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职听到这,脸色一变,然后,双眼死死的盯着昌宗道:“不知贤卿以为这是何故?”

    昌宗一听,立即拜道:“大王,臣以为相国之所以久攻淳于不克,不是因为相国不能攻克淳于,而是因为相国不愿攻克淳于。”

    燕王职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混账,寡人对相国有知遇之恩,而相国一向对寡人忠心耿耿,燕国在相国的治理下,才逐渐强大起来,才大败齐国,为寡人报仇雪恨。

    你岂可污蔑相国,滚,立即给寡人滚,若是让寡人听到你再有对相国的污蔑之词,寡人必杀你。”

    “大王,就算我王要杀我,我也要说。”昌宗深伏在地道:“臣以为以相国之才,攻打区区一座万人镇守的淳于城,却久攻不克,这难道是因为真的攻不下来吗?

    不——”

    说着,昌宗直起腰来,看着燕王职大声道:“大王,这绝不是我燕军不能攻克淳于,而是因为相国不愿攻克淳于。

    而相国不愿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大王对相国的封赏太轻了,不能匹配相国的功勋与才能。”

    燕王职闻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此时,昌宗继续道:“大王,若是相国仅仅只是认为大王的封赏太轻,那还好办,给相国加封封地便是了。但是,臣担心的是,相国可能有异心了。

    相国之在齐国,轻徭薄赋,笼络齐人,颁布善政,收取人心,齐人归之如流水。不仅如此,现在整个齐国都在传唱相国的威名,相国在齐地的威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所有的齐人都只知有相国,而不知有大王。

    长此以往,齐国将成为相国的齐国,而不是大王治下的齐地。”

    说着,昌宗拜道:“大王,相国虽反意不显,但相国的行为已经十分危险了,此时此刻,大王不可不防!

    若是相国久在齐国,齐人又归之,有朝一日若是相国效仿田氏,取而代之,那大王如何是好?

    故臣以为······”

    燕王职听到这,不等昌宗话说出口,便大怒道:“来人,将这个离间寡人与相国关系的人拉出去,砍了。”

    燕王职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一群护卫冲进殿中,然后架住昌宗便向外拖。

    昌宗见此,大恐,急道:“大王,臣之所以出言,全是出于公心,臣对大王忠心耿耿···”

    大殿中。

    燕王职坐在王位上,眉心紧锁,目光阴沉,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

    “相国在齐,轻徭薄赋,笼络人心,齐人不知有寡人,而只知有相国。

    燕人,齐人之敌也,可是相国并非是燕人,相国并非燕人啊!

    田齐立国才百年时间,齐人至今仍然思慕齐桓管仲之仁德,若是相国取田氏而代之,恐怕齐人会像投靠田氏一样投靠相国。

    但···寡人对相国有知遇之恩,从相国的为人来看,相国不会背叛寡人的。

    可是,破齐之后,群臣全都变了一个样,太子变了,甚至连寡人都变了,相国还会是远来的相国吗?

    当年,秦孝公之待商君,有知遇之恩,更封之以商地等十五邑。这比起寡人之待相国,更厚之而无不及。

    可在秦国大破魏国后,商君也变心了,为了封地,商君不仅强行攻打与秦国的世代联姻的盟友楚国,而且最后还起兵反了。

    商君也反了,那相国呢?

    商君背叛了楚魏两国,所以在背叛秦国后就无路可走了。可是,相国同时与赵魏楚三国交好,甚至现在相国身上还兼任着赵相呢!

    万一···不,相国是不会背叛寡人的,可是···万一···”

    燕王职迟疑许久,不能决。

    于是,从袖中拿出两枚忘忧丹来,然后一口吞服。

    不久,药效过去。

    依然不能决。

    不久,昌宗因为中伤相国乐毅,离间大王与相国关系而被杀的消息传遍蓟都。

    燕太子郑闻之,悲叹道:“忠臣呐,我早就认为乐毅在齐国居心不良了。”

    于是,太子郑入宫,向满脸疲惫的燕王职问道:“父王为何要杀大臣昌宗?”

    燕王职一怔,看着太子郑道:“他离间相国与寡人的关系,难道太子认为他不该死吗?”

    “不该死。”太子郑理所当然的道:“父王,乐毅之先乐羊率军攻打中山国的时候,魏国群臣中伤乐羊,魏文侯哪里积累的中伤文书足足有三大筐,可是魏文侯也没有处置任何开口以及上书中伤乐羊的人。

    还有,当年甘茂率军攻打宜阳,久攻不克,秦国群臣纷纷中伤甘茂,秦武王可同样也没有杀那些进言的人。

    可是,现在父王却将大臣昌宗处死了!”

    说着,太子郑沉重的道:“父王常说,广开言路才能聆听各种声音,这样才不会被臣子欺骗误导。

    可是,现在因为有人中伤相国,父王就将进言的人杀了。

    如此,若是相国真的怀有异志,可是因为父王杀人的缘故,而没有人进言提醒,这不就是铸成大错了吗?”

    燕王职看着太子郑迟疑了许久,长叹道:“太子,连你都知道不能杀戮进言的人,难道寡人不知道吗?可既然寡人知道,那寡人为何要杀昌宗?”

    太子郑一怔,问道:“父王,这是为何?”

    燕王职一脸沉重的道:“因为淳于城没有攻下来的确蹊跷,此外,寡人也摸不准相国心中的想法,更难以承受相国恐惧之下甚至一怒之下出走的后果。

    魏文侯不杀进言之人,那是因为魏文侯能控制住乐羊,一道诏令便可解除乐羊的职务,而且还不会有反噬。秦武王也一样,即便罢免甘茂丞相之职,最多就是攻打宜阳失败,也不会有任何反噬。

    可是,寡人则不然,若是相国知道有人中伤他,而寡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处理。若是相国忠心耿耿,这还好,这就是寡人与相国君臣相知的象征。

    但,如果相国已经有异心,有听说群臣中伤他,而寡人没有反应。如此,相国必惧,以为寡人会暗中出手。这样,相国心惧之下,攻打齐国的战事必定会失败。

    一旦伐齐之战失败,以齐国强大的国力,我燕国必将永无宁日,甚至,还有再次亡国的风险。

    所以,为了稳住相国,为了取得伐齐之战的胜利,寡人明知道不能杀进言之人,也只能杀掉进言者,以解除相国后顾之忧。

    因为寡人没有其他的选择,我燕国也没有,甚至,从我燕军前往临淄的那一刻开始,寡人还有燕国,就全都没得选择了。

    我们燕国只能成功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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