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愿以偿的击败了自行分兵后的郡兵主力,缴获了大量的军需辎重和武器,很奇迹般的生擒活捉了牂柯太守陈粲,可是战后的伤亡统计放到了张志的面前时,张志还是哭丧起了脸,大喊肉疼心疼。

    也确实该心疼,在这一战中,汉军将士的阵亡数字再是突破百人,达到了一百二十余人的惊人数字,其中还有四分之一是吴麻麾下的精锐老兵,刚刚接受过实战考验,证明他们可以值得信任的原郡兵精锐,另外重伤的士卒也超过了二十人,轻伤者接近百人,几乎是一战打光了一个半屯队!

    这样的伤亡数字放在其他的军队身上或许不值一提,可是放在总兵力仅有十四个屯队的毋敛身上,却等于是伤筋动骨触及根本,所以张志也忍不住再一次懊悔惨叫道:“都怪我们太急了,如果我们再沉住一段时间的气,等到造出足够的纸甲给我们所有的将士全部装备上,伤亡损失绝对不会这么大啊!”

    张志懊悔惨叫,郡兵主帅陈粲却是郁闷得想要吐血,在兵力、武器和整体素质都胜过汉军的情况下,十五个屯队的郡兵被汉军直接斩首超过四百人,俘虏达到六百五十余人,还连极得陈粲信任的郡兵大将刘焕都被汉军在阵上斩杀,伤亡数字对比如此悬殊,张志竟然还觉得吃亏伤亡大,陈粲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描绘自己的心情了。

    还好,陈粲的郁闷心情很快就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化解,接近傍晚时,利用郡兵的坚固营地紧急改建,临时修建了一个战俘营关押郡兵俘虏后,张志兑现诺言,除了给每一名参战的汉军将士发放了一碗康师傅速达面馆犒赏士卒外,还给陈粲、曾凯和帮着曾凯纵火接应汉军攻营的郡兵有功士卒,也每人发放了一碗速达面馆,让他们品尝这种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也价格高昂的难得美味。

    不消说,吃到了速达面馆里的大块美味牛肉,陈粲和曾凯等人当然是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咽下去,那些聪明选择了帮助曾凯纵火的郡兵士卒,更是吃得当场落泪,无不庆幸自己抉择英明,换得了如此重赏,也不用张志开口就争先恐后的主动表示愿意誓死追随张志起兵复国,矢志不渝,绝不背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出现了,率军看守俘虏的傅恭突然派人来报,说是六百多名郡兵俘虏突然骚乱,有暴动逃亡的迹象,张志和赵全等人不敢怠慢,赶紧组织军队赶来现场镇压骚乱,陈粲和曾凯当然也跟来查看情况。

    打着火把来到了现场后,情况还真和傅恭派人报告的一样,六百多名郡兵俘虏还真在战俘营里又吼又叫,试图冲破栅栏逃亡出营,张志忙命令陈粲出面安抚,陈粲也赶紧跑到了战俘营的门前,冲着那些战俘大喊,“不要嚷!不要喊!都安静!都安静!本官是牂柯太守陈粲,都给我安静!有什么话好好说。”

    还是在陈粲呐喊了许久后,俘虏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陈粲忙又大声问道:“你们谁是带头的?出来答话,为什么要骚乱?你们不想活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现在既没盔甲也没武器,还想叛乱找死?”

    “我们就是想活命!所以才这样!”

    一个体格壮实的汉子跳了出来,冲着陈粲大吼道:“陈太守,白天你命令我们投降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们放下武器投降,就绝不杀我们,还可以让我们自己选择出路,愿意回家的可以自己回家,你们怎么言而无信?又要想杀我们?”

    听到这话,不要说陈粲了,当然就连张志和赵全等人都是莫名其妙,面面相觑,郡兵俘虏却再一次开始喧哗,纷纷大吼道:“对,你们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又要打算杀我们?”

    张志更糊涂了,只能是赶紧转向旁边的傅恭问道:“傅将军,你们看守俘虏的时候,做了什么?怎么这些俘虏,会误会我们要杀他们?”

    “没有啊。”傅恭喊冤,说道:“末将就是按照明廷你的安排,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包已经泡好的红烧牛肉面吃,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

    听到这话,张志当然更糊涂了,不得已之下,张志只能是亲自出面,走到陈粲的身旁大喊道:“安静!安静!都给本官安静!听好了,本官就是毋敛县长张志,本官可以保证,等本官把善后事务处理完了以后,一定会让你们自己选择出路!你们不要听信什么杀俘谣言,本官是绝对不会滥杀俘虏的!”

    “少来这套!”之前那个壮汉大声怒吼,举起一个粗竹筒做成的饭碗大吼道:“既然你们不准备杀俘,那你们给我们吃断头饭干什么?你当我们是傻子,给我们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放这么多盐巴,不是准备等我们吃饱了就杀我们是什么?”

    “没错!既然不杀我们,为什么要给我们吃断头饭?这么好吃的馎饦,不是断头饭是什么?”

    气愤至极的郡兵俘虏纷纷怒吼,全都认定汉军刚才发放给他们的红烧牛肉面,就是给他们的断头饭,是代表着汉军准备大规模屠杀战俘的信号。然而让这些郡兵士卒傻眼的是,他们终于说出了哗变的原因后,持刀荷枪包围他们的汉军将士,竟然个个就放声狂笑了起来,还纷纷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们狂笑震天,“断头饭?断头饭?这是断头饭?”

    张志也笑得捂起了肚子,指着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头目狂笑道:“断头饭?你们还真有想象力啊,这个也叫断头饭?”

    被汉军的阵阵狂笑弄得莫名其妙,郡兵俘虏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也全部都是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不明白汉军队伍为什么会乐成这样?之前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头目则极不服气的大吼道:“难道不是断头饭?我们之前在平夷打寨子的时候,先登死士都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只是俘虏,给我们吃这种好东西,不是准备杀我们是什么?”

    汉军将士的狂笑声再次冲天而起,张志则捂住肚子大笑道:“好,好,看来这事是本官的不对,本官就应该象对待其他俘虏一样,先给你们吃华丰三鲜伊面或者干脆面才对。好了,多说无用,拿一碗速达面馆来,让这位郡兵将士看一看,我们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

    按照张志的安排,很快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速达面馆私房红烧牛肉面,很快就被张志的一名亲兵,端到了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士卒面前,笑着说道:“来,尝一尝吧,看一看我们吃的是什么?然后你就知道,你们今天晚上吃的,是不是断头饭了。”

    用粗糙的毛筷夹起了一块喷香的牛肉,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士卒眼睛直接瞪成了铜铃状,半晌才失魂落魄的问道:“你们今天晚上,吃的是这个?”

    张志亲兵笑着点头,问道:“怎么样,还觉不觉得,你们今天晚上吃的,是我们准备杀你们的断头饭了?”

    那名郡兵士卒不吭声,只是飞快把牛肉塞进了嘴里咀嚼,然后嚼着嚼着,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士卒突然向张志亲兵双膝跪下,大声吼道:“将军,小的愿意重回大汉军队,小的愿意重回大汉军队,只要让我吃一碗这种馎饦,你们就是叫我进敢死队去打蚁附战,我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的天!原来大汉军队的将士,可以吃到这么多肉的馎饦!快,让我尝一口什么味道!”

    “我也要尝一口!”

    “操他娘的,那个王八蛋说的,我们今天晚上吃的是断头饭?什么叫断头饭,这才是断头饭啊!吃一碗这种馎饦,死也愿意啊!”

    最后,在汉军将士的狂笑声中,那碗速达面馆不但被抢得精光,还连碗都被撕得粉碎,被一名名郡兵俘虏含在了嘴里吮吸品味,然后弄明白了真相的郡兵士卒也纷纷跪下,争先恐后的大喊道:“将军,我们愿意重回大汉军队,只要天天给我们吃你们看不上的馎饦,叫我们给你们干什么都行!”

    忍俊不禁的又笑了一阵后,张志才开口大声说道:“各位郡兵将士,你们不要急,我们还要先把战场打扫完了,然后才能开始收编俘虏,还有让你们自己选择出路。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别闹事,在战俘营老实呆着,每天早晚两顿,你们都能吃到一碗你们今天晚上吃的那种方便面,重回了我们大汉军队之后,你们还能吃到更多更饱。”

    郡兵人群欢呼了起来,张志则又指着那名带头闹事的郡兵士卒,说道:“你,虽然这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但是你既然带头闹事,就一定得军法从事,这样吧,看在你也是误会的份上,打你三十军棍,你可服气?”

    “小的服气,小的服气。”那名郡兵士卒赶紧连连点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张明廷,小的受了军棍之后,还能不能重回大汉军队?还能不能再吃到那种细馎饦?”

    “当然可以,你重回大汉军队后,只要刻苦训练,奋勇作战,方便面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张志淡淡回答,又说道:“来人,把这个带头闹事的俘虏架出来,当众重责三十军棍。”

    三十下沉重的军棍打完后,一度面临暴乱危机的俘虏营地也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两个月前还是汉军将士的郡兵俘虏也开始个个翘首以盼,等待汉军结束善后工作收编俘虏,张志则汲取教训,宣布从今以后,抓到的俘虏第一顿饭只能是给吃华丰三鲜伊面或者干脆面,以免连盐巴都很难吃上的南中士卒生出误会,以为给他们吃这么好的东西,是代表着汉军准备杀俘的信号。

    除此之外,张志当然也少不得窃喜,知道这些俘虏肯定会大部分选择留下,大量补充自己目前紧缺的兵员,更进一步壮大汉军实力。

    既然对兵员人力如此渴求,张志当然不会忘了之前被陈粲派去毋敛南部征粮的四个屯队郡兵,汲取上一次的教训,张志除了当天晚上就让陈粲写下手令,命令南下征粮的郡兵曲将王幽率众投降外,又在第二天一早就派人保护曾凯带着一些方便面南下,火速赶往毋敛南部的产粮区招降郡兵,免得那四个屯队的郡兵收到消息,又从小路给跑了。

    汉军才刚打完一场大战,战场需要打扫,伤兵需要救治,俘虏需要收编,实在是腾不出手来的追击拦截鄨县那四个郡兵屯队。

    很可惜,两天多时间后,曾凯依然还是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张志的面前,说是他虽然找到了王幽,把陈粲要求郡兵投降的手令当面交到了王幽手里,然而王幽在和几名鄨县籍的屯长商量后,还是选择了拒绝接受陈粲的投降命令,带着四个屯队的鄨县军队和一些强征到的粮食,走毋敛水那边的小路向北逃亡。

    怕张志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曾凯还仔细解释道:“明廷恕罪,不是在下不肯尽力,是王幽和他的士卒家都在鄨县,舍不得离开他们的妻儿老小,又害怕……,害怕明廷你的起兵复国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跟着你不但没有任何前途,相反还会……,还会白送性命,所以就,选择了执迷不悟。”

    言罢,曾凯又赶紧补充道:“这点也和鄨县那边的特殊情况有关,牂柯七县之中,不但鄨县的钱粮最多最富庶,还距离益州本土还最近,魏贼那边一旦从益州出兵讨伐我们,鄨县肯定首当其冲,所以那些鄨县士卒才顾虑重重,不肯悬崖勒马,重归大汉。”

    “曾主薄不必解释,事情没办成不能怪你。”张志摇头,说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太弱小了,王幽他们顾虑重重,不到最后关头不敢重回大汉,也十分正常,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

    曾凯松了口气,忙再次向张志拱手谢罪,张志则起身走到了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旁,看着地图盘算着问道:“赵全,你说我们现在出兵西进,有没有可能在毋敛水小路上拦截住那四个屯队的鄨县军队?”

    “回禀明廷,没有可能。”熟悉地形的赵全回答得很直接,说道:“路太难走了,光是山脉我们就得翻过两道,还得绕开好几个深谷,等我们翻山越岭西进到毋敛水小路,郡兵肯定早就跑了。”

    张志缓缓点头,又转同样向在场的陈粲问道:“陈太守,如果你去令留守且兰的牂柯户曹罗引,命令他率领且兰军民打开城门向我们投降,你觉得他会不会服从命令?”

    “明廷恕罪,恐怕很难。”陈粲迟疑着回答道:“不瞒明廷,当初收到安南将军霍弋的投降命令时,在下记念国恩,也曾经有些犹豫动摇,是罗引带头劝说在下立即服从命令投降魏人,不要踌躇不决引起魏人猜疑,最终祸及自身,然后在下才下定了投降决心。所以观他言行,在下很担心他会拒绝从命,坚持守城等待援军。”

    “当初太守你把曾主薄留下守城就好了。”

    张志苦笑,眼睛却依然盯在简陋的军用地图上盘算,再接着,突然发现鄨县军队走的那条毋敛水小路,路程要比毋敛到且兰的官道远出一百多里时,张志顿时眼睛一亮,忙又转向陈粲和曾凯问道:“陈太守,曾主薄,你们可还记得,之前那个从毋敛水小路撤回且兰的郡兵屯队,是那一天撤回的且兰?”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陈粲花了很大力气回忆,然后才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应该是六月二十几,二十六还是二十七?”

    “是六月二十六。”曾凯说道:“六月二十六的下午,那天恰好是属下的贱辰(生日),所以属下记得很清楚。”

    “六月二十六的下午?!”

    张志赶紧在心里回忆道:“我们上次是在六月十三晚上打败的苏鼎,从毋敛到麻尾产粮区是一个白天的路程,这也就是说,上次那个郡兵屯队,应该是在六月十五那天走毋敛水小路撤回的且兰,然后六月二十六下午回到的且兰,路上前后走了十一天还多的时间。”

    大概确定了这一点,又仔细盘算了片刻,张志拿定主意,斩钉截铁的说道:“抓紧时间准备出征,后天,后天我们就出兵北上,去攻打且兰!”

    “后天?!”赵全和傅恭等汉军将领全都吓了一跳,惊叫道:“明廷,你不是开玩笑吧?后天就出发北上,去打且兰?”

    “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张志十分冷静的回答道:“如果我们不赶快动手,让鄨县那四个屯队的郡兵抢在我们前面撤回了且兰,进驻城内帮助守城,那我们再想拿下且兰肯定是难如登天,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抢在那四个屯队的郡兵撤回且兰前,抢先把我们的军队带到且兰去。”

    说到这,张志微微顿了顿,又说道:“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掌握主动,有机会就直接拿下且兰,没机会围城打援,在城外干掉那四个郡兵屯队,然后再从容攻打且兰。”

    “明廷,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赵全担心的说道:“但是我们刚刚才收编了郡兵俘虏,还因为兵力有限,没有办法把他们打散重编,只能是把他们直接编制成军,根本来不及获得他们的真心支持,万一他们有什么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但还是得赌一把。”张志更加冷静的说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就没办法把防线推进到且兰一线,获得且兰的人力物力壮大实力,光靠毋敛一县之力,就算我们又吃不完的方便面,也迟早是被南中魏军活活耗死的下场,所以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必须得这么做!”

    “就这么定了,立即着手准备出征,后天就出发北上,一天走六十里,六天内走完从毋敛到且兰的三百五十里山路,杀且兰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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