男士不想争取呢?如果有哪位部队干部看上了,他这个从小就看好的儿媳妇不就没戏了吗?或者兰花在部队表现得很好,万一被提了干怎么办?他太了解这丫头了,从小就心高,到时候恐怕她一攀高枝,俺可就又没了给她当公公的份儿了。

    因为应志明知道,凡事会随着环境地变化而变化,人也会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而渐渐心大起来。正因为这样,他才非常担心付兰花终有一天也不会例外。他不敢再犹豫了,一边急于给儿子应翔写信,把兰花当兵的这事告诉了应翔,叫他赶紧给兰花写信,另一边和老伴儿商量,先去找付立国老两口谈谈,必须在兰花当兵走之前把这事确定下来。

    所以,他和老伴儿来找付立国老两口,他们一进门见付立国和邻居们正在说话,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一股呛鼻的烟味熏得他干咳两声忙又抽身来到外屋。付立国忙招呼说:“老应快进来坐吧。”

    应志明捂着鼻子说:“好家伙,你们抽了多少烟啊?里屋烟太呛,我还是在外屋吧。”

    街坊邻居们知道他两家的关系,又见应志明说什么也不进屋,一般人能看得出,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便都知趣儿地走了。应志明的老伴儿叫于菊香,好像不是本地人,说话有些侉声侉气的,人看上去很瘦弱,身体不算太好,这屋里人多,乌烟瘴气的她怎么受得了?所以被兰花的娘鲁春计迎到了另一个屋里,妇女总归有妇女的话题要聊。

    这时,付立国叫道:“人都走了,快进来吧。”

    应志明撩开门帘说:“先跑跑烟,这家伙太呛人了。”

    “一整天人来人往的,这烟能少抽哇?你又不是不抽烟,还怕呛?”付立国笑笑问:“怎么样?你来了,要不这会儿咱两来两盅?”

    应志明也笑笑说:“算了吧,对于喝酒这玩意儿,是你不知道俺哪?还是俺不知道你呢?咱两在一块儿喝得还少哇,结果酒没喝下多少,菜倒是吃了个净光,不喝不喝。”

    二人同为老战友,吃喝拿要等,两家从不客气。既然酒不喝,那茶应该喝吧?付立国冲另一个屋里喊道:“兰花!过来给你明叔儿沏茶!”

    喊声刚落,就听见兰花应道:“嗯,来啦!”

    应志明却冲付立国不耐烦地说:“你得了,喝茶倒水俺咱个儿能行,嚷嚷啥呀你?”

    兰花进来,笑着说:“叔儿,今儿个喝什么茶?俺给您沏。”

    “呵,哈哈,看来你爸这老东西存的茶叶品种还不少哩,别的不喝,来壶茉莉花茶就可以了,那玩意儿能去火。”应志明一见兰花进来,脸上这才有笑模样。

    付立国说:“对对对,俺早就看出来了,今儿个你明叔儿一进门就显得火气大,该给他去去火。”

    付兰花问:“什么事那么大火?”

    “别听你爸瞎扯。”

    “叔儿,俺爸这儿还有两桶龙井,一会儿您拿走一桶。”

    付立国冲闺女说:“哎哟呵,丫头,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好不容易弄了两桶好茶,你这一句话先给俺打发了一半。”

    付兰花笑嘻嘻地把茶壶和茶杯端过来,一边倒茶一边说:“啥你的他的?不给谁也要给俺叔儿。”

    “你看看这闺女,叔儿总算没白疼。”应志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对兰花说:“你爸呀,哼,就是个吝啬鬼。”

    “叔儿,那不叫吝啬,那叫抠门儿。”

    “对对对,俺丫头说得太对了,哈哈哈……”

    付立国骂骂咧咧地说:“娘的,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怎么着呢,就知道跟着外人一唱一和地损她爸了,去吧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应志明哈哈大笑,说:“你爸又急眼了,去吧,你忙你的吧,俺们自个儿来就行。”

    付兰花也笑笑说:“好吧,叔儿,您们聊吧,俺去那屋了,有事再叫俺。”

    付兰花咯咯一笑转身走了。剩下付立国和应志明,二人盘坐在炕上一边喝茶一边东拉西扯地聊起天。应志明问:“你真准备让兰花去当兵啊?”

    付立国说:“孩子要去嘛。又是*的部队来咱县里征兵,俺考虑这正好也是个机会,就给*写了封信。”

    “咋样?通过没有?”

    “目测过了,估计这事能成,八九不离十吧。”付立国解释说:“前两天,部队征兵的和县武装部的同志来家里看了看,又和兰花谈了次话,还告诉说,部队首长打电话了,如果各项指标达到的话,尽量满足老同志的要求。你想,这事能有跑吗?”

    “朝里人得做官呀,如今,什么都兴走后门,连兵也……”

    “哎哎哎,你可别乱说,俺可走的是正规渠道,人家*不是说了吗?各项指标必须达标才能应征入伍。”

    “得了吧,你唬弄谁呀?达不达标那不就是部队征兵负责人的一句话吗。”应志明叹了口气说:“兰花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上学时班里拔尖,到了部队也错不了,又有*照顾着,估计没多久就会提干升职了,肯定会留在部队再也回不来喽。”

    “嘿,这个你叹得哪门子气呢?兰花提干升职你不高兴啊?真是的。”

    “不是俺不高兴,俺是担心原来咱两的约定要黄了。”

    “咱两啥约定?”

    “嘿嘿嘿,你记性不好,忘性倒不赖。”

    “你这没头没脑的,啥事啊?我忘性不赖?”

    应志明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话俺实在是不好说,那好吧,你既然逼到我这份儿了,那我可就说了?你可别急。你忘了咱两曾经商定妥了,等咱有了儿女要做亲家的。这隔这么多年,因为兰花小,俺一直不愿意提这事,你好好想想,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儿?”

    “噢,嗯。”

    “哈哈,想起来了吧?”

    “没有,俺都忘了,有这话吗?”

    应志明以为他一提醒付立国,这事就会明白,可想到付立国却不承认了,这下急了,他撇着嘴数落起了付立国,他把杯往她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说:“好你个老家伙,你这是水仙不开花―――装大蒜呀,你是不是想赖账啊你?难怪你这些年黑不提白不提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仍是装聋作哑,要不是俺听说兰花去当兵,俺要是不过来问你,你是不是还得一直装下去呢?你说吧,今儿个你必须得给俺一个交代。”

    付立国的脾气虽说挺大,但在应志明这位多年生死之交的老战友面前,总是那么心平气顺。应志明本身也是个急性子脾气,付立国正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之一,二人没事在一起聊天时,没有一次不开玩笑或抬杠的,不管当着谁的面从不忌口忌言,就是当着儿女们也是你一个“老东西”,而他回敬一个“老家伙”。弄得小辈们都不好意思。

    再说,平日里两家从不分你我,一直是互帮互助,无论谁家的大事小情,关键时候二人如同亲兄弟一般。比如说,付立国走背运时,人家应志明跑上跑下的没少帮忙,要不是应志明出头,恐怕付立国的党籍也难保住,仍然在喊冤叫屈;要不是应志明联系到*,付立国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荣耀,女儿兰花上学、当兵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不用多说,付立国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对于应志明所说儿女的婚姻问题,他怎么可能忘记了?按照当地农村人的习俗,男方不开口,作为女方如何好意思提及此事,那样不成了把闺女上赶给人家送吗?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所以付立国故意装聋作哑,直到今天应志明才提及此事,刚开始他确实觉得有些突然,但现在却稳坐起了钓鱼台,尽管你应志明再怎么急哧白脸,他依然装着没事人似的,眯缝着眼不急不慌地一口一口慢慢品味着茶香。

    应志明对于儿女们的婚事着急忙慌地付立国想讨个说法,要个结果、定论。当他数落着说完之后,而付立国却一返常态,他慢条斯理地指着茶杯说:“嗯,这茶叶到现在才品出点儿味道来,嗯嗯,这茉莉花就是香,好喝。”

    “嘿嘿,你这老家伙,你给我装哪门子蒜啊?”应志明这会儿真的急了,他大声嚷嚷着说:“哎,咱两原先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你可就说话呀!”

    他大声一嚷嚷,对屋歇着的老姐俩听见了,付兰花说:“娘去看看俺又和叔儿吵啥呢?”

    鲁春计说:“别搭理他们,他们就像俩叫驴,到一块儿就咬,跟鸡鹐架似的。”

    “看俺娘说的是啥话?”付兰花起身说:“婶儿,你听,又吵起来了,咱两过去看看吧。”

    于菊香一听便笑笑对兰花说:“你娘说得没错,他俩指不定抬什么杠呢?咱去了也插不上嘴,咱娘们儿说咱们话,别管他们。”

    正在这时,又听见应志明喊道:“哎!我说,你们都过来,今儿个咱必须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

    娘仨一听赶紧过来,鲁春计一见二人与往常的气氛的确实不太一样,开口便问:“你们这是为什么又杠上了?”

    “为啥?你问他!”应志明扭曲着脸,用下巴一点低头喝茶的付立国。

    “好好好,他不说俺说。”可付立国就是不开口,应志国又急着说:“这不兰花也在,嫂子,俺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翔子和兰花的婚事,到底能不能确定下来。”

    “啊?你俩为这个吵架呀?”付兰花涨红着说:“哼,俺不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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