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平南中,生擒张贼!踏平南中,生擒张贼!”

    嘹亮的口号声中,在曾经的关中定海神针司马望老都督率领下,炎兴三年二月初十这天,九万晋军从成都誓师南下,正式拉开了司马家族第二次对南中地区大举用兵的序幕。

    这也是曹魏灭蜀之后,司马家族发起的最大规模军事行动,当年在灭蜀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多名曹魏大将,也以晋军将领的身份参与了这次南征大战,有曾经让钟会和姜维功败垂成的胡烈、胡渊父子;有效仿邓艾绕过剑阁并且大败三支蜀汉伏兵的田章;有堵截姜维坚持到蜀军投降的夏侯咸;还有包围汉乐二城让蜀军寸步难出的荀恺和李辅;还有诛杀关羽满门的复仇猛虎庞会,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将星荟萃,人才鼎盛。

    将领是三国末期的名将,士卒也是强兵,参与这次南征大战的晋军士卒,大半都是曾经参与过灭蜀之战和洗劫成都的曹魏英雄部队,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精锐强卒数不胜数,战斗力绝对算得上当世一流,即便是碰上同等数量的东吴精锐,也敢担保绝对可以占据上风。

    顺便说一句,假如是孙十万碰上了这样的军队,就算是给孙十万二十万大军,也绝对只是夹着尾巴逃命的份。

    这支晋军王师的主将司马望也是一位绝对称职的主帅,即便是年过六旬,司马望仍然还是断然拒绝了部下乘车而行的好意,坚持骑着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的战马率军南下,还带着亲兵在晋军队伍中穿行巡视,亲自检查晋军将士的军容气势。

    检查的结果让司马望十分满意,即便明知道这次南下道路艰难漫长,晋军将士仍然普遍神情坚定,斗志昂扬,满脸信心十足,司马望见了欢喜,还向一名把口号喊得很响的晋军士卒问道:“叫什么名字?那里来的?”

    “回禀老都督,小人名叫王衡,天水上邽人!”

    小卒王衡回答得干脆利落,神情更是刚毅无比,司马望见了颇是欢喜,又问道:“对这次南征,你可有信心?”

    “回禀老都督,有!”王衡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小人之前随牵大帅讨伐张志逆贼,牵大帅不幸兵败殉国后,这九个月来,小人朝思暮想,就是盼着再次率军南征,踏平南中,生擒张志,为牵大帅报仇雪恨!这次随老都督进兵复仇,小人情愿担任蚁附先登,不破贼军,誓不为人!”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望满意大笑,随口吩咐道:“说得好,赏他三百钱!”

    王衡赶紧道谢,然而司马望的亲兵把三枚诸葛亮留下的直百钱递给王衡时,王衡却在心里咆哮了起来,“婢女养的!乃翁不要这种不值钱的直百钱,乃翁要南中的新钱!现在在益州,南中的新钱才值钱!才真的可以当一百钱用!”

    司马望当然不知道王衡其实对他的赏赐极不愿意,率领着晋军将士风餐露宿,司马望只是一路骑马向南开拔,也很快就走出了四川盆地,进入越嶲郡内的南中山区,又在十余日后抵达了越嶲郡治邛都,见到了晋廷任命的越嶲太守张斅——至于蜀汉留下的越嶲太守龚德衡,当然已经因为出身问题被调到了其他地方任职。

    见到了张斅,司马望当然是在第一时间询问汉军的反应情况,张斅赶紧如实答道:“回禀老都督,昨天才收到的消息,贼军那边已经关闭了秦臧边市,守卫秦臧的贼将杨稷还带着军队和各种物资弃城而走,撤往了谷昌味县的方向。”

    “贼军主动放弃了秦臧?”司马望微微一楞,忙又问道:“那泸水呢?泸水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贼军有没有派遣军队封锁泸水渡口?”

    “回禀都督,没有。”张斅答道:“泸水渡口,一直都在我们三缝驻军的掌握中,也始终没有发现贼军有一兵一卒接近泸水渡口。”

    “怪事,张志小儿怎么会主动放弃秦臧,还连泸水渡口都不要?”旁边的胡烈奇怪说道:“他不可能不知道泸水渡口的地形啊?那里只需要部署五六千军队,就可以长时间挡住我们的南下脚步啊?”

    “只有一个解释。”司马望猜出答案,说道:“张志小儿已经断定我们会真的兵分两路南下,所以想集中兵力,让他有足够的军队坚守味县,让他的主力腾出手来把我们各个击破,所以这次你走堂琅小路南下,遭遇贼军主力的可能肯定很大。”

    “末将不怕。”胡烈马上就答道:“真要是在小路上遇到了贼军主力,末将就坚决只守不战,给老都督你的主力争取时间。”

    “对,你只能这么做。”司马望点头,又向张斅问道:“祖文,那滇池一带可有什么动静?张志小儿是否已经在滇池一带坚壁清野,转移粮草?”

    “回禀老都督,暂时还没有探报。”张斅忙答道:“不过下官已经安排了可靠的细作潜往滇池一带探听消息,老都督在南下路上,一定能收到他们的探报。”

    司马望点头,又说道:“好生守卫邛都,替老夫保护好粮道,这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老夫的粮道是否畅通,就看你的表现了。”

    叮嘱了这句话后,司马望连城都没进,带着晋军只是继续大步向南,又在九天之后,顺利抵达了计划分兵的会无城下,然后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一天,张斅派往南中的细作也遇见了晋军的南征大军,向司马望当面禀报了他们探听到的汉军动静——汉军居然根本就没搭理南中惟一的产粮地滇池一带,既没有紧急转移粮草,更没有象上次一样的下令把粮食分发给百姓,仅仅只是烧毁了滇池湖面上汉军自行打造的船只,撤走了原先驻扎在谷昌傅恭所部。

    上天为证,别看望大爷戎马几十年了,还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怪事,在时间明明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敌人竟然不抢占险要,不转移粮草,只是一味的收缩兵力,根本不做任何抵抗的把惟一产粮区拱手送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望大爷不要说是没有见过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汉军的慷慨退让还差点让望大爷打消了分兵南下的主意,然而考虑到张志这么拼命收缩兵力,肯定是在打各个击破的主意,同时用偏师调虎离山把汉军主力诱入堂琅小路,肯定十分有利于主力攻取味县坚城,望大爷思虑再三,仍然还是决定按照原订计划行事,让胡烈父子率领偏师改道向东,到巧家渡河夺取堂琅,然后再沿小路南下。

    更加神奇的还在后面,正当晋军开始分兵的时候,三缝那边,既然用快马送来了一道张志写给司马望的亲笔书信,司马望无比惊奇的接过细看,然后又目瞪口呆的看到,张志竟然在信上用白话文这么写道:

    “司马老都督,别费力气分兵了,你就算分了兵,晚辈也不会出兵北线去和你的偏师对峙浪费时间,只会留在味县等你的军队会合再发起决战,所以我们都省点力气吧,带着你的九万乌合之众直接走旄牛大道来吧,晚辈在味县等你决战,味县见。晚辈张志敬上。”

    轮流传看了张志的书信后,王浑和胡烈等晋军将领当然个个都是张口结舌,万没想到张志会直接坦白到这个地步,末了王浑还灵机一动,忙说道:“老都督,这该不会是张志小儿的激将计吧?他怕我们看到他收缩兵力,猜到他会坚决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临时改变计划集中兵力南下,所以就故意欲擒故纵,激我们分兵?”

    司马望不吭声,片刻后才一咬牙说道:“坚决分兵!虽说张志小儿也有集中兵力坚守味县这个选择,但是看到我们真的分兵,他不可能不会打各个击破的主意,只要我们能用偏师缠住他的主力,想要拿下味县,肯定可以轻松许多!”

    就这样,在张志明明就已经主动坦白了战术的情况下,为了争取较为轻松拿下味县的希望,晋军方面仍然还是硬着头皮的兵分两路南下,同时在这个期间,望大爷试图反客为主掌握战术主动权的美梦也落了空,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分头南下,生怕汉军突出奇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如此,汲取了牵弘上次惨败的教训,率领晋军主力抵达了三缝后,望大爷还十分小心的留下了三千军队保护泸水渡口,防范云南郡的孟氏家族出兵断他的粮道。——顺便说一句,望大爷还十分想当然的认定,汉军上次之所以能够在泸水渡口长期坚守,熬到牵弘缺粮自乱,肯定是因为孟家在背后偷偷捣鬼,通过青蛉水水路给汉军送来了粮草补给。

    过了泸水后,道路也变得好走了许多,然而因为实在无法判断汉军意图的缘故,晋军不但没有加快进兵速度,相反还把日行四十里改为了日行三十里,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往味县方向蹭,晋军之前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军心士气也随之受到了不小影响,必胜的信心微微开始动摇——没办法,主帅都这么小心了,当兵的当然更得小心。

    长话短说吧,即便就连司马望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但晋军接下来取得的进展还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先是汉军已经撤空的秦臧主动投降,然后谷昌也跟着投降,同时不管晋军派遣使者和那座城池联系,滇池一带的大小城池都是望风而降,几乎是让晋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南中的惟一产粮区。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留下了三千军队在谷昌保护粮道和负责收罗粮草后,当五万多晋军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距离味县只有六十多里的同濑(马龙)附近时,屯兵在味县城外的汉军主力不仅没有乘机出兵交战,同时同濑县长也屁颠屁颠的派人送来了降表,满脸笑容的恭请晋军进驻同濑,毫不犹豫的向晋军献出了城池。

    ——当然,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同濑的粮食当然已经被汉军转移一空,同时同濑一带的汉军家眷也早早就逃到了味县躲避战火,同濑北面的牧麻也情况差不多,至于爨家的老巢同劳,当然早就是深沟高垒,全民皆兵,时刻准备着守城死战。

    很可惜,汉军越是这么大方退让,性格谨慎的司马望就越是惴惴不安,除了赶紧派人北上联络还在小路上艰苦跋涉的晋军偏师外,又赶紧下令晋军立即深沟高垒,建立坚固营地,防范出了名喜欢偷袭的张志恶习难改,悄悄跑来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在同濑小心翼翼的驻扎了十来天时间后,还是在胡烈无比顺利带着偏师赶来与主力会合时,司马望一直紧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才放回了肚子里,胡烈则满头雾水的向司马望禀报,说他在南下路上,堂琅小路虽然崎岖狭窄,有很多地方都适合立营坚守,长时间阻拦晋军偏师南下,却偏偏没有碰上汉军的一兵一卒阻拦,就更别说是肯定应该出现的汉军主力了。

    “老夫低估这个张志小儿了。”司马望叹息道:“想不到这个逆贼这么沉得住气,为了防范万一连各个击破的战术都舍得放过,让我们的偏师白白走小路辛苦了一场。”

    “老都督放心,我们不辛苦。”胡烈忙说道:“既然我们已经会师了,那我们该往味县开拔了吧?南中的道路太过难走,我们的粮草转运过于艰难,最好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司马望点头,正想答应的时候,不曾想帐外却有亲兵入报,说是汉军派遣使者又给司马望送来了一道张志的亲笔书信,司马望赶紧接过书信细看时,却见张志仍然是用白话文在信上写道:“老都督,收到这道书信的时候,你的军队应该已经会师了吧?你也该来味县了吧,晚辈的刀子早就饥渴难耐了,快来吧。当然,如果老都督想让你的偏师休息几天也没关系,晚辈可以再耐心等,咱们看谁先沉不住气。”

    无比恼怒的把张志的书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奋力用脚践踏,望大爷难得怒吼出声,“张志小儿,辱老夫太甚!你真当你是诸葛村夫再世重生,以弱势兵力也敢主动搦战?!传令全军,立即把粮草辎重装车,明日拔营东进,到味县城下与张志贼军决一死战!”

    咆哮归咆哮,真正到了率军西进的时候,谨慎了一辈子的望大爷还是走得十分小心,尤其是在路过适合埋伏的寥廓山一带时,望大爷更是派遣了数以百计的斥候上山入林仔细探察,反复确认了没有埋伏才小心翼翼的东进,足足用了一天多时间才把军队拉到地势开阔的味县南郊,见到了同样建立在味县南门城外汉军营地。

    这还不算,担心汉军乘着自军立足不稳的机会出兵偷袭,终于抵达了战场后,望大爷还赶紧命令士卒立即深沟高垒的建立营地,可是让望大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营地才刚开工开始建设,就已经有斥候从北面飞奔而来,向望大爷拱手禀报道:“禀都督,大批的贼军士卒正在出营集结,同时张志逆贼的旗号也已经出现在了营外,象是要南下与我军决战?”

    “啥?”司马望一楞,脱口说道:“这就要决战了?我军刚到味县,锐气正盛,张志小儿也敢直接发起决战?明明有坚城坚营可守,可以靠防御战消耗掉我军锐气,居然还能比我们更加急着决战?张志小儿到底懂不懂打仗?”

    “老都督,天赐良机!”胡烈马上说道:“我们远道而来,最忌战事迁延日久,粮草不济!既然张志小儿主动出营送死,那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决一死战,用兵力优势把张志贼军一举歼灭!”

    其实根本用不着胡烈劝,晋军刚到味县南郊,连营地都来不及建立,汉军大举出动向南杀来,晋军不坚决迎战,难道还能扔下粮草辎重向来路逃命不成?所以即便是在事前毫无心理准备,司马望还是毫不犹豫的命令道:“传令全军,即刻集结备战,布鹤翼阵,全歼来敌!”

    即便有些措手不及,然而靠着长期以来的严格训练和常年积累的丰富经验,八万多晋军还是很快就做好了战前准备,迅速将粮草辎重的车辆集中在了阵后,安排一万军队严密保护,另外的七万多军队则迅速布置了一个适合包围来敌的鹤翼阵,司马望自领主力五万余人居中排列方阵,建立中军阵地,胡烈父子率领一万两千步骑居右,利用右翼的相对开阔空间发挥骑兵的强大机动力,荀恺和田章率领一万两千步兵居左,以便和胡烈父子左右包夹,彻底包围兵力肯定远远不及自军的汉军。

    汉军出动的决战兵力之少,还在望大爷和胡烈等人的预料之外,很快就有斥候探明,说张志虽然是亲自率军上阵,却只带来了区区两万步兵,连骑兵都没有看到,同时汉军还早早就布置了一个锥形阵,是保持着阵列缓缓南下,也直接公开了汉军将要采取中央突破这个进攻战术——事实上,张志也只拿手这一个阵战战术。

    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兵力相对少得可怜的汉军队伍,终于还是出现在了魏军将士的视野中,结果逐渐看清楚了汉军队伍的基本情况后,司马望、胡烈等没有和汉军交过手的晋军将领士卒倒是毫不在意,还忍不住讥笑张志的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竟然敢拿这么一点兵力就发起正面决战。

    然而与这些不知死活的晋军将领士卒相反,类似杜鑫和王衡等曾经吃过汉军大亏的晋军将领士卒,却是一个个的逐渐脸上变色,脸色开始是发青,然后逐渐变白,继而还象死灰色发展,双腿和全身还忍不住微微打颤……

    不敢相信的用力揉眼,又往汉军的方向看得一眼,勉强能够在司马望面前说上话的杜鑫,还近乎绝望的呻吟了一句,“我的天哪!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如果不是在做梦,这仗怎么打?!”

    “别怕。”王衡也在晋军士卒人群中拍着胸口安慰自己,暗暗说道:“应该说,还是好事,只要别犯傻丢命,就又可以吃糖果和方便面了,快一年没吃了,还真想吃。”

    不止是王衡,许多曾经参与过上次南中大战的晋军士卒,也在互相之间悄悄的使眼色,虽然没敢直接说出来,脸上却全都写满了这么一句话,“兄弟们,又可以吃糖果和方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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