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牢内,柳顾蹲在地上,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不是便秘......

    距怪物袭击事件已过去两个小时,死里逃生的他并未生出多少庆幸,反而心情愈发沉重。

    受原主短浅的眼界误导,他一直以为自己身处的只是个普通封建社会,身为受过高等教育,并看过好几季美剧的现代人,是有越狱逃生机会的。

    但经历过今天的事后,他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先不提劫匪已加强了地牢中的守卫力量,单是那位人狠话不多的何大人,就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两根指头戳爆怪物,简直就是人形兵器,这份超凡脱俗的力量,已经完全可以“一力降十慧”了,何况他还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小猎户。

    除非,自己也能获得非人的力量,毕竟老爹说过,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刚穿越便是这种开局,当真恐怖如斯。

    “大郎,你不饿吗?怎么不吃饭?”

    王二牛迈着两条小短腿走过来,面带希冀,话虽是对大哥说的,但眼睛却死死盯着柳顾身前的饭菜。

    一筹莫展的少年揉了揉眉心,看着涕涎俱下的王二牛,简直惊为天人。

    饭菜刚送来时,他也曾尝过,结果当场就吐了。

    除了因为受潮汕牛肉丸和兰州羊杂汤的刺激,生理性不适还未恢复,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难吃到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饭菜做成这样,是用脚炒的吗?

    当时他便发誓:吾,柳大郎,便是饱受饥苦,即死于狱兮,下临不测之渊,定不为这五斗米折腰。

    “这么难吃的东西你都能下得去口?还要吃两份。除了吃,你还会干嘛?”

    不过想想这家伙对源种都能流下不争气的眼泪,柳顾也就释然了。

    王二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还会饿。”

    “......”

    柳顾朝他拱手示敬,并示意他赶紧把饭菜端走。

    “大郎,你对人家真好。”

    王二牛这一声,情真意切,着实有几分潘姓小娘子的味道了。

    柳顾浑身冒出鸡皮疙瘩,怒斥道:“滚滚滚,再这么说话小心我抽你。”

    被王二牛这么一搅合,柳顾也从绝望的心境中缓了过来,发现自己方才陷入了思维僵局。

    “面对强敌,未曾战,先虑败,这是大忌。”

    调整了一番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地上写下的东西:

    “一、源种失控。”

    “从劫匪对话分析,这场意外极可能是源种失控导致,且越临近月圆夜,失控的风险就越大。我被抓时是七月初八,那今天就是十二,也就是说,未来三四天内,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

    “意外频发,可趁之机也就越多,但前提是我能保证自己没有先狗带,毕竟不清楚这里有多少源体,二牛和老铁应该也是,只不过还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去,要这么说,我身边岂不是相当于安了两个不定时炸弹?

    想到这里,他抬头瞄了一眼两个狱友,二牛捧着饭碗,一边嘀咕难吃,一边含泪咽下,而老铁则一如往常,身躯高频振动。

    目前还看不出异常,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低下头,捡起手边的干草棒,在旁边补充道:“同时还要通过观察巡逻规律来分析这里的守卫力量。”

    “二、这伙劫匪有问题。”

    “何大人毫无疑问是首领,实力、语气以及对其他人的威慑力都足以证明这一点,口音陌生,众人对他有明显的隔阂与疏远感,眼中畏多于敬。”

    “且他的气质独特,冷冽中,还有几分严谨和铁血,不像山匪,反倒更像是军伍中人。”

    “杨耀文地位次之,听口音,貌似是东极城本地人,一言一行都像个读书的,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也不像是能做出屠村这种事的人。当然,这只是初步接触后的分析,没准此人是白衣秀士类型的。”

    “其他人应该都是手底下做事的工具人,比较符合我心中的山匪形象,对何大人敬畏有加,对杨耀文却隐晦的显露出不屑。”

    明明是一伙儿的,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三个小团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临时拼凑的队伍。

    “三、这所地牢也有问题。”

    “经过此事,傻子也能发现(王二牛除外),面对源种随时可能失控,三个源体共处一室的风险太大了,先不说失控后危险程度如何,仅是造成正常源体死亡这一点,就应该让这群劫匪提高警惕,改为单独监禁。毕竟,小白鼠的研究价值还未体现便挂了,但凡有点脑子都做不出这样的操作。”

    何大人、杨耀文他们为什么会放任不管?

    这些信息全是柳顾从几个小时前的短暂接触中分析出来的,至于是否准确,还有待进一步验证,但总好过于两眼摸黑,心里没底。

    “四、最重要的信息:咸鱼值。”

    看到这里,他忍不住闭上眼,意识深入到识海中的定命铜钱空间。

    孤零零的老井旁,三条咸鱼干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但这三条咸鱼值是如何得到的,柳顾还暂无头绪,所以这下面并未写任何东西。

    他细忖获得第一条咸鱼值,以及之后得到另外三条的经过,并反复咀嚼那句关于如何获得咸鱼值的提示:

    “当你让自己或别人产生咸鱼体验时,便会获得咸鱼值。”

    若非今天的意外,他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咸鱼干的珍贵。

    失控的源种能制造如此恐怖的怪物,那么,能轻松将源种解决的咸鱼干,又该是何等神奇的存在。

    更进一步,如果自己攒够20条咸鱼值,点亮了铜钱符文上的星点,又将会得到怎样的好处?

    起初,面对一个莫名出现在自己识海中的定命铜钱,以及生死攸关时刻,对方爱答不理,不施援手的态度,柳顾内心是有点反感抗拒的。

    但如今知晓了咸鱼值如此给力,他才发觉定命铜钱的姿态是这样熟悉,不正如同大学时自己“求之不得,寤寐思睡服”的女神吗?

    面对女神的高贵冷艳,不屑一顾,爱答不理,无数先贤的经验告诉我们:先舔为敬。

    思路到了这里,柳顾兴致盎然,立马闭上双眼,右手食指和拇指一轻一重的捏着眉心肉,将所有脑细胞开到最大功率。

    无数可能,无数片段,无数猜想从他脑海中迅速闪过,而后又再次重复闪回。

    “要说咸鱼体验,我上辈子有绝对的发言权:生活平淡无奇,自身碌碌无为;心有不切实际的抱负,却无上进心和行动力;有精神洁癖,人际关系失败;活在世上好像就是为了凑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钱。”

    他林林总总的总结了了几十条做咸鱼的心得,猛然发现自己活了27年,贴在身上的全是“单身狗”、“咸鱼”、“社畜”、“老实人”这样的标签,啥都像,就是不像人。

    简直扎铁了,老心!

    就在这样的苦思冥想中,前世加今生40多年的人生经历,让柳顾似乎隐隐约约把握到了那一丝飘渺难觅的灵感,一个大胆且容易付诸实践的想法浮上心头。

    他瞬间睁开眼,神采奕奕,激动地喃喃道:“也许可以一试,反正猜错了也不要钱。”

    事关身家性命,身为重度拖延症晚期患者,柳顾难得雷厉风行了一次。

    他先将地上的字迹抹去,用的虽是前世的汉字,与这个世界的文字毫不相干,并不担心被劫匪们看懂。

    但原主毕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猎户,被人看到满地的鬼画符终归不好。

    接着,他又多拾拢了一些干草垫在身下,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躺倒,开始尝试收集咸鱼值。

    事实上,他这么做并无多少把握,毕竟猜想是否正确还有待结果验证,加上之前在定命铜钱空间呆了许久,也只不过收获了1条咸鱼值,他其实已做好了不断试错的准备。

    闭上眼,除了王二牛仓鼠般的恰饭声,老铁疯疯癫癫的乱语,土牢里一片寂静,柳顾思绪纷飞,不由得开始怀念上辈子的生活。

    那时虽然身陷996福报难以自拔,但仅有的一点休闲时间也因此显得弥足珍贵。

    且,娱乐方式超多,一部手机,一条WIFI密码,他就能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一天。

    而如今,支撑自己躺下去的动力纯粹是因为怕死。

    果然,贱才是人类永恒不变的劣根性。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已是4个小时将过。

    就在柳顾身心皆疲,怀疑自己是不是分析有误,准备放弃之时。

    一条咸鱼干突然从自己头顶悠悠飘出,同时,意识中也接收到一条信息:

    咸鱼值+1,共计4条。

    见此,少年忍不住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可怜见,4个小时,他在冰凉的地上整整瘫了4个小时啊。

    期间,山匪的队伍巡逻过一次,王二牛因为肚子饿烦过他六次,老铁......老铁压根从始至终都没搭理过他。

    他顶着巨大的内外压力才坚持了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样真的能获取咸鱼值。

    “第一次获得咸鱼值时,我的意识在定命铜钱空间飘着,身体则处在昏迷中,当时并没有任何产生咸鱼体验的感觉。”

    “比较可疑的是昏迷期间,二牛趁机偷喝了我的药,本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这是极有可能让我产生咸鱼体验的行为。”

    “但仔细一想,时间有些对不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应该是在我苏醒后,二牛偷喝的事情败露,我本人有了咸鱼体验才能获得咸鱼值。”

    “且,根据那道声音的提示,不论是让别人或是自己产生咸鱼体验,主导者都应该是我本人才对。”

    “如此分析,原因可能在别的方面,当时醒来,与以往不同的是,我正用‘葛优瘫’的姿势躺着......”

    “‘葛优瘫’,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废物专属动作,咸鱼体验感简直满格。”

    由此,他便大胆猜测让自己获得第一条咸鱼值的原因,来自当时古怪的睡姿,之后长达4个小时的“瘫痪式”体验也成功证明了这一点。

    趁着这股高兴劲儿,他以一套物理感动术和二牛分享了心中的喜悦,看到弟弟承受了来自这个年龄应有的压力,他欣慰的笑了。

    扶着酸爽的老腰,柳顾自言自语道:“瘫4个小时才收获1条咸鱼值,这效率委实有点低。但,胜在稳定安全,只要能坚持下去,一天便是6条,集齐20条咸鱼值指日可待。”

    “且,我对获得咸鱼值还有些别的猜想,只是现在还不是验证的时机。”

    想到未来可期,前景光明,柳顾看了眼窗外还未曾暗淡的天空,简单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后,咬咬牙,又瘫了下去。

    三男共处一室,我要这腰有何用,自然是命更重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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