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

    乐毅看着太子荣的尸体叹道:“宁死不屈,善哉,善哉!”

    唐子则遗憾道:“可惜了,若是太子愿降,那临淄就会立即臣服我燕国。”

    乐毅笑道:“太子虽死,但依然还能让齐人臣服于我燕军。”

    “这···”唐子惊讶的看着乐毅,心中却是万分不信,若是活着的太子或许可能有用,但死去的太子而且还是被燕军逼死的太子,如何能帮助燕军,没有引起齐人激愤的谢天谢地了。

    此时,乐毅见唐子眼中带着不信,而殿中其他将领也露出疑惑之色,便笑道:“要想让人臣服,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恩威并施而已。

    所以,只要我降服一人,再杀一人,则临淄群臣百姓,乃至整个齐国百姓,都将臣服于我。”

    说罢,乐毅在众人的震惊与迟疑中,向唐子问道:“唐子就在临淄,熟知齐国内事,可知此刻临淄之中以及临淄附近,没有逃亡的田氏宗亲,谁的威望最高。”

    唐子想了想,应道:“田通,齐王地之弟。

    自大将军匡章病死,齐国先发生田甲劫持齐王,又发生相国田文出逃,自此,齐王地对田氏宗亲便多有防备,还驱逐了大量田氏宗亲,以致朝中重臣无田氏,而田通因此成为大士(掌管宗族事物的主官)。

    田通成为大士后,不养门客,不交群臣,不碰军队,终日闭门不出,修身养性,且能公平对待田氏宗室,不偏不倚。所以,齐国之中,无论是外姓大臣,还是田氏宗亲,都多有称之。”

    乐毅一听,立即确认道:“唐子确定这田通没有逃离临淄吗?”

    “确定。”唐子点了点头,万分确认道:“在下一直都在关注着齐国诸公子,可以肯定田通此刻还在府上,并未逃亡出城。”

    “呵呵!”乐毅冷笑道:“世人皆知,我燕人伐齐乃为报仇雪恨,这田通身为齐王之弟,知我燕人来,即不逃亡,又不死战报国,而是留在临淄闭门不出。

    依本将看,他是有了侥幸之心,以我燕国弱小,国力远不如齐国,肯定在齐国站不住脚,所以打算借我燕国之力即位为王!”

    “这···”唐子一惊,然后诧异的看着乐毅道:“狼子野心,相国,田通不可用。”

    “不,恰恰相反,田通正该为我所用。”乐毅冷笑一下,然后对唐子道:“请先生去一趟田通府上,就是本将深感齐国太子仁孝勇毅,宁死不屈,欲厚葬齐太子,但我燕人不通齐国风俗,所以打算请他出面安葬齐太子。”

    唐子闻言微微一僵。

    自家人知自家事,当初田文逃亡,有他一份功劳,其后,齐王地排斥田氏宗亲,他也参与在其中,后来田盼出走,更是他全力以赴的结果。

    甚至,不久前齐王地决定出城与燕军决战,不仅有齐王地自己缘故,更是他鼓动的原因。

    所以,他现在怀疑,若是他此刻单独走在街上,可能会被愤怒的齐人大街打死。

    就这,让他去田通府上游说,万一乐毅猜错了,那···他肯定会被田通打死的。

    此时,乐毅说完,见唐子没有立即应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乐毅笑道:“唐子尽管去,田通不走不死,必定有求于我,先生此去,必会遭到田通重礼相待。”

    唐子闻言,见乐毅露出不容置疑之色,只得忐忑不安的应道:“如此···在下这就走一趟田通府上。”

    田通府上。

    唐子将太子事告之。

    田通怒道:“临淄破,大王走,群臣散,我欲走不能。身为大王之弟,我不能为国死战也就罢了,又岂能为燕人效力!”

    正当唐子心中紧张万分,以为乐毅猜错,自己可能会被田通砍死的时候。

    田通又悲泣道:“但是,太子为国而死,我心怜之,不忍太子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唉······为了太子,区区一点声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田通愿舍弃一世英名,只愿能安葬太子,如此,便足以,足以!”

    “嗯?!”唐子诧异的看着田通。

    田通见唐子看过来,眼中有一丝羞愧一闪而过,然后又赶紧露出大义凛然之色。

    “···”唐子愣了一下,然后再心中大骂:“呸,无耻小人。”

    不久。

    乐毅在宫中将齐太子的后事交给田通,等田通唐子一走,他看着田通唐子的背影脸色一冷:“利欲熏心又愚蠢至极,今天还一下子见到了两个!”

    而随着田通投靠燕人,临淄群臣百姓皆为之震动,其后,更有十余齐国大臣投燕。

    另一边,齐王地坐着马车从早上一直跑到黄昏,终于从临淄跑到了广益邑。

    广益城外。

    齐王地看到广益城的城墙后,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正了正衣冠,让随从的人全都站好,摆出齐王的架子,才吩咐道:“传令,立即让广益乡师出城相迎,并为寡人准备汤浴膳食。”

    “唯。”

    接着,齐王地谒者孙丙趾高气扬的来到城门,见是四个稚嫩少年在守城门,不禁奇怪的道:“少年郎,为何是你们守城,你们这里的大人呢?”

    众少年全都一黯,其中一人难过的道:“大人都去秦周邑打战了。”

    “···”孙丙沉默了一下,然后高傲的对守门的四个少年道:“大王驾临,速传广益乡师来迎驾。”

    四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其中一个少年飞快跑了,另一人少年应道:“乡师带人去秦周打战了,不在城中?”

    “嗯?”孙丙一怔,纳闷道:“打战不是乡司马的事吗?你们这里的乡司马呢?”

    “乡司马正在城墙上。”

    “在城墙上?你们这里的乡司马即在,为何没去打战?反而让乡师去?”孙丙更加奇怪了。

    “本来是乡司马带人去的,可是临行之前,乡司马从马上掉了下来,把腿摔断了,而新任司马迟迟不到,所以乡师才带人去秦周的。而新任乡司马,则是四天前才从临淄来的。”

    “原来如此!”孙丙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肯定是前任乡司马畏战自残了。

    稍后,本官一定在大王面前说道说道,好好查一下前任乡司马究竟是谁家子弟,定不轻饶。

    此时,乡司马陈豪带着百余老少走过来:“在下广益邑司马陈豪,不知尊下何人。”

    孙丙一听主事的人来,立即昂起头来:“我乃大王谒者孙丙,大王驾临广益,汝等速速出城相迎。”

    陈豪闻言目光一沉,看了看孙丙,见其果然是大王谒者打扮,心知刚刚报信的人没有说错,果然是大王到了。

    只是···大将军今日不是率军与燕军在秦周决战吗?为何大王却到了广益?而且还只带了这么一点人?

    如此···我们果然战败了!

    可即便是如此,那大王也应该在临淄才对,而不是跑到数十里外的广益来,他肯定是弃城逃亡了。

    懦夫!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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