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妃回给她一记虚假的笑,像是把她刚刚说的美容汤都当成了吹牛似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寒初蓝没有再和陈王妃多说一句话,在那名叫做小雨的小宫女带领下离开了迎客楼。

    夜锦英住在一个叫做璃院的小院子里,是陈王府里最偏僻的院落,属于四合院的那种,因为院子小,房子也显得很狭隘。里面住了夜锦英,她的奶娘陆氏,还有两名小丫环,算上夜锦英一共也就四个人。

    院子里不要说假山喷泉了,连花花草草都没有,只在左右分别种了两株玉兰花,院子的左手边还有一口井,井边用砖石围砌起来,旁边还有一大块的石头,石头表面上光光滑滑的,应该是被夜锦英当成了洗衣石用,长年累月的搓洗,让石头表面光光滑滑的。

    穿过垂花门就能看到正堂屋,那是作为会客用的,偏厅便当成了小餐厅,璃院里的人都在那里吃饭,夜锦英出身低下,她在下人面前也不摆架子,在璃院里主仆不分,像一家人一般。然后便是正房,夜锦英居住,她的奶娘住在东厢房里,两名小丫环住在西厢房里。

    各王各府里的奴才大都是宫里安派来的,但也有王府自己选买进府的小丫环,或者家生子。一般来说皇子皇孙身边都会有宫里派来的奴才侍候,夜锦英因为是庶出,又不受嫡母待见,父亲儿女众多,更不记得她是老几,亲娘因为是姨娘,她连叫一声娘都不行,得和其他下人一样称自己的亲娘为姨娘,还不能住在一起。她的亲娘又忙着照顾她的弟弟,忙着争宠,便没有时间管过她。

    在陈王府里,夜锦英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被家人记起来,平时连陈王妃身边的一名宫女都不如。更不要说有宫女侍候了,陈王妃只派给她两名笨手笨脚的小丫环。

    院子里的那些空地方,除了铺有砖石的,其他空地方都被夜锦英翻松了泥土,在上面种了一些小青菜,不过此刻的天气太冷,她种下的青菜都被冷死了不少。

    寒初蓝还没有进入璃院,就先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骂人的声音,是一道她完全陌生的声音。

    “这些胭脂就是国舅爷送给你的?凭你,也配得到国舅送的东西吧?夜锦英,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过是庶出的一个贱人,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兴宁姐姐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还真有其事。说,你是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国舅的?”

    那道骂人的声音很尖,也夹着浓浓的稚气,应该年纪不大。

    夜锦英没有说话。

    “静宁郡主,大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夜锦英没有说话,有一道颇为苍老的声音小心地替夜锦英向那个骂人者辩解着。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传出来,寒初蓝加快了脚步,越过了小雨,抢在前方,她快步地朝正堂屋走去。

    那个替夜锦英辩解的中年妇女被打了两记耳光。

    “主子在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奴才插嘴!”

    寒初蓝走进屋里,看到的是夜锦英站在厅前的那张桌子前,一名锦衣华服,还披着一件大红色披风的少女坐在桌子前,那少女很年轻,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在寒初蓝的眼里完全还是一个孩子,但她那嚣张的样子却和兴宁同出一辙。在她的身边站着两名宫女,那两名宫女正嘲讽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夜锦英。

    在少女的脚下还跪着一名中年妇女,是夜锦英的奶娘陆氏,她刚刚替夜锦英辩解了一句,就挨了打,或许是被欺负惯了吧,少女一发怒,陆氏本能地就扑跪在地上,害怕因为自己的插嘴替自家姑娘招来更多的误会及欺负。

    地面上还有撒满了胭脂水粉。

    “你是谁?进来干什么?”

    少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寒初蓝。

    寒初蓝却剔了剔眉,她以为欺负夜锦英的又是楚王府的人,没想到却是陈王府的静宁郡主,为陈王妃所生,属于嫡出,所以被封为静宁郡主,是夜锦英这样的庶女无法相比拟的。

    静宁郡主在家宴上也见过寒初蓝,在寒初蓝认出她的身份后,她也记起了寒初蓝。家宴上,皇亲国戚那么多,寒初蓝无法一一记住,她只挑年长的记,像静宁郡主这种小孩子,她没有花太多心思去记,但所有皇亲国戚却记住了她。

    “你来做什么?”

    就算认出了寒初蓝的身份,静宁也一脸的不客气,冷冷地质问着。

    寒初蓝走到夜锦英的身边,先是看了一眼一直隐忍着不发作,任由妹妹欺负的夜锦英,寒初蓝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大郡主实在太能忍了,都说泥捏的人都有三分性子呢,夜锦英连泥捏的人都不如。

    上次她说了那么多,敢情是夜锦英没有放进心里去,左边耳进,右边耳出吧。

    “本妃来拜访锦英姐姐。”

    寒初蓝淡淡地答着,明亮的大眼瞟着静宁郡主,静宁瞧不起她,不拿正眼看她,她也不拿正眼看静宁群主。

    “本妃?一个乡下贱人也配称本妃,真是笑死人了,昊哥哥分明就是瞎了眼,才会要你这样的贱人。”静宁小小年纪,嘴巴也毒得让寒初蓝惊讶。

    寒初蓝贵为摄政王府世子妃,她本来是不喜欢端架子的,更不喜欢自称本妃,不过在一些人面前,她就要端架子,自称本妃,利用她的身份压别人一等。

    听了静宁的讽刺,寒初蓝笑,笑得很灿烂的那种,她很明白,当别人想气自己的时候,最好就是笑,因为别人气你就是想看到你被气死的样子,她笑的话,别人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反而会把对方气到。在张家村里,寒初蓝又不是没有被别人讽刺过,又不是没有吵过架,对付静宁这种小角色,她有足够的把握能斗败!

    果然,看到寒初蓝被自己讽刺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笑,还笑得那般灿烂,静宁气得脸都红了。现在的寒初蓝容貌已经完全长成,风华绽放,笑起来能倾倒众生,为她添无限的风采,静宁这样的小美女在她笑起来的时候,都黯然失色。

    “静宁妹妹,本妃还真的能称本妃呢,你说怎么办?本妃就有这个资格,就配自称本妃,你昊哥哥的眼睛也没有瞎,就是要我这样的人。”寒初蓝笑着回应静宁的讽刺,觉得静宁和兴宁才像一对姐妹,两个人都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被家人宠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贱人,就数她俩最高贵似的。

    “你……你休想本郡主承认你。”

    静宁哪能应付寒初蓝的反攻,一气之下竟然说了一句让寒初蓝可以笑掉大牙的话。

    寒初蓝呵呵地笑,笑得静宁的脸一片红一片绿的煞是好看。寒初蓝就爱看静宁这张脸,像个调色盘似的,想要什么颜色都能调出来。

    “本妃又不用和静宁妹妹住在一起,何须静宁妹妹承认?静宁妹妹说话真逗。”

    寒初蓝一边说一边呵呵地笑。

    静宁气得无话可说,只能拿着眼瞪着寒初蓝,可她的眼睛不及寒初蓝的大,就算比瞪眼,还是输的那一方。

    “锦英姐姐,来,咱俩坐下好好地聚聚旧。”

    把静宁气得想骂人又不知道怎么骂人了,寒初蓝才亲热地拉着夜锦英在静宁的对面坐下。

    夜锦英到现在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说,秀气的脸上平平板板,无风无浪,像星月。寒初蓝想着她和星月会不会是一对孪生姐妹,怎么都喜欢板着脸。

    寒初蓝拉她坐下,她的臀部才碰着凳子,静宁就骂着:“本郡主坐在这里,你也敢坐?你配吗?”

    夜锦英马上就想站起来,寒初蓝用力地把她按坐下,忍不住用她的大眼戳了夜锦英一下,这个夜锦英也太能忍了吧,还有她是长姐,哪怕是庶出的,静宁也不能这样对她,她就不能有点骨气吗?一味的委曲求全,只会让静宁爬到她的头上拉屎撒尿。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嫡庶之分!

    寒初蓝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这个不平等的社会,又一次庆幸夜千泽对她是真心疼爱,坚持着要给她世子妃身份,才让她能光明正大地和这些皇子皇孙对骂,要是她仅为妾室,随便一个人就能把她压死。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桌子,自己的凳子,也不知道谁配坐呢。”寒初蓝淡冷地刺了一句,觉得静宁比兴宁更可恨,兴宁和夜锦英仅是堂姐妹,而静宁和夜锦英却是亲姐妹,静宁又是妹妹,妹妹不敬长姐,还听了外人的话就跑来欺负自己的长姐,实在是可恨。当然了,寒初蓝最恨的便是夜锦英这个忍者神龟。

    “就她这样的破桌子,破凳子,谁稀罕坐!”

    静宁嘲讽着。

    “嬷嬷,你起来吧,这地板凉呢。”寒初蓝给星月使了个眼色,示意星月扶起陆氏。

    静宁身边的两名宫女都瞪着星月,好像在警告着星月不准去扶陆氏似的。

    星月的脸绷得紧紧的,接到寒初蓝的示意,她微弯着腰就把陆氏扶起来,陆氏不敢起来,但力气不敌星月,还是被星月扶了起来。

    “静宁妹妹现在坐的就是破凳子呢,你说谁稀罕了?”

    寒初蓝瞟了静宁一眼,又瞟一眼地板上的那些胭脂水粉,不用问也知道是静宁毁了的。

    都是那个该死的元缺,把夜锦英这个无辜之人扯下了水。

    刚才她都听到了,这些胭脂水粉应该是元缺送给夜锦英的,她昨天也看到了元缺买了胭脂水粉,只是没想到元缺会送给夜锦英。

    元缺明明不喜欢夜锦英,却让夜锦英成了他那些爱慕者的眼中钉,肉中刺,雪大姑娘被兴宁整,她是听说了的,雪大姑娘可是纯郡王府嫡出的,都承受不起这些高贵郡主的报复,试问夜锦英一个小小的庶女又如何承受得起?

    静宁一愣,随即气愤地站了起来,哼着:“本郡主就是不稀罕。”

    在寒初蓝面前占不到半点便宜,静宁也被气得不轻,站起来骂了一句后,就带着自己的宫女走,不经意地看到了小雨,她也一并叫走,还说了小雨几句:“小雨,你是母妃身边的人,像她那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让你带路的。走,不要在这里,看着这些贱人就觉得眼睛都肮了。全身都是乡下的猪屎味!”

    “乡下人怎么了?”

    寒初蓝有点怒了,冷冷地驳了一句。

    已经走到屋门口的静宁忍不住又顿住脚步,扭头鄙夷地瞪着寒初蓝,不屑地说道:“乡下人就是贱,上不得台面,全身都肮,都臭,不是猪屎味,就是牛屎味,像你们这种只知道种田的贱人,看着就是脏了我的眼!”

    寒初蓝霍地站起来,几步就跨到静宁的面前,静宁身子骨高佻,才十三岁几乎能和寒初蓝平视了。看到寒初蓝忽然跨到自己的面前,气势汹汹的,静宁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两步,防备地瞪着寒初蓝,警告地问着:“你想做什么?贱人,你要是敢动本郡主一条毛发,本郡主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有什么给我吃?有什么让我吃不完兜着走?动你?动你我还嫌弄脏了我的手呢。乡下人怎么了?怎么上不了台面?没有我们这些乡下人,你们这些自以为高贵的人吃什么?吃你的锦衣玉帛吗?吃你的金银珠宝吗?你们吃的五谷杂粮哪一样不是乡下人种出来的?没有了乡下人,你们都喝西北风去,要是老天爷不刮西北风你们连西北风都没得喝!我说我们乡下人那么辛苦地种田种地,种五谷杂粮养活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却不知感恩,反而瞧不起我们乡下人,还不如养一条狗,一头牛呢,养条狗,狗看到我们还会摆摆尾,养头牛,还能帮我们做事,你们能做什么?饮水都还不忘挖井人呢,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人,连猪狗都不如!”

    寒初蓝活了两世,都是农村人,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些人瞧不起农村人。

    农村又怎样?在现代里,农村的空气比城市清新,没工作,能种田种地也饿不死,不像城市人,一失业,就面临着断粮断水的危机,农村人有田有地,自己建个房子,哪怕是泥砖瓦房,也宽敞明亮,不比那些只能占几十平方的城市人好?一辈子都要为房子而活,等到还完了房贷,房子又差不多到期了,下一代又要为了房子继续卖命,难道就真的比农村人好吗?

    寒初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乡下的而自卑,她是自豪!

    “你……我们有钱,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静宁回了一句。

    寒初蓝冷笑着:“如果乡下人都不种田不种地了,你们有钱又去哪里买粮食?没有乡下人,你们都活不了,不要以为自己投胎投得好,就很了不起了,静宁,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是一条依赖着乡下人生活的寄生虫!”

    静宁的脸都绿了。

    屋里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人说话。

    “我,我告诉母妃去,你欺负我!”

    良久,静宁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叫嚷着扭身就跑。

    她身边的两名宫女都投给寒初蓝一记敬佩的眼神,然后才追着静宁的身后离开了璃院。

    “有种的就不要走,咱们大战几百回合,咱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不叫做寒初蓝!”

    寒初蓝是真的很生气,静宁主仆三人都跑了,她还要跨出屋外,冲着静宁的背影骂了一句。

    星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世子妃被气成这般。

    静宁的话也真的触怒了寒初蓝。

    回到屋里,寒初蓝气愤地在夜锦英的身边坐下,夜锦英默默地给她倒了一杯水,茶水还是热的,应该是夜锦英的丫环沏给静宁喝的吧,静宁当然喝不下夜锦英这里的粗茶,此刻刚好给寒初蓝润润嗓子。

    接过夜锦英递过来的茶水,寒初蓝一边喝着茶,一边抱怨着夜锦英:“锦英姐姐,我上次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没有听进去一点儿?就算你是庶出的,也不能让他们这样任意欺负。”

    夜锦英不说话。

    等到寒初蓝喝完了一杯茶后,她才淡冷地说道:“静宁是母妃所出,又和兴宁交好,我又有什么条件去反抗她们的上门寻衅?我,毕竟还要依赖着陈王府活下去。”

    寒初蓝心一酸,古代的庶女生活还真的很酸楚。

    被嫡出的压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饶是被欺负得死死的,因为没有**的能力,还得忍受,只求有个栖身之所,有点吃的裹腹,毕竟她们不同于乡下的村姑,再苦都还有点薄田可以种种,只要努力点,还有希望**起来。

    伸手握住了夜锦英的手,寒初蓝心疼地说道:“锦英姐姐,难为你了。都是元缺那个缺德鬼害的,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遭受到这些。他就是个混蛋,无情至极,你已经过得够苦的了,他还要让你成为众矢之首。”

    提到元缺,夜锦英又深深地凝视着寒初蓝,元缺对寒初蓝的一片深情,她仅是见过数次都瞧出来了,元缺还为了寒初蓝,不惜利用她来保护寒初蓝。

    寒初蓝人美,性子也较为强悍,属于那种只要她占着理,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照拉下马的那种人。容易吸引着别人的视线,哪怕她有时候不识规矩,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又让人看不到她的失礼之处,甚至隐隐中看到她身上流露出一股霸气,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好像她不是乡下的贫苦小农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初蓝,昨天你和摄政皇叔到元府去请元国舅救人一事,姐姐都知道了,你没事吧?”锦英在关心寒初蓝的时候,语气依旧平板淡冷。“他给你吃的是什么药?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反正死不了。”

    寒初蓝答着。

    “锦英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你的现状?”

    寒初蓝不想在元缺身上扯下去,扯开了话题。

    夜锦英微愣一下,却是抿唇不语。

    改变现状?

    她怎么改变?

    她也曾经努力过的,可是没用。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她是个庶女的事实。她亲娘就算生了儿子,也还是妾室身份,自己的儿女都不能叫自己娘,都要记在王妃的名下,都是王妃的儿子,王妃自己也有儿女,对于庶出的儿女都很冷淡,她的亲娘总是千方百计地去照顾她的弟弟。她没有人支持,没有后盾,嫡母又不喜欢她,她除了忍受一切之外,她还能改变什么?

    任何一个人,她都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想讨好。

    半响,夜锦英才低低地应了一句:“我想过,但没用。”

    陆氏心疼地叫了一声:“大郡主。”

    夜锦英站起来,也是一脸的心疼,轻摸着陆氏被打的脸,心疼地说道:“奶娘,又害你受苦了。是我没用,总是连累你们,你们三人跟着我,过得都比其他人差,在府里也抬不起头来。”深宫禁苑里的下人也是看主子的,主子地位高,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人人巴结讨好,主子没地位的,下人会比主人更惨,处处被欺,被挤,干的活永远比别人多,吃的永远比别人少。

    这是宅斗中最常见的现象。

    也是最现实的。

    “锦英姐姐,找点冰块给嬷嬷敷敷脸吧,都肿了,一个丫头片子出手都那么狠。”寒初蓝同情地看着陆氏。李氏也是奶娘,却比陆氏好太多了,说到底还是嫡庶之分害的。

    夜锦英神色黯然,“我这里没有冰块。”

    寒初蓝望望外的天,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这里的冬春两季都特别的冷,“好像想下雪了,要是下雪了,倒是能捧一把积雪来消肿,没有积雪,那就打盆冷水来洗洗吧。”

    夜锦英觉得她说的话有理,就想去给陆氏打盆冷水,陆氏连忙阻止她,说道:“大郡主,奴婢自己去打冷水洗脸,你还是在这里陪世子妃说说话吧。”她奶大夜锦英,又留在夜锦英身边照顾了二十几年,夜锦英这个小地方就没有招来过真正的好人,如今这位世子妃,不仅身份尊贵,又是个好人,她希望夜锦英能和寒初蓝好好地来往,对夜锦英来说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听了陆氏的话,夜锦英便唤来了她的小丫环,吩咐小丫环照顾好陆氏,她回到桌前坐下,寒初蓝又说道:“锦英姐姐,你要是不改变你的现状,不仅你苦,跟在身边的人也苦不堪言,难道你真想一直这样忍耐下去吗?”

    “弟妹有什么好方法能帮到姐姐的?”

    夜锦英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总算问了出口。

    寒初蓝今天找来,绝对不是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算寒初蓝对她没有恶意,看得起她,她还是坚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都是有目的的。

    不得不说夜锦英把人情世故看得很剔透。

    寒初蓝笑了笑,就喜欢夜锦英的剔透,她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就说道:“初蓝有个计划,想和姐姐合作,姐姐先听听,如果愿意的话,初蓝愿意给姐姐一些分成,让姐姐有条件也有能力改变现状。”

    夜锦英望着她,淡淡地说:“弟妹请说。”

    “初蓝已经在南城区买了一栋房子,打算用来开酒楼的,我需要请一个人帮我的忙,就是帮我管理酒楼,谈谈生意,这个人一定要非常熟悉帝都的才行,也要熟悉帝都所有权贵,初蓝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都不熟,做起生意来肯定不及本地人熟稔。初蓝认识的人也极为有限,难得与姐姐一见如故,姐姐的为人,初蓝又是信得过的,所以便想请姐姐帮初蓝这个忙。初蓝不会让姐姐白忙的,每个月会给你薪水,还给你一些分成,让你年底时能领一笔分红。姐姐在这府里头,经济上应该很拮据吧。姐姐要是肯和初蓝合作,便等于有了收入,不再需要领那点少得可怜的例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人呀,一旦有了钱,腰骨就硬气了,说话都大声一点。姐姐不就可以改变现状了吗?”

    她无法帮助夜锦英改变庶女的身份,但她能让夜锦英在经济上富裕起来。

    夜锦英肯定是个能干的人,她相信经过她的改造,夜锦英也会从一名小小的庶女变成发光体,吸引一些懂得欣赏女人内在美的男子眼球,说不定还能帮夜锦英找到一桩好姻缘呢。

    “弟妹要开酒楼?”

    夜锦英有点吃惊地问着寒初蓝。

    寒初蓝点头。

    “弟妹也像姐姐一样经济拮据吗?昊儿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以摄政王府的权势来看,弟妹应该不穷才对的,还要去开酒楼赚钱吗?”

    寒初蓝笑,“我在王府过得好好的,经济上也不拮据,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赚钱,不想依赖任何人。女人要自强,不能一辈子依赖着男人而活。这样就算离了男人,依旧活得风光,活得潇洒。”

    女人要自强?

    “锦英姐姐,虽说你是个庶出的,但庶出的一样可以强大起来,只要你肯去努力,就有希望,你要是强大起来了,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也能保护你身边的人。姐姐应该不想看到刚才的事情再发生吧,如果姐姐肯帮初蓝的忙,初蓝没有办法改变你庶出的身份,但能让你在经济上强大起来,人都是现实的,有钱便是大爷,到了那个时候,你身边的人就不用再受苦了。”寒初蓝劝着夜锦英,努力地要说服夜锦英和她合作,帮她的忙。

    “弟妹,姐姐没有做过卖买,真能帮到弟妹吗?”

    “姐姐熟悉帝都吧?”

    夜锦英点头。

    “姐姐也认得那些权贵吧?”

    夜锦英又点头。

    “姐姐是不是经常帮王妃买东西?”

    夜锦英还是点头。

    陈王妃喜欢把她当成下人支使,什么东西都让她去买。

    “姐姐经常在大街小巷,大铺小铺穿梭,应该是见多识广,练就了一颗玲珑之心,什么都能看得透,再加上谈卖买的经验多了,就会谈生意了。虽说我开酒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但原材料需要采购,有采购就要有人出面与原材料方商谈价钱,在这方面,初蓝觉得姐姐能胜任。而姐姐熟悉帝都,便知道哪里的物价廉美,姐姐认得那些权贵,知道谁惹不得,这样谈起生意来,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寒初蓝细细地分析着夜锦英的有用之处。

    夜锦英有点意外地瞅着寒初蓝看,这个女子把她看得很通透,两个人不过见过数面,对方就把自己了解得如同她本人一般。

    再听寒初蓝的分析,夜锦英忽然觉得自己很值钱,能帮寒初蓝很多忙。

    “不过弟妹,姐姐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出面去帮你管理酒楼,有失体统,母妃要是知道了,又会治我的罪。”夜锦英也说出了不方便之处。

    她经济上真的很拮据,她每个月的例钱少得可怜,不管她怎么省吃俭用,都不够用。

    要是能和寒初蓝合作开酒楼赚钱,对她来说的确是人生一大转机。

    但她也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份。

    寒初蓝眨了眨眼,她还真的忽略了这一点。

    她以前也是抛头露面的,可她是已婚身份,也不会被人说什么,最多就是说她家男人没用,要她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赚钱而已。

    “世子妃,奴婢有一计,可以帮得到大郡主。”一旁的星月忽然说道,两个女人立即望向她,寒初蓝示意星月说出来,星月才说道:“大郡主去酒楼的时候,就贴一张人面皮上去,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大郡主的身份,离开酒楼便撕开人面皮,也没有人知道大郡主是酒楼里的掌柜。”

    寒初蓝和夜锦英对望一眼,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锦英姐姐,你每天有多少时间是自由的?也就是不用做其他事的。”

    寒初蓝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夜锦英经常要帮陈王妃买东西,万一夜锦英在酒楼的时候,陈王妃刚好找她,怎么办?

    “母妃隔三天就会让我帮她买一些东西,除此之外,我做什么都没有人管的,就算我在这座王府里消失了,估计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自由的时间还是很多的。”

    “那就好了,你算准时间,要帮王妃买东西的时候,就留在府里,等到帮王妃买完了东西,你再回酒楼,我还会请一个掌柜的,酒楼里的一些基本事情都由掌柜解决,这样姐姐就更自由一些,不用时刻在酒楼里,初蓝也会尽量去打理。”

    夜锦英细细地想着,想完了便笑了起来,主动地握住了寒初蓝的手,由衷地说道:“初蓝,昊儿没有爱错你。”

    寒初蓝笑着:“这么说,姐姐是答应和初蓝合作了?”

    夜锦英笑:“难得弟妹这般瞧得起姐姐,这般的信任姐姐,姐姐要是再推却就显得不识好歹了。不要说你还给我钱,就算不给我钱,冲着你对姐姐的信任,不嫌弃姐姐是个低下的庶女,姐姐也一定帮你。”

    “姐姐不要贬低自己,在初蓝的眼里,众生平等的。”

    “看得出来。”

    对寒初蓝,夜锦英也生出了欣赏。

    ……

    “母妃,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夜锦英那个贱人,她联合外人欺负我,就是昊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农女。”

    静宁捉住陈王妃的一边手臂不停地摇晃着,告着夜锦英的状。

    陈王妃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宠溺地笑着:“是你又去欺负她了吧?”

    静宁冷笑着:“元国舅送了胭脂给她,兴宁姐姐很生气,视她为死敌,母妃也知道女儿和兴宁姐姐感情不错,兴宁姐姐不好到我们家里来找茬,女儿自然要替兴宁姐姐出气,就她那样的哪配得起国舅?”

    陈王妃爱怜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道:“傻丫头,你和兴宁再好,好得过你和锦英的关系吗?你们才是亲姐妹呢,就算她是庶出的,也还是你的姐姐,要是她真有那个福份被国舅看上,对我们府来说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就是便宜了锦英,她还真的配不起国舅。”

    大人们想的事情和静宁这种小孩子想的又不一样,元缺的身份炙手可热,谁家有闺女的不想和他结亲?要是夜锦英真能被元缺瞧上,娶为妻,就算不能为妻,捞个侧室位置,也让陈王府脸上有光,捞到不少好处,至少他们有病有痛的时候,元缺不可能袖手旁观。

    “母妃,她怎么能爬上去?她应该老死在璃院,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静宁忿忿不平地说道。“母妃,我不管了,那个农女骂我,你得替我出口气。”

    陈王妃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寒初蓝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早就瞧出来了,在家宴上,她驳得兴宁和雪大姑娘哑口无言,可见寒初蓝牙尖嘴利的。一般情况下,陈王妃并不想和寒初蓝闹僵。听了女儿的话,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静宁,那丫头瞧着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得罪了她?静宁呀,记住母妃的话,不管她的出身如何,她现在是你摄政皇叔府里的世子妃,却是不争的事实,皇上都承认了,称她为嫂嫂的,那身份摆在那里,你还是少惹她为妙,你忘了在家宴上,她是如何驳得兴宁无话可说的吗?”

    “母妃!”

    静宁不依地叫着。

    “好了,母妃知道你是讨论锦英,这样吧,母妃就把她打发到庄子去,你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你最要好的兴宁姐姐也就不用担心她抢走国舅了。就她,母妃也不抱希望,不敢指望她能替陈王府带来多大的好处。”

    静宁想了想,才有点不甘心地说道:“还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母女俩都想不到她们容不下夜锦英,要把夜锦英打发到庄子里去,反倒给了夜锦英崛起的机会。

    ……

    西营。

    夜千泽神清气爽地从他的帐营里走出来,妖孽般的俊脸上挂着如朝阳一般的笑容,狭长的凤眸因为他的笑而微微地眯着,却无损它的风采,迷人至极。

    胡九功蹲在不远处,手里端着大碗,碗里盛着满满的一碗萝卜粥,他正在无精打采地扒喝着。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无精打采地扒喝着碗里的粥,每个人的眼底都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一边喝着粥时,还一边打着哈欠,仿佛一夜未眠。

    事实上,这些人也是一夜未眠。

    为了整治夜千泽,想着找到了夜千泽,又围攻夜千泽,定要把夜千泽揍一顿,再通知摄政王府的人来把夜千泽抬出西营,他们昨天晚上一直在几座山头上进行地毯式的寻找,找着夜千泽的身影。

    可是他们找了一整夜,不仅没有睡觉,还被寒冷的刺风喂得饱饱的,也没有找到夜千泽,此刻看到夜千泽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而他们却困得要命,就算给他们龙肉吃,他们也觉得不好吃了,因为他们想睡,很想睡!更加生气!

    凭什么他们困得要命,夜千泽却神采奕奕?

    “胡将军,喝粥呢。”夜千泽走到胡九功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笑问着。

    胡九功抬眸瞪他,又低头喝他的粥。

    夜千泽笑笑,也不打扰他继续喝粥,望向远方的空地上,士兵们正在操练。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经验丰富,不同于新兵,夜千泽明义上是来练兵,其实就是来收服这些人的心,练兵,无须他操心的。

    胡九功吃喝完了碗里的粥,冷不防就把碗朝夜千泽的身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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