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日子如水般深沉地缓缓流淌着,不知不觉便是雪漫白头。

    西极之地的东北部,坐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寺庙,虽然这片区域地广人稀,但因为所有人皆信奉佛道,所以那些大小寺庙的香火,断绝现象几乎没有出现过。

    大昭寺中。

    没有人声鼎沸,往来善男信女皆是一脸肃穆虔诚,至此的老少皆是不苟言笑。

    大昭寺在方圆千里的数十座寺庙中,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却是最出名的一个。

    传言,千年前,佛祖的大弟子曾在这儿传授过一次佛法,当时方圆百里的百姓皆可闻佛音缭耳,皆可见佛光震烁四方,当时的人们皆视其为佛祖临世,纷纷叩拜。

    大昭寺从此名噪四方。即便是在西极中部的那座西极帝国中,都有不少人因为听说这事儿而来求佛拜佛的富贵人家。

    两位样貌年轻的男女并肩来到大昭寺寺门外,女子年龄明显小一些,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男子则是要稳重一些,看样貌已然弱冠之龄了。

    “这座寺庙,在西极之地,名气能排到前五十。在西极之地的东北区域,更是少有名气能与之比肩的。”男子看着这座昔日故地,对着一旁那位少女介绍。

    那位少女点了点头,“师父,这儿的佛气感觉好浓郁。”

    正是楚愁的男子解释说:“佛家注重‘佛身即法身’,修佛就是修法,法身从何来?靠自己去‘悟’固然是根本,但还要借用众多信徒的虔诚佛气,这样子才能事半功倍,更容易修成无上佛法。”

    “师父曾经来过这儿吗?”赵芷水歪着头望着她的师父开口问道。

    楚愁轻轻点头,“曾经路过过这里,好像还在大昭寺借宿过一晚,时间太久了,自己都快忘了。”

    最后师徒二人在寺庙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楚愁说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印象,所以就此别过,他这次走江湖,主要是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较熟悉的地方。不是他不想多走,而是时间有限。

    两人继续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着路。

    西极之地靠近中部的一座王朝,名为祭止国。

    祭止国是西极帝国的一座附属国,举国上下都听命于西极帝国的吩咐指示,王朝不大,但也算不上小,是一座中等大小的王朝。

    祭止国本是小王朝,但是仗着自己是西极帝国的附属国,就大肆穷兵黩武,折腾了这么多年,王朝竟然没有倒塌,最后还占了不少土地,升级成为一座中等王朝。

    在祭止国的北部,有十几个州,数十个郡,因为有一条名为丰乐河的大河从这儿奔腾而过,所以人口还算旺盛,商贸往来也算比较繁华。毕竟河水这玩意儿,在西极这多酷暑的地方,还真不多见。在西极某些地方,清泉可以被比喻为一只会下银蛋的母鸡,大多都被当地豪绅地主占据,然后借此压榨百姓。

    丰乐河在祭止国北部绵延数千余里,可以说是半个祭止国的命脉,所以祭止国有明文规定,不许河流沿途的地方官府或非官府势力霸占该河之水。只是监督机制太差,所以顺着丰乐河的一些地方个人势力往往暗地里与当地官府勾结,做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以此谋利。

    在这流经祭止国的数千里水域附近,不说那些寂寂无名的小势力,单说称得上名号的势力,就有三十余座。

    陶家正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排名在前三甲的大势力!其家族中有人是地方郡守,有人是一州知府,甚至还有人做过那数州总督巡抚,不仅如此,其家族中亦是武学世家,当今家主陶然知有着上三品的境界,家族内还有数位六品巅峰与七品境界的族老,还供养了许多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恶霸等有些实力的中三品修士。

    其势力发展至今,隐隐已成为祭止国北部第一势力,如今其家族甚至和祭止国皇族有了些关联,显得更加如日中天。

    陶家嫡系这一代有七人,六男一女,那位女子名为陶嫣,年纪最小,如今才十九岁,是家主陶然之最疼爱的小孙女。

    众所周知,陶然之对自己的亲儿子闺女还有那些亲孙子都不怎么疼爱,唯独非常宠爱那个小孙女。

    这十几年,陶然之也只未对陶嫣发过一次脾气。但如今,陶然之却雷霆震怒,虽未将脾气发在陶嫣的身上,但是却因恼怒打死了数位陶家奴仆,陶家上下一时噤若寒蝉。

    “嫣儿,爷爷是过来人,你现在还年轻,想的单纯些,爷爷不怪你。但是也不会允许你与那位江湖散修百年好合!”陶然之绷着脸说道。

    屋内还有陶嫣的父亲和几位叔伯,但此时在陶然之面前,都大气不敢喘。

    陶嫣冷着脸看着她这位在别人看来,非常疼爱她的爷爷:“爷爷,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陶然之生气说:“喜欢能当修为?他不过是个三品境界的泥腿子!虽然他还年轻,这个境界已然不错,但是仍旧配不上我们陶家!配得上你的只有中三品境界的年轻俊彦,而且还要有些背景身份的。爷爷这既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陶家的脸面!陶家为何短短数百年就成长为祭止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就是因为我们陶家历代家主看人极准,且不说那位我连见都没见过的年轻人如何,只说他连敢来我们陶家见我都不敢,称得上什么喜欢你?”

    陶嫣闻言笑了笑说:“爷爷,他来了。我正想与你说。”

    陶然之愣了愣,然后怒极而笑,“好嘛!真是胆子大!”

    说罢,他带着陶嫣的父亲叔伯走出屋子,陶嫣紧随其后,她父亲刚好也走在最后,低着头一脸怒意对着这个女儿低声怒斥:“净给我找些事儿!不听我和你爷爷的话,白养了你将近二十年!当时还不如直接把你丢到水里淹死!”说完她父亲不再看她,继续冷着脸走着。

    陶嫣淡然一笑,并未言语。只是眼底有些厌烦,厌烦这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厌烦各种利益交换。

    陶府府邸占地极广,走了片刻,众人才走到门口。

    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口,有数位中三品修士站的笔直,是陶家守门人,人人都实力强大。

    门口之外,是该城最大最繁华的大街。陶府隔壁,就是州府知府的府邸,但是论大门气势,仍是输了陶家几分,门口台阶比陶家少了数层。

    此时陶府那气势惊人的大门外,有一位年轻男子,一脸坚定,腰间悬着剑,一看就是江湖剑客,腰间还有一个青色酒壶,一袭蓝布衫,虽然朴素但是干净整洁,给人一股很舒服的感觉。

    他此时心中有些小紧张,因为快要见到陶嫣和其长辈了。这次,准备彻底和那些陶家长辈说明,等于说他是来提亲的!

    他肩膀上有一只包袱,包袱内装的是他这些年走江湖存下来的一些银子,用作聘礼。这十几辆银子还有腰间的那把剑,那只酒壶,身上的衣物,就是他全部家当了。

    他突然站的笔直笔直,比陶府门口守门人站的还要笔直几分,但目光不卑不亢地望着从陶府内走出的那群人。首先他将目光落在了那几个人中走在最后面的陶嫣,他眼神顿时温柔。然后他又将视线以转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气势不凡,神态带着上位者冷意的老者,那位老者走的最快最靠前,陶府守门人见到这位老人,纷纷弯腰行礼,毕恭毕敬。

    年轻人心中猜出了老人身份,但是没有因此而点头哈腰的赔笑,仍是一脸不卑不亢,只是脸上带着些发自肺腑的晚辈对长辈的神态。

    陶嫣看到那个佩剑年轻人,眼中多了许多神采,脸色不再那么冷,反而如沐春风般笑着。

    陶然之见到那位身穿一袭蓝布衫的年轻人后,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我是嫣儿的爷爷。就是你想娶我陶家女子,娶我那小孙女?”陶然之带着些嘲讽地问道。

    “是的陶爷爷。”李扶风点头,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晚辈礼,笑着答道。

    “不用喊我陶爷爷。我问你,你什么修为,可有中三品?”

    “如今三品境界,即将三品巅峰。尚未达到中三品。”

    “你师承何处?可是上三品修士的亲传弟子?”

    “师承一座三流宗门,那座宗门已然消散,我师父也因病逝去。吾师非那上三品修士。”

    “那你可有万两黄金作为聘礼?可是某大家族嫡系子弟?”

    李扶风取下肩头包袱,不卑不亢答道:“无万两黄金,这是我如今全部家当。非大族子弟。”

    陶嫣看着心爱之人那不卑不亢地平静神态,心中反倒是痛苦无比,心疼无比。对家里长辈的失望更加的浓厚。

    陶然之还未说话,陶嫣的父亲便大声冷笑指着李扶风骂道:“那你这种卑贱之人,废物一般的人,也想娶我陶家女子?别说是我女儿这嫡系子弟,就是我陶家的那些女子奴婢你都不配娶!”

    陶然之笑了笑,对儿子的话语并未摇头,反而点了点头。因为提前早已调查过这位年轻后辈的各种资料,陶然之一手抚须一手负后,笑着又问了最后一个诛心一般的问题。

    “那你家中可有能够做主的长辈?”

    李扶风闻言,心中一堵,双手微微握紧几分手中的那只帆布包袱,身体有些颤抖,眼眶红了几分,声音沙哑道:“没……”

    这时,一道平静、沉稳而又年轻的声音传来。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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