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刘平大喝一声,同时心里在暗暗叫苦。

    他是来参加祭地之礼的,谁能想到会发生民变啊。

    而且此地就在许都周边,他不止没带战马,甚至连太史慈张辽吕琦等人都没有跟着过来,没有了吕琦与战马,他的拿手绝技“抱妹杀”自然也无法施展。

    此时他都恨不得把枣祗拉过来抽两耳光,特么老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要是因为枣祗的苛政死在一帮暴民手里就冤枉死了。

    韩浩早已率领羽林卫把这一座农家小院给团团围住,只是屯田军自从转化为羽林军之后,就带有了仪仗队的功能,那些狼筅盾牌之类奇奇怪怪的武器自然不能再用了,没有了那些装备,他们的战力要大大折扣。

    “曹司空,你救援的军队还有多久能到?”

    众公卿心里也清楚,仅凭一千羽林卫,恐怕挡不住数万暴民,杜袭忍不住声音微微发颤的出声询问。

    “至少半个时辰!”曹操随口说着,手握剑柄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半个时辰?”众公卿闻言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若是等上半个时辰,援军即使到了,我等也变成一堆枯骨了吧。”

    “那帮暴民可就近在眼前呐。”

    “传令兵前去传令,大军调集总得需要时间,半个时辰能来就不错了,”曹操没好气的道:“就算是死,曹某人难道不是跟诸位在一起?”

    众公卿想想也对,曹操也在这里,曹氏救援的军队自然一刻也不敢耽搁,可是此地距离许都毕竟还有一段距离,曹氏的军队集结,然后再杀过来,半个时辰的确够快的了。

    但暴民显然不会给他们留那么长时间。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变得面如死灰。

    有的在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乞求上苍保佑,有的四处打量,看看这小院里有没有枯井之类能躲人的地方。

    这时候突然有侍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刘协施礼道:“陛下,外面那帮暴民要派人求见。”

    “要见朕?”刘协抄着手,疑惑不解的问道:“他们可说过,所为何事?”

    “未曾说,”侍从摇了摇头。

    “陛下,不管所为何事,只要他们提出条件,陛下不妨先答应他们,拖到曹司空救援大军到来再说,”孔融在旁边道。

    刘协点点头,对侍从吩咐:“让他们派能管事的进来。”

    侍从出去,不多时,带回来五个头发胡须均已花白的老者,他们的手里都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

    这一群老老少少全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形同乞丐,看上去十分可怜。

    那几个老者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看见正中头戴冠冕,身穿衮服的刘协,情绪显得十分激动,眼中含着热泪恭恭敬敬的拜倒,口中道:“草民拜见陛下。”

    “尔等为何暴乱?”刘协口气十分冰冷,他自问无愧于子民,可是这帮百姓竟然要围攻他。

    “尔等可是要杀朕?”

    “暴乱?杀陛下?”那几个老者蓦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陛下,冤枉啊,我等前来请愿,何敢暴乱呐”领头的一个精瘦老者忙不迭的大声喊冤:“来的都是像我等耄耋之人与垂髫幼儿,且手无寸铁,怎能是暴乱?”

    刘协与院内公卿闻言顿时都愣了一下,要是来的都是老人与孩子,的确不像是暴乱。

    这时候刘平冲韩浩使个眼色,韩浩赶紧派人出去查看。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冲院内众人点点头道:“外面的人确都是老者与幼儿,没有一个青壮,且手无寸铁。”

    刘协听得满头雾水,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冲眼前老者问道:“那卿等来此所谓何事?”

    说话间,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

    “陛下!”那老者弯着腰,声泪俱下的颤声道:“草民本是交州苍梧人士,此前听闻陛下《励农诏》传至,顿觉日子有了盼头,陛下既然是大汉天子,必然为我等升斗小民指一条活路。

    于是便带领合族数百口,万里迢迢投奔许都而来。

    那许都屯田官员嫌弃我等老少,只招募青壮年人手,我家有两个儿子皆被编为屯田民。

    可是万没想到,如今耕种一季,粮食发放下来,却只有我那两个儿子的口粮,如此我等老老少少全都要饿死啊,陛下……”

    “我等均为陛下《励农诏》而来投奔,可儿郎们辛苦耕作一季,分到的口粮,连一半家人都养不活。”

    其余几个老者也在涕泪横流的申诉。

    刘协静静的听着,眉头越来越紧皱,不由自主的看了旁边曹操一眼。

    曹操抬头四顾,装作没看见。

    “卿等欲请何愿?”刘协继续问道。

    “草民听说,陛下籍田处也在招募流民,且能让人吃口饱饭,”那领头的老者平复了一下情绪,“草民已是风烛残年,的确不能再耕种,可我家孙儿还小,总有长大的一天,求陛下开恩,收留我家儿郎到籍田,以将我孙儿养大,继续为陛下耕种。”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抖开,只见数尺长的粗布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嫣红的红点。

    “这是像我等一万三千五百耄耋之人血书,我等到了这岁数,的确没什么大用处了,只要陛下答应于籍田收留我家儿孙,我等甘愿赴死,绝不浪费陛下一粒粮食。”

    那老者说完,便将粗布铺在地下。

    在场之人看了无不惊叹,这竟然是一万三千多老人求皇帝收留其儿孙的请愿血书,也是他们自愿求死的誓书。

    刘协像个雕塑一样呆立在当场,已渐渐湿润。

    过了良久,他才长出一口气,亲自上前把那几个老者扶了起来,颤声道:“卿等平身吧。”

    刘协抄着手,来回踱了两步,站定之后眼睛紧紧盯着曹操,面容平静的问道:“这就是卿治下百姓?”

    曹操感觉有些羞愧的搓着手,他虽然能为了筹措军粮而不计百姓死活,可是他治下上万老人为了求得儿孙生存而甘愿赴死,这样的场景也把他震撼到了。

    如此丑闻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他治下的百姓保证会跑的一个不剩,而且再不会有一个流民前来投奔。

    “陛下,臣有罪,”曹操又狠狠瞪了枣祗一眼,然后恭恭敬敬请罪。

    枣祗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后面不敢露头了。

    刘协又扫了孔融荀悦等众公卿一眼:“我大汉王朝以孝治天下,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可是如今青壮百姓连父母都不能养,何以为孝?

    卿等不忿刘卿屯田之策,欲迎枣祗前来代管籍田,可是要把朕之籍田,也变成这等境况?”

    孔融等人早已羞的无地自容,躬身道:“臣等有罪。”

    作为一帮文人士子,虽然心底里看不起流民百姓,但却也知道,农乃立国之本,历代贤君都是以重农励农为主要施政方略,而伤农害农只有暴虐之君才那么做。

    刘平管理籍田,使百姓安居乐业,勤于劳作,且收获颇丰,衣食富足,枣祗所管屯田则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两相一比则高下立判。

    关键他们却在舍本求末,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令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的目光。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刘协叹口气,目视曹操道:“这些都是朕之子民,其艰难竭蹶,皆朕之罪也。

    朕将百姓托付卿手,卿打算如何驭之?”

    当初听说曹氏如此盘剥,刘协也曾召见过曹操,让其善待百姓,可是让曹操以筹措军粮为由给顶了回去。

    如今果然闹得民怨沸腾,他都不知道曹操要怎样收场。

    怕就怕曹操死不认错,以暴制暴,那他当初那份《励农诏》可就把百姓全给坑了。

    “陛下,臣方才已定,将辖下所有耕田皆交由臣之婿刘平管理,推行其耕种之法,”曹操言之凿凿道:“另外,臣将为百姓补发粮食,足以令其老少皆能存活。”

    “如此甚好!”刘协听得眼前一亮,要是刘平的耕种之法能在全境推广,那就万事大吉了。

    他转身看着刘平道:“朕就封卿为大司农,主管天下屯田,卿可要以天下百姓富足为己任呐。”

    大司农也是九卿之一,不光管理屯田,更是大汉朝廷管理所有财政的官职,下辖太仓、均输、平准、都内、籍田五令丞,连盐铁专卖亦属大司农主管。

    不过如今的大汉朝廷已经没什么财政可管,刘平本身就是籍田令,因功升格成为大司农也属于固定升迁。

    “臣谢陛下,”刘平谢恩,心中却在琢磨,朝廷九卿自己已经做了两个,其他的那七个可别再摊派给自己了。

    接着,刘协对眼前那几个老者道:“卿等可听明白了,从即日起,无论籍田屯田,均实行相同之略,卿等可回去等候屯田官吏上门,为卿等丈量土地,签订契约。”

    “谢陛下隆恩!”

    “陛下圣明啊!”

    那几个老者千恩万谢,假如与籍田百姓相同,按户分配土地,他们这些老老少少也能下地帮忙,到时候累是累了些,但是一家人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一场虚惊就这么过去了,等曹洪率领大军到来的时候,那些流民早就散去。

    只要按照刘平之法给他们土地,那些所谓的“暴民”瞬间又成了顺民,曹操还要指望他们给耕种,自然也不可能追究他们责任。

    接下来的时间,刘平命韩浩带领枣祗等一众屯田官吏开始丈量土地,签订契约。

    其实韩浩也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屯田官吏,此时已成为刘平这个大司农手下主管屯田的第一人,比之他当初仅仅主管山阳县屯田,管辖范围不知大了多少倍。

    而枣祗这个此前的屯田主官,只能低眉顺眼的在韩浩手下做事。

    当然,韩浩也明白,自己这是跟对人了,要不然自己现在或许还在山阳县种菜呢,哪有现在又是羽林郎将,又是管理天下屯田的威风?

    韩浩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是刘平却无比的清闲,反正他的策略就是按户分地,无为而治,等土地分完之后,他就彻底闲了下来,好像身上这大司农的官职没当过一样。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个让人消停的年份,很快袁术于寿春称帝的消息便传遍天下。

    袁术,字公路,出身于四世三公之汝南袁氏,乃是前司空袁逢嫡次子,袁绍异母弟,此人年轻时以侠气出名,交友广泛。

    后来天下大乱,袁术因缘际会割据淮南,势力极大,连孙坚父子都是他的部将。

    再后来孙坚被刘表部将黄祖射死,孙策为了从袁术手下借兵发展江东,便将父亲偶然得到的传国玉玺献给了袁术。

    袁术一直认为袁姓出自于陈,陈是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又以为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路中间个子高的人)。”他字公路,便自认为这句谶语正合他正是那“代汉者”,加之又得到了传国玉玺,于是便堂而皇之的称帝,建号仲氏。

    消息很快传到许都,曹操立即召集手下文武商议对策。

    “如今袁术小儿不自量力,竟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诸君以为,该如何应对?”曹操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扫了一眼面前众人。

    “袁术实力已大不如前,竟然还敢称帝,岂不令天下人笑掉大牙,其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引来天下诸侯共同征讨,”曹洪首先笑着漫不经心的道:“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待各路诸侯征讨袁术时,分一杯羹即可。”

    “子廉将军言之有理,”坐在旁边的荀攸点点头,却转而道:“不过在下认为,天下诸侯皆可静观其变,唯主公不能,主公乃是朝廷司空,如今有人妄自称帝,主公若不出兵征讨,则朝廷威严何在?”

    此时曹操迎天子双刃剑中,不利的一面便显现出来了,你既然以大汉忠臣自居,岂能只借用汉室的招牌招揽人才与百姓,有人都称帝了你都不管,那你算什么大汉忠臣?

    “公达先生难道以为该率先出兵征讨?”曹洪瞪大眼睛道:“咱们做了这等出头鸟,与袁术血拼,岂不正合了那帮观望诸侯的意?

    此时刘备、刘表、孙策再加上袁绍,恐怕想看着咱们跟袁术拼个你死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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