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柳顾在心中暗骂自己方才得意忘形,与这种人打交道怎么能有一丝松懈?还是太年轻了。

    “不必生气,你和那个小家伙是兄弟对吧,为了防止被东极城过早发现,我们在掳掠源体之前也是做过暗中调查的,他应该是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吧,毕竟村子都被屠掉了。”

    “怎么样,弟弟的命和我的命在你心中哪个更重要?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放了我,黑风便会放过那个小家伙,但如果我受到任何损伤,别忘了今晚是月圆夜,它可是会狂性大发的,稍不留神,你弟弟就没了。”

    “对了,忘了介绍一下,黑风是我养的源仆,最大的喜好就是吃人,它也能操控源种,动物可比人更容易承受源种的寄生。”

    柳顾没想到梅大夫在方才谈话的时候,居然暗中操控黑虎找到了二牛,这下他投鼠忌器,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心知越是拖延,形势对自己越会不利,外面的情形也不知如何了,一旦镇城军不够给力,给何大人他们留下喘息的机会,自己可就危险了。

    山室内一片寂静,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声稚嫩的童音幽幽响起,似是梦呓:“哇,老虎幼,好大的一块老虎幼。”

    接着,在柳顾和梅大夫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睡眼惺忪,似乎是被饿醒的王二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抱住黑虎脚上的肉垫,张大嘴,一口啃了下去。

    “住嘴!”

    “不可!”

    柳顾和梅大夫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但为时已晚。

    脚底传来的剧痛让黑虎暴跳如雷,从来都是它吃人,但没想到今天居然阴沟里翻船,反过来被人咬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不够它塞牙缝的小萝卜头。

    “吼”

    暴虐蛮悍的气息随着一声兽吼如狂风席卷,而身处风暴中心的王二牛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咬着那块肉,口中嘟嘟囔囔,含糊不清道:“老虎幼,好香的老虎幼啊,大郎肯定也很喜欢吃。”

    闻言,梅大夫忍不住偷瞄了柳顾一眼,脸色极为精彩。

    不喜欢,我不吃,别瞎说!

    柳顾在心里默默来了一发三连,也顾不上再挟持梅大夫,两道黑炎转身攻向黑虎,争取把二牛救下来。

    震怒的黑虎见对方依旧死死咬住不放,眼中充血,理智渐失,加上月圆夜本就情绪不稳定,它不顾梅大夫的命令,抬脚向地面大力踩去。

    “住手啊!”

    黑炎才行至半途,距二牛仍有一段距离,柳顾见黑虎如此动作,心知救援不及,不由得万念俱灰。

    然,就在二牛即将命丧黑虎兽爪之时,一道更为暴虐张狂,无法言喻的气息从二牛身上迸发出来,环形气浪排空,整个山室内顿时飞沙走石,狂风肆虐,玻璃容器和金属床纷纷倒地,或碎或散。

    黑虎嗷呜一声,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咪,拼命甩掉王二牛,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密道,竟连他的主人梅大夫都没有管。

    同时,飞出去的两道黑炎似见了鬼般瞬间缩回柳顾体内,再没了动静,若非心意相通,他都以为黑死炎彻底消失了。

    唯二比较正常的就只有柳顾和梅大夫,皆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形象大变的王二牛。

    一张基色暗红的面具罩在二牛脸上,这面具生有三眼,双目纯黑如墨,眉心的第三目则阖而未开。

    森白獠牙狰狞,犬牙交错,血口中含着一团鬼火,斜飞入鬓的云纹状长眉呈暗金色,面具长长的耳垂上挂着黑色的耳饰,头戴一顶九鬼白骨冠,庄严神圣与嗜血邪异两种迥异的风格共同出现同一张面孔上。

    柳顾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句著名台词:“老婆,快出来看上帝。”

    王二牛此时的状态,给柳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四肢百骸如负山石,寸步难行。

    黑炎更是不受控制的在体内缩成一团,任凭他如何呼唤,就是不为所动,似是要在里面宅一辈子,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炎子”。

    面带神鬼面具的二牛,迈开两条小短腿,朝着逃之夭夭的黑虎追去,边追边喊:“大老虎不要跑,我要次老虎幼。”

    谁知,才刚跑出几步,他便被散落在地上的一根铁架绊倒,小萝卜头“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倒地不起。

    柳顾:“......”

    梅大夫:“......”

    泰山压顶般的气压乍然消失,不及思索,柳顾赶紧跑了过去,将王二牛扶起来。

    那张令人莫名战栗的神鬼面具已然不见,小家伙嘴里冒着血沫,昏迷不醒,少年心中一颤,担心到了极点。

    待撬开对方嘴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方才那一摔,正好磕到了小萝卜头嘴里的一颗蛀牙,所谓口吐血沫感情只是牙龈出血,柳顾顿时哭笑不得,又庆幸万分。

    趁柳顾查看王二牛伤势的当口,梅大夫很明智的再次从心跑路。

    方才发生的一切让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会变得如此强大,以至于黑风都不顾命令,丢下他独自逃生。

    那股力量很像是来自源种,但自己解剖了这么多的源体,也从未遇见过如此恐怖的类型,他心中有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测,但很快便被自我否定掉了。

    “不可能的,没道理的。”

    在梅大夫即将进入密道的刹那,一道黑色火球突然后发先至,蛮横地烧穿了他的胸腔,从后背穿透到身前。

    他向来心高气傲,不屑于接种那些低等货色,只等这次的试验有了结果,便去融合更有潜力的新源种,所以这一击,对他来说是绝对的致命伤。

    “咚”

    短短一生便已杀人无数的梅大夫,从未想过,将他送至最后一刻的,居然是自己参与制造的源种。

    而就在他倒下的一瞬间,过往的人生都以短暂的片段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拜师学医、随师流浪、假死叛逃、加入密教、制造出全新的源种......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柳顾召唤黑炎先后将两个山匪逐个吞噬,他看到王二牛带上面具后如神鬼降临。

    吞噬?面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梅大夫痛苦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接着便是无尽的妒恨,他似是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再也没了动静。

    “咸鱼值+5,共计5条”

    柳顾看着新到账的咸鱼值一时呐呐不语,他着实没想到梅大夫临死前还给自己贡献了一波咸鱼值,可问题是自己什么也没干啊,只不过是让对方在人生路上走了一遭捷径而已,这也能产生咸鱼体验?

    送别人早登极乐能收获咸鱼值,柳顾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看来还是得继续总结经验啊!

    不再考虑这么伤神的事情,柳顾转头毫不留情地数落起“黑死炎”:

    “你个怂货,叛徒,关键时刻,跑的比谁都快,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在二牛身上出现异常的时候,这货居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就溜了,留下他一个残疾人独自站在冷风中,这还像话吗!

    “黑死炎”讨好似得缠绕在柳顾胳膊上,示意主人摸摸它,不要再生气了,顺便表示自己还想吞噬源种,这样有利于长身体。

    “原来你喜欢吃这玩意,难不成在牢房里,你那么卖力干活儿,也是想吃掉老铁脑袋里的源种?”柳顾边用祖传的撸猫手艺抚摸对方,边好奇问道。

    黑炎舒爽地上下抖动了几下,似是在做肯定回答,并催促柳顾手不要停。

    柳顾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吃吃吃,源种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能下得去口?你和二牛还真是卧龙凤雏,不相伯仲。”

    黑炎很委屈的蠕动身体,似是在嘤嘤嘤地哭泣。

    柳顾没搭理它,转身去翻找梅大夫身上的包裹,逃命的生死关头,都不忘记带走的东西,想必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没准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包裹中东西很少,只有一本线装书,一本画册,还有二十一枚金币,五十三枚银币和二十八个铜板。

    很遗憾,穿越后的这副身体是个文盲,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那种资深人士,线装书对柳顾来说就是鬼画符,收起来。

    画册倒是不需要什么文化素养,但奈何时间有限,没那工夫细细研究,也收起来。

    将一书一画如弃敝履,柳顾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抚摸那堆钱币,两眼放光,口水直流,他猜到梅大夫身上肯定会携带一些钱财,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个大款。

    在七河国,流通着三种钱币,金币、银币和铜板,兑换比例为1:100。

    毫不夸张的说,过去他和魏老头上山下水,冒着生命危险辛苦忙活一年,都挣不到三十个银币,突然间得到这么一大笔巨产,少年顿时有种白日梦变成现实的既视感。

    天可怜见,两世为人的他,终于做了一次有钱人。

    没有爸爸,没有彩票,没有神豪系统,全靠自力更生。

    接着,他又在两个死去的山匪身上摸出十八枚银币和四十二个铜板,看到满满的收获,柳顾欣慰地笑了,当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没敢再多耽搁,柳顾准备立马跑路走人,在这里多呆一秒,便多一分危险。

    “小黑,放火,将这里全部烧掉。”

    这间污秽血腥的山室,埋葬了太多命运悲苦的孩子,他没有能力将他们入土为安,只能将这一切付之一炬,免得再被别人当成怪物研究。

    且,他在这里杀死了梅大夫和两个山匪,万一何大人他们抵挡住了镇城军的进攻,事后追查下来,他很容易暴露,毁掉一切,就能消除他和二牛的痕迹,了却后顾之忧。

    火光冲天,黑炎焚夜。

    柳顾沉默地看了一眼,背起包裹和二牛转身离去,初行几步,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一位少女轻声地告谢:“谢谢你。”

    他诧异地回头看去,山室内,火焰如脱缰的烈马肆意焚烧视野内的一切事物,火舌吞吐着滚滚浓烟,发出嘶嘶的怪叫,那莫名出现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

    “也许是错觉吧。”

    柳顾嘟囔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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