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在外面值夜,半夜里似是听到内室里有声音,忙披上衣服到隔扇处去回话,只听屋里面传来薛明睿淡淡的声音,“去将冰盆换一个来。”

    红玉应了,穿好衣服推开隔扇进屋,将冰盆拿出来,借着月光匆匆扫了一眼幔帐,只见里面人影绰绰,红玉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端了冰盆到外面吩咐婆子去取冰来,那婆子刚刚睡的正香,突然被叫起来,不由地一脸不快,“姑娘也不劝着点,这大半夜的如何能贪凉了,更何况是这时候……那是要做病的。”

    红玉脸上一紧,“刚才下了雨所以屋里没放冰盆,现在雨停了,自然就觉得热,”不愿意与这婆子多说,便催促道:“快去拿来,一会儿侯爷等急了。”

    婆子端了盆子匆忙去了,一会儿婆子回来,红玉将冰盆端了进去。

    大约又过了办盏茶时间,红玉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忙又穿好衣服去看,只见门口放了刚才拿进去的那盆冰。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屋子里传来声音道:“少夫人睡着了,将冰盆撤下去吧!”

    红玉忙应了。

    第二天,红英拿了金线去鹿顶房子里帮红玉打绺子,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红玉抬起头看了红英两眼。

    这段日子,在锦秀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锦秀和木槿疑心这屋里有人和少夫人不是一条心。她在屋里做针线,锦秀、木槿说话总是背着她,她做事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仔细想想锦秀姐姐平日里也是和蔼的人,最近怎么会对她这般?红英的处境更加不如自己,就连屋里值夜都不怎么安排红英了。

    红玉想起两个人一起被买进了陶府,又在老夫人面前长大,从不曾分开过,有多少情谊在,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彼此说的。于是开了口,将昨晚侯爷要冰盆的事说了,“我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只是你看看如今的情形,侯爷对少夫人有多上心,就是夫人屋里的如萱想要来我们院里都没了结果,姐姐什么样的人怎么能看不透?”

    红英的手停下来。

    红玉又劝道:“你还是早些放下那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少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去处。”

    红英抬起头看了看红玉,半晌才道:“我也是正要劝你这个。”

    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红英道:“少夫人对我们这般,我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是妹妹你想多了。”

    红玉倒是没想到红英会这样言之凿凿。

    看样子红英就算心里有事也不想说出来,她再问下去也没有用。

    红玉起身倒了杯茶给红英,笑着扯开了话题,“我还有好东西要给姐姐呢。”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这两日小厨房里做了些鱼干,昨天春尧姐姐特意留给我一些。”昨天她尝了觉得薛家做的鱼干比陶府的还要好吃,又想到红英也素来爱吃这些,就留了一半给红英。

    红玉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红英。

    红英笑着打开纸包,就要用手指捏来尝尝,谁知道鱼干刚露,就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红英不由地丢下纸包捂住了嘴,饶是竭力忍住胃里仍旧一阵翻腾干呕了几口。

    红玉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拍抚红英的后背,“姐姐这是怎么了?”

    红英眼中含泪,摆摆手,“没事,这几日胃里总是不舒服,刚要了些药,吃上养几日就好了。”

    红玉急道:“一定又是听那些婆子的偏方。咱们院里又不是叫不来郎中,姐姐怎好这样糊弄自己,要我看不如禀了少夫人,请郎中过来瞧瞧,别有了旁症耽搁了。”

    红英勉强笑道:“哪里来的旁症,我素来胃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的那种药没了,童婆子那里正好有方子就抓来吃吃,说不定也就好了。”

    红玉只得叹口气由了红英,“吃上一段日子还不见好,你就让郎中来瞧瞧。”

    红英笑着道:“放心吧!”

    从红玉屋里出来,红英不停地用手揉捏胸口,本来延展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总不能就是……这样想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弘哥和薛明哲送走了先生,两个人都苦着脸进了容华房里。

    容华抬起头不由地笑了,两个人都蔫下来,像是打了败仗,想来先生要外放任职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锦秀将茶端上来,弘哥先说了话,“姐,你跟姐夫说说,能不能让先生留下。”

    容华气笑了,“那怎么行,国家择优取士,先生有了功名就要为国效力,你们俩将来还不是要如此?”

    弘哥脸一下子垮下来,“也不是不能去,就不能等一年。”说着看看薛明哲。

    薛明哲得了眼色,在旁边也帮起腔来,“是啊,就让二哥和先生说说……”

    容华果断地摇摇头,“这次和上次你们要学骑射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弘哥还要说话,只听木槿道:“侯爷回来了。”

    弘哥立即闭上了嘴站起身来向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看到弘哥和薛明哲在,也不说旁的,直截了当地道:“正好要找你们,一会儿跟我去书房里说话。”

    弘哥和薛明哲互相看看,等到薛明睿换了衣服出来,两个人才恭敬地跟在薛明睿身后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薛明睿自己回来。

    容华笑着迎上去,“怎么样?”

    薛明睿道:“不乐意,不过听说跟着沈老将军都答应要好好学。”

    跟着沈老将军像是委屈了他们似的,这要是让旁人看了还不气他们不知福,“还是和先生有了感情,才会难舍难分的。”

    薛明睿笑道:“师生之情是这样,将来只要他们好好努力,在朝廷里任了职还有机会共处。”

    容华点点头,亲手端了茶杯给薛明睿,“等去了沈老将军那里,他们俩闲暇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去想别的。”

    容华说着话,将薛明睿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身利落的短褐,“这身衣服是侯爷的?”

    薛明睿点点头,“跟着来告密的人去一处庄子上查看。”

    容华道:“怎么样?”

    薛明睿颌首,“庄亲王很快也会知晓。庄子上守卫很严,庄亲王手里能调动兵马,只要带人上去就难免要查出那些密档。”

    到时候庄亲王爷就是首功一件,再将那些密档整理一遍,对自己有利的人留下,敌对人的罪证呈给皇上御览,无论皇上怎么处理,对庄亲王都有益无害。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就没有了胜算?

    “所以就要先一步动手,”薛明睿看看容华,“只要确认了东西在庄子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去将东西拿到。”

    容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侯爷知不知道常宁伯世子病重的事?”

    薛明睿眉毛一扬,“听说要娶你二姐冲喜。”

    容华目光闪烁,“恐怕没这么简单。”她不了解常宁伯世子的为人,但是她了解瑶华,如果常宁伯世子真的病重瑶华绝对不会答应嫁过去。

    ……

    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管家说陪都里的事。

    “皇上听说是王爷推荐的,就将方道长留了下来。”

    安亲王爷脸上露出笑容来。

    “皇上有没有召见道长?”

    管家道:“有,皇上将方道长留在行宫整整一天,还说起了会叼签算命的神鸟。”

    皇上让人炼制丹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道家之说一直都十分有兴趣,方道长是神人,算出了京城什么时候会降雨,比钦天监的那些人不知道高明多少,皇上当然会喜欢。皇上提起神鸟来,想来也是相信命理了?万一问起方道长承继储位的事……安亲王爷的心脏慌跳个不停,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位置正向他招手。

    皇上可能会考虑立他为储君,既然已经有了希望,他就要加吧柴,让这火彻底地烧起来。皇上不是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他就将那些人交到皇上手里,让皇上看看,他的好儿子庄亲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

    陶家刚清点完常宁伯家送来的聘礼。

    陶大太太开解瑶华,“虽然准备的仓促,却也还算周全,比你八妹妹出嫁的时候不多却也不少,”说着拿起帕子擦擦眼角,“若是世子不生这场病,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

    瑶华不说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舍难分。

    大太太道:“我是连个准备都没有,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

    瑶华这才委屈地开口,“我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母亲病在床上,我却不能每日床边侍候。”

    大太太叹口气,眼睛又红起来,“已经够委屈你的了,要不是为了你父亲,怎么可能让你这样慌张地嫁出去,”说着让陈妈妈将东西拿出来,“我和你父亲说了,多给你准备些嫁妆,这样你嫁过去之后婆家就不会小瞧了你。”

    瑶华摇摇头,“这些母亲应该留着,万一父亲的事需要打点,也好有个准备。”

    大太太慈爱地看着瑶华,“你这孩子总是替自己做做打算,这些嫁妆你留着,我才能放心。”

    大太太和瑶华正在屋里说话,绿釉进到屋子里来道:“老太太醒过来了,说屋子里丢了东西,正让人四处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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