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命案发生的时候,胡秀才和之前一样,都是在官府的监视之下,没有作案的时间。

    这么一来,官府拿胡秀才照样没法子。

    顶多是把人叫到衙门里问话,然后再把人放了。

    至于为什么,命案的许多情节,和话本里写的一样,胡秀才一问三不知,谁也没办法。

    被放后回到家的胡秀才,有些安静的坐在屋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此刻肯定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同时,地窖里也有人在等着自己,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好好冷静一下。

    昨天夜里,他在酒肆的茅房里睡了一夜,这会儿脑子有点闷,鼻子有点不通畅,八成是感染了风寒。

    可他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关心的是,没有他,怎么会有命案。

    所有对他有猜疑的人,猜的都没错,他和命案脱不了关系,甚至他就是凶手。

    可并非每一次命案,都是他做下的。

    比如第五本话本对应的命案,这是唯一一次他没有出手的命案。

    而凶手,他大约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双手抱头,胡秀才神情有点痛苦。

    前段时间,组织里的人忽然来找他,他便知道,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甚至性命也难以保全。

    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必须在‘事发’之前完成。

    然后就有了《闻香》面世,命案连续出现。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直到昨夜。

    ‘傻子’

    胡秀才在心里默念。

    又是夜晚,又是酒肆,胡秀才还是点了昨日的酒。

    酒肆里依旧是常来的酒客,大多比较随性,见了胡秀才,虽然有点不自在,毕竟才发生了命案,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意思。

    “秀才,你的话本还有吗?”有人问道。

    胡秀才摇了摇头。

    “没了,以后不会再写了”胡秀才说道。

    酒客们闻言,纷纷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话本和命案,那就是配套出现的。

    这没了话本,岂不是不会再有命案发生。

    “没了好,没了好...”有人笑着说道。

    胡秀才独自喝着酒,本就有些风寒的身体,今日格外的昏沉,酒也比平日里的醉人,喝着喝着,直接醉倒在桌上。

    这样的情形,在酒肆里很常见。

    活计瞧见胡秀才喝醉了,推了推,见胡秀才没有反应,看向了钟娘子。

    钟娘子摇摇头。

    “老客了,随他睡会儿吧”钟娘子善解人意的说道。

    “娘子,天寒地冷,得给他盖床棉被,最好是有女儿香的...”有酒客打趣说道。

    “滚,喝多了,嘴里没个遮拦”

    钟娘子故作发怒的说道,引来其他酒客一阵哄笑。

    玩笑归玩笑,胡秀才这么睡着,确实不合适。

    “把人扶到后院去”钟娘子说道。

    活计点点头。

    后院里有他们睡得通铺,偶尔有醉倒在店里的酒客,没人来接的话,就和他们一起凑活一晚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酒肆也终于关了门,店里两个小活计回到房间里。

    “扣扣”门口有敲门声,一个活计打开门,见钟娘子站在外面。

    “东家,您这是?”活计问道。

    “天气冷,我煮了姜汤,你们也喝一点再睡,暖和”钟娘子贴心的说道。

    活计自然是接过了姜汤。

    等钟娘子离开后,两个活计将姜汤分着喝了。

    热乎乎的姜汤下肚,两人瞬间暖和许多,钻到被窝里,只觉得特别舒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时,通铺睡着的另一个人,缓缓坐起身子,再悄然无声的离开了房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两个活计不知道,连外面盯梢的人也没察觉。

    胡秀才这番深藏不漏的身手,此前竟是无人得知。

    酒肆的二楼,是钟娘子的住处。

    夜已深了,钟娘子却没有睡下,而是对镜梳妆。

    一阵冷风吹到屋里,钟娘子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

    “你来了”钟娘子轻声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胡秀才说道。

    钟娘子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胡秀才问道。

    “我如今也杀了人,是不是可以知道,你想做什么”钟娘子轻声说道。

    是的,她杀了人,杀了胡秀才第五本话本里会死的那个人。

    虽然她不知道胡秀才往日里是怎么杀人的,可她看了话本,好好的研究了一番,照着话本里的描述杀了一个人。

    至于要杀谁,话本里没有明确的指定,但她就是知道,谁该死。

    “我的事,不该你知道”胡秀才说道。

    他是逆党中的一员,不该把钟娘子也扯进来。

    只是没想到,昨夜里的酒,被钟娘子下了迷药,以至于他睡了一夜,人被钟娘子杀了。

    “人是我杀的,和你无关,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胡秀才说道。

    显然,才被杀的人,他要替了钟娘子杀人的罪名。

    钟娘子将梳子放下,站起身面向胡秀才。

    “和我无关,呵呵,那为何你杀的四个人,不是欺负过我的人,便是想欺负我的人”钟娘子说道。

    “你杀第一个人之前,明明答应过我,要和我好好过日子,可之后呢,你忽然开始杀人,不顾一切的杀人,完全不顾我们的将来”

    说到这里,钟娘子忽然掩面哭泣。

    胡秀才歉意的看着她,却不肯挪动脚步,上前安慰她。

    “我要离开这里了”胡秀才说道。

    正在哭泣的钟娘子一愣,哭声也停住了,傻傻的看着胡秀才。

    “先前的承诺,是我食言了,你忘了我吧”胡秀才说道。

    “不...”

    钟娘子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胡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早前丧尸丧母,守着父亲留下的酒肆,一守便守到了快三十岁,大好年华已过,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偏偏遇到了胡秀才,动了心,动了意。

    如今却一切成了空。

    “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钟娘子问道。

    她不相信胡秀才无情,总觉得胡秀才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甚至她也问过,可惜胡秀才半个字都不肯透露,甚至态度逐渐疏远。

    只有在杀人的前夕,会来酒肆喝上几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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