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起来了,她可以休息,却不能马上回源香院,也不能离开锦鱼园,清耀夫人依旧命那两位婆子轮流看着金雀,避免她跟安岚有任何私下交流。《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说到底,清耀夫人不相信金雀没有拿走锦匣子里的东西,只是眼下的意外状况让她愿意退让一步,但如果接下来安岚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或是丹阳郡主在这件事上从优势转为劣势,那么金雀将随时面临责罚。

    依清耀夫人的道行,要收拾一个人,有太多法子可用了,特别是这个人有把柄握在她手里的时候。

    安岚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看着金雀起来,趔趄地跟着一个婆子去厢房“休息”,她眼神一黯,默默拜谢,然后也退了出去。

    看着那个身影离开后,清耀夫人低声问了一句:“她真的会去景府长跪?”

    “她既然说了,定是会这么做的。”丹阳郡主面上神色有些复杂,“她确实想得很多,这一跪,既表现出赔罪的诚意,又不至于让我背上恩将仇报的名声,还能试探广寒先生,或是景炎公子对她的态度。”

    清耀夫人有点儿意外,又有点儿欣慰,同时还有点儿惋惜,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你既都看得清楚,为何还要让她如愿,那丫头心计如此深沉,连自小一块长大的伙伴都能利用,你真以为她当时跳下水救你,是完全出自真心。”

    丹阳郡主道:“我知道,她救我也是为了自救,但到底。她是救了我。”

    清耀夫人沉默一会。微微蹙眉:“其实她并不比你聪明。你的天资也不输她,身世背景更是如今的她无法比的,你只是在心计和杀伐决断上逊了她。”

    “所以她要比我难过多了。”丹阳郡主轻轻一笑,随即又微微一叹,“她和金雀自小相依为命,她们之间有很深的情义,否则金雀也不会为她做这样的事。且不论匣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被换过了,刚刚我一直观察她的神色。她自以为不后悔,但其实早就后悔了。只不过像她那样的人,应当是心里明白,做过的事,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只能尽力弥补。这样的对手,又跟姑姑有着那样的关系,我找不到足够的理由,不让她去忏悔。”

    清耀夫人怔住,她没想到丹阳心里是这么想的。

    好一会后。清耀夫人才回过神,恢复冷静。重新开口:“这是你的机会,你可以跟她提你姑姑开给你的那个条件,她若真的在意金雀,就一定不会拒绝。”

    丹阳郡主却沉默下去,清耀夫人即打量着她道:“你心软?她若真的技不如人,也怪不得别人,更何况,没了天枢殿,她有还你姑姑那条路,论起来,她比你幸运多了。”

    丹阳郡主笑了笑:“我知道了,母亲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姑姑,自是不会食言。”

    得了这句话,清耀夫人才稍稍放心,终于将目光放在已经跪瘫的梅兰身上。

    清耀夫人微微眯起眼,梅兰是她给丹阳挑的丫鬟,她怎么都没想到,才刚入长安,梅兰就被人收买了。只是,今日落水一事,到底是单单针对丹阳郡主,还是通过丹阳郡主来针对天枢殿。能将手伸到丹阳郡主身边,在她眼皮底下玩把戏,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在锦鱼园发生的,那位景炎公子,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

    广寒先生果真不在白园,景炎公子也不在景府。

    景府的老仆将安岚领到白园门口后,就退开了,安岚站在那门口看了一会,然后推开门,走进去。白园很静,也很干净,但一个下人都看不到,白梅已经开了,园子里浮动着淡淡的梅香,只是此时的安岚却无心欣赏梅花,她有些失神地走到白广寒的寝屋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似乎所有力气和思考的能力,都在锦鱼园那边用光了,此时的她,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唯感觉到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和莫名的恐惧。她希望能看到那个人,无论是广寒先生还是景炎公子,她觉得,自己快要迷失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人出现,甚至连景府的下人都没有过来往她这看一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白园内,依旧只她一人,天已暗,她的身影看起来单薄而模糊。

    不知又过了多久,周围忽然亮了起来,她心里一喜,慌忙抬眼,却见是景府的下人在点灯。温暖的灯光照清楚她面上的五官,同时也照清她目中的失望,点灯的下人也退了出去,又剩下她一人。

    两条腿已经麻了,若非身上披着斗篷,她或许早就冻僵了。

    一开始,她还能理解成景炎公子不在府中,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能进白园,能在这跪着,能让景府的下人无一个敢与她说话,她就是再不会思考,也明白,是谁授意。即便景公子真不在府里,也定知道她过来寻他,可是他却不愿见她。

    这是景炎公子的意思,或许也是广寒先生的意思。

    安岚握在斗篷里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

    而就在这会,她忽然听到脚步声,那一瞬,巨大的惊喜袭来,她霍地转过脸,却不想,看到的却是丹阳郡主。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目中的惊喜瞬间褪去,脖子僵了好一会,才慢慢转回去,恢复之前的跪姿。

    “你……”丹阳郡主走到她旁边,有些震惊地看着她,“真的一直这么跪着?!”

    “郡主消气了吗?”安岚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只是很平静的询问。

    丹阳郡主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片刻后才叹道:“坦白说,你让金雀去偷我匣子里的东西,我确实极为愤怒,但是,你既救了我,我便没想在这件事上为难你。而且,金雀的事,一被发现,你马上就认了,这令我有些意外。”丹阳郡主说到这,似在犹豫,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李夫人之事,仅凭一封信不能判定高下,所以,那封信,我就当是赠于你了,你起来吧。”

    安岚垂眼看着眼前的雪地沉默,一会后,才道:“郡主想让我答应什么?”

    丹阳郡主诧异:“你知道我还有别的事?”

    安岚平静地道:“郡主能过来,应当是已查清郡主落水之事确实与我无关,信的事郡主也不计较了,但即便这样,郡主也仅是让我起来,却不说放了金雀,如此看来,郡主来找我,自是还有别的事。”

    丹阳郡主张了张嘴,一会后才叹道:“你放心,我既不为难你,自然也不会为难金雀。”

    “多谢郡主。”安岚平静地道,“郡主说吧,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丹阳郡主又是一怔,重复着她那句话:“无论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的。”

    “即便我让你现在马上离开天枢殿,你也答应。”

    “如果这就是郡主的条件的话,我会答应。”

    长久的沉默,直到开始下雪了,丹阳郡主抬起脸看着夜空,深呼吸了两下,然后道:“我们,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吧,输的人,离开天枢殿。”

    “好。”

    “就定在大香会结束之前。”

    “好。”

    她答应如此之快,似早就有所预料,丹阳郡主不禁有些失神。

    “你为何不起?景公子可能今夜都不回来,看样子,广寒先生应当也不会过来了,你还打算继续跪下去?”

    安岚沉默,很多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丹阳郡主忍不住道,“即便不生病,再这么跪下去,你这双腿也得废了!”

    安岚依旧没有说话,似乎说完刚刚那件事后,别的事情就在于她无关了。

    丹阳郡主有些发怔地看着那直挺挺的跪姿,面对这样执着的人,忽然间,她觉得再说不出任何话,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只是,她走了几步后,迟疑了一会,又停下,回身道:“其实,你知道我不会对你提出那样的条件。”

    她知道,她不会对她提出马上离开天枢殿的条件,所以她才会答应得毫不犹豫。

    安岚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道了一句:“郡主,你是个好人。”

    丹阳郡主看着那跪在雪地里的背影,品着这句话,品出里头的羡慕和愧疚,沉默许久,忽然问:“你不是?”

    “……我不是。”她回这句话时,声音更低了,语气里带着几分难言悲凉和无可奈何,看到了刻在自己骨子里的东西,自私和卑劣,阴暗和潮湿,表面伪装起再多的平静和淡定,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贪婪狭隘和愚蠢。

    丹阳郡主不知该说些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她能看得懂安岚,但有时候又觉得完全看不懂。就如此时,她能看到安岚的难过,但是,又非常不能理解,安岚为何这般难过。就如她不明白,安岚为何还要继续跪在这里,若是忏悔,这也足够了。

    丹阳郡主带着几分怅然走了,安岚还跪在那,雪花落在她朱红色的斗篷上,好不显眼。白广寒看着那个跪着的身影,明明一动不动,他却觉得她似已泪流满面,整个人在无声哭喊:帮帮我……

    俺们这又刮台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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