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惊骇失神之间,杨惟忠拿出了所谓官家御赐的宝物,赫然就是一个装在托盘的平底朝天靴。

    杨惟忠郑重其事的拿起了这只靴子,口尊:

    “奉官家口谕,曲端寻衅滋事,跋扈嚣张,罔顾朝廷法律制度,视官家旨意如儿戏。

    曲卿,朕今日就拿脚踹汝三十,太尉代之,汝心中可有不服?”

    曲端:……。官家要踹自己?

    赵旧确实是说过一切以抗金为主,可曲端这家伙干的事情实在是太混蛋了,居然无缘无故吞并友军。

    并且还砍杀了不少义军的首领,其中就有李彦仙的部下,那是正儿八经得了朝廷认证的官身,这样的性质就非常恶劣了,此事传到了大宋这些相公们的耳中,只能愤愤的骂上一句混帐。

    “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河上泛渔舟,曲大将军,你的文采斐然啊,老夫却是消受不起,不如就剥了你西军的身份,送到临安去,当个太平相公如何?”

    杨惟忠继续冷笑着说道。

    曲端脸色是更加大变,大声道:

    “杨老太尉,俺绝对没有二心,俺指天发誓,俺用这全家百来口人担保,我曲大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大宋背叛官家呀。”

    杨惟忠点头道:

    “正因为知你忠心,老夫这才没用到第二件御宝,官家也知道你大节不变私德有亏,不然老夫非得一刀结果了你这个祸害为我西军正名。

    朝廷的处置下来了,你好生忍着,从今往后,老夫节制永兴、环庆、熙河、秦凤、泾原五路军马。

    进者生,退者死,不服从军令者,无论官职大小,川陕自老夫以下任何文武官员胆敢抗命,老夫有先斩后奏擅杀之权,老夫不想杀自己人,尔等好自为之。”

    曲端垂头,其他将领纷纷失色,心中对杨老太尉的权势更加畏惧。

    其他人不敢言语,杨惟忠这才心满意足的捧起了赵旧穿过的旧靴,走至曲端面前,言道:

    “不要怨恨官家,要恨就恨老夫吧,官家要老夫鞭打汝三十,好生忍受。”

    曲端点头,这是官家的靴子和旨意,他又能说些什么?

    杨惟忠拿起靴子狠狠的打在了曲端身上,整整打了三十下,杨惟忠每一下都是恰到好处,曲端苦苦忍受着。

    打完之后,曲端被众人架了下来,杨惟忠反客为主,直接一手杀鸡儆猴让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西军的这些骄兵悍将也是不得不服。

    杨惟忠又道:

    “官家已经决议抗金,都说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金之责,留守开封却弃城而逃的杜充杜相公被官家亲自手刃,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格杀。

    尔等要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比他杜相公硬,要是觉得自己的官职地位比他杜相公高,纷纷可以学之。”

    “不敢不敢……”

    西军这些将领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杜充的名号他们都是知道的,汴京留守位比宗泽宗爷爷,在他们西军之中也是有偌大的名头,可是这样的人物说看就看了,还是官家亲自动手的?

    他们这些小角色小人物哪里敢造次?

    曲端暗道一句实在是晦气,却不好当场发作,杨惟忠又道:

    “官家还有旨意,升吴玠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曲端编入川陕安置使杨惟忠麾下担任机密文书,负责大军物资以及后勤总要。”

    众人:……???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吴玠:呃……官家,俺不敢动啊。

    曲端也是傻眼了,这相当于他曲某人直接从一个主力团的团长,变成了后勤被窝厂的厂长。

    大家都是在风中凌乱。

    远在陕州的李彦仙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最后忍不住趴在被窝之中,痛痛快快的乐出了猪叫声。

    曲端,你也有今天?

    ……

    千里之外的长江边沿防线,赵旧正在徒步的丈量着河滩,韩世忠正好负责这一段防区,所以陪同官家亲自在河滩上巡视大宋的防区。

    韩世忠言道:

    “官家,长江的水文条件就是如此,大部分时候并不会结冰,也容不得大量军马渡河。

    只是在秋季水位浅的时候,有些地方就会露出滩头,适合敌军大批军马直接渡河,金国四太子能渡江的地方太多,我等不好布置兵马,所以臣并不赞同死守长江。

    金兵锐气正胜,死守城将,容易被翻盘,一丝错误都会断送我大宋的主力。

    臣并不是怕死,只是觉得我大军应该节节抵抗,凭借江南水网纵横的道路层层拦截金兵,等待其锐气散尽,就是大举反攻之时。”

    韩世忠历史上正是如此做法,黄天荡之战为何前期能打赢?正是靠着江南民众的骨血,和无数热血的大宋将士层层消耗金兵,这才换来了一场惨胜的大胜。

    把江南的损失一换算,其实大宋还是亏的。

    亏了人心。

    亏了财富税收好几年。

    亏了兵马,一整年都在大败,根本看不到反攻的希望,久而久之,宋军心中就会滋生一种金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思绪。

    赵旧苦笑道:

    “试一下吧,如果渡江之战被打败,朕就带着残兵退入建康,实在不成就来打一场大宋建康格勒战伇,将建康变成南方的绞肉机,有朕亲自死守着建康城,我大宋总不能几个月都坚持不住吧?”

    韩世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官家,正因为有你在,虽然对咱们的士气增幅不小,可金兵更是会发了疯的进攻啊。

    韩世忠掏出了地图,指着地图上的河流分岔口分析着说道:

    “官家,我,张俊,陈淬岳飞三大军马通通都是围绕着这个点做犄角之势,虽然相互之间支援迅疾,而且刘光世也能快速的带着兵马从潭州支援。

    可这做法是不是有些危险?如果金兵再绕远一点南渡,或者不在我们设想的地方南渡,那这一仗就不好打了。

    官家的倚仗是什么。”

    “直觉,朕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会在该出现的地方南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是上天在偷偷告诉朕,大宋的胜局就在此处。

    须知,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爱笑的官家,也绝不会太倒霉。”

    赵旧抿嘴一笑,并没有解释太多。

    韩世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老子也爱笑,老子却苦了半辈子,这些年才时来运转,会笑,有个锤子用啊。

    韩世忠脸色愈发的凝重,心中已经在推算这次战役的结果,最后得出大宋的胜率只有四成。

    这还是建立在金兵老老实实的南渡赵旧划定的这几个地方,大宋才有机会获胜,可金国四太子会如官家所愿一头扎进大宋的包围圈吗?

    韩世忠不敢去想,那只能陪着赵官家去赌这几成胜算,金兀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应该或许大概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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