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氏的宅子后,殷云舒马上命贺兰前往刘仕的住处,通知刘仕做好准备,以便明天混进殷府去。

    贺兰一走,院中又只有一个洒扫的嬷嬷,嬷嬷除了笑呵呵就不爱说话,云舒找不到人聊天打发时间,便一个人走到梅树旁看花骨朵儿,冷不防被人拿东西敲了下肩头。

    “死丫头,一个人玩也不找我玩。”卢明轩像个怨妇似的,在她身后抱怨着,手里颠来倒去,把玩着一只抓痒痒的懒人乐。

    云舒拿剪子剪着花枝,只往身后看去一眼,淡淡说道,“你怎么在家里?你从宫中跑出来了?太子准许的?”

    这会儿是辰时末刻,卢明轩该在宫中陪着太子学习才是。

    卢明轩每天的任务是,太阳刚出来那会儿进宫,太阳快落山时回家,中午在宫中陪着太子吃午饭,上午习文,下午习武,风雨无阻。

    除了家中有红白喜事或是生病之外,其他日子一律不得请假得全天陪着太子,可这会儿,卢明轩居然回来了。

    这让云舒感到很意外。

    “太子要去吊唁他亲娘殷皇后,我不想听哀乐,便吃了把紫果,吐了一口鲜红的唾沫装着生病了,把个太子吓得半死,赶紧差人送我回来了。”卢明轩哼哼一声,抖着袍子坐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又说道,“我从太子的口中得知,殷家那位二女婿,回京后会任兵部右侍郎。”

    正拿着小剪子剪梅花枝的云舒,微微眯了下眼,兵部右侍郎?

    她以为殷燕的相公管平南,只会当个西山兵营的武将,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兵部侍郎!还是尊贵的右侍郎!

    虽然说,都是三品的官儿,但这职权不一样,关系就大多了。

    京官武将和边地武将,管的只不过是分到自己名下的那几万兵士,权利其实并不大,三品的武将,只是说明,比自己品阶低的武将管的兵士多而已。

    但兵部侍郎,却管着全国武官的选用和兵籍、军械、军令之政,也就是说,全国哪个将军适合出兵打仗,他说了算。往哪里配多少军粮武器,也是兵部侍郎说了算。

    将军们即便有高封号,如果常期不发兵给他带,不派任务,哪怕封个一品大将军,整天闲在家里,时间长了,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就弱了,而且没有战功得不到封赏家中又没有产业的话,只靠着那点俸禄,说不定还养不活一家子。

    还有军需的供给,若是兵部有意给哪个将军穿小鞋的话,少派物资或是以天气为借口延误派发的话,是十分影响战情的。

    当初顾云旖的弟弟顾铭,便是因为兵部的粮食迟迟不到,他迫不得已才到隔壁城池向管平南借粮,但管平南不开城门,顾铭的部下,几乎全部冻死。

    所以不管是几品的将军,都不敢得罪兵部的人。

    除此之外,兵部侍郎还会参与武举的选拔,也难怪卢明轩会叹气了。

    “虽然都是三品的官儿,可这有实权的京官,比边地一个地方武将的地位,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云舒冷冷一笑,她看着卢明轩,“你担心武举比试时,管平南会针对你?”

    卢明轩惊讶了,他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他这小表妹,居然懂这么多?

    “也不是……,本公子是谁?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哼哼哼——”卢明轩自己给自己壮胆子,拍拍胸口,“我才不怕呢。我也就随口抱怨抱怨管平南运气好。”

    “这运气呀,天下又不是只有一种,没准五表哥的运气,比他的更好呢?”云舒笑道,心中却在冷笑,管平南的运气,她会将之变成霉气!

    “没错!本公子天生福星高照!”卢明轩拍拍大,腿,哈哈笑起来。

    “你再不走,连太阳高照都享受不到了。”小院门口,有人冷冷哼道。

    卢明轩的笑声戛然而止,白着脸站起身来,“大……大哥……”

    云舒抬头,只见卢家大公子正黑着脸走来,目光冷冷盯着卢明轩。

    “嘿嘿,大哥,我这就走,这就走……”卢明轩讪讪一笑,提着袍子就往外跑,经过卢大公子身边时,却被卢大公子一把抓着了衣领。

    “听说你生病了,吐了血,害得我马上赶回家里,请了大夫来,却没见你在自己的屋里,找了找,竟在这里跟舒儿聊天,你又想挨爷爷的家法了?”

    卢明轩吓得脸色一白,双手的捂着身后,“不是。”

    “快回屋去,一会儿爷爷还要问你功课。”

    “是!”卢明轩脊背一僵,撒腿就跑。

    云舒好笑地抿唇,笑着朝卢大公子点了点头,“大表哥。”

    卢大公子走到云舒的面前,蹙眉说道,“舒儿,我听管事的说,有个叫刘仕的男子刚才来家里找你,那是什么人啊?”

    云舒微微一笑,“原来殷府的一个家丁,我帮了他一个帮,他现在来感谢我呢。”她随口捏了个谎话,说道,有些事,她不想让卢家人太操心着。

    卢大公子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瞧着他一身匪气的,担心是坏人。”

    “不是呢。他的长相便是那样的。”云舒笑道,心说这卢大公子也太操心了。

    “既然不是,那我放心了。”卢大公子摆摆手,往院外走去,“我得去看看老五那个不省心的人了。”

    云舒好笑道,“大表哥慢走。”

    卢大公子走后,云舒马上转身进了屋里,她敛眉沉思,难怪殷燕越发嚣张了,这是因为自己相公当了兵部侍郎!

    她冷冷一笑,兵部侍郎么,看看他会当多久!

    ……

    不多久,贺兰回来了,打着手势跟她汇报了安排的情况,“十八个人,八个混进殷府,十个人在外接应。今晚三更天行动。”

    云舒点了点头,“马车呢?东西搬走的话,得有马车接应,安排了多少?”

    “十辆马车。”

    “不够!再找十辆,人手再多调十人。”

    贺兰一脸吃惊,“姑娘,有那么多的东西搬吗?”

    云舒冷笑,“怎么会没有?桌椅凳子,难道不是物品?除了殷燕和她娘的棺木,其他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本来呢,她只打算帮帮白氏,拿回白氏的物品而已,但既然管平南当了兵部侍郎,将来殷燕必会唆使管平南,阻饶卢明轩的武职仕途,那么,她得先下手为强!

    让殷燕老实一点。

    贺兰点头,“我再去通知下去。”

    ……

    殷府。

    前一晚陈婶带着人到白氏的宅子闹事,没想到,白氏比想像中的泼辣,竟将他们五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一个个鼻青脸肿着回来见殷燕时,不仅没有得殷燕的关爱,反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殷燕气急败坏,她的计划是,抓着白氏与人苟且的丑事后,以此要挟白氏的女儿殷怜蓉,若殷怜蓉不话,便将白氏的丑事嚷出去,看殷怜蓉怎么在京城立足,怎么在宫中立足,可万万没想到,陈婶几人失败而归。

    失败就罢了,还叫人打了,简直丢脸!

    陈婶不甘心刚投新主子就做坏了事情,马上献计,“二姑娘,白氏有四个人,老奴带的人少了才吃了亏,让老奴多带些人去,这回定要白氏吃不了兜着走!”

    殷燕冷笑,“她刚刚遭了暗算,还能坐着再被你打?当然是有所防范了,要去,也得天明再去!”

    陈婶脸色一窘,“……是。”

    只是,到了天明后,陈婶带着十来个人前往白氏的宅子时,发现宅空人无,一问左右邻居,说白氏刚刚搬走了,搬哪儿去了,没人知道。

    气得陈婶跺脚骂着白氏狡猾。

    ……

    白氏的新宅,比昨天的宅子要多两间房子外,还多了一个可以种菜种花的后院,并一口井。另外,宅子的位置也好,就在巷子口,方便停马车出入。但租金反而便宜十两,一年只要二十两,

    这让白氏很意外。

    “这宅子,怕是有什么不好吧?怎么才二十两一年?”白氏在新宅里打量了一番,问着井妈妈。

    她是夫人,不好出门同人谈价钱,找宅子的事情,是井妈妈去做的。

    井妈妈笑道,“夫人放心好了,是好宅子呢,那宅子主人赌输了银子,急着将宅子租出去,才开了低价。”

    白氏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咱们都是女子,出门在外,凡事多个心眼,总不是错的。”

    井妈妈笑道,“是呢。”

    这边白氏和井妈妈还有青竹青杏刚将屋里安顿好,宅子门口传来敲门声。

    “咦,这会是谁来?”井妈妈正在正屋擦桌子,疑惑说道。

    白氏在后院看花,说道,“大约是邻居,去看看吧。”

    她们搬着行礼,有老妇人前来打过招呼,这比昨天她住的那个地方,有人情味多了,昨天她搬到那处宅子时,几个邻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人上前跟她说话。

    井妈妈放下抹布,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去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前的,是一个婆子。

    她眨眨眼,“请问,有事吗?”

    婆子探头往屋里看看,笑道,“我找白夫人说说事情。”

    来的只一个人,还点名喊出了白氏的姓氏,井妈妈便将婆子往宅子里让,“哦,那请进来吧。”

    “诶。”婆子笑呵呵走进了宅子里。

    白氏听到声音,已从后宅走到正屋来了。

    婆子看到虽然穿着布衣,但气质尊华依旧貌美的中年妇人,料想便是白氏了,便屈了下膝,说道,“老身是受人所托而来,跟夫人递个话。”

    白氏讶然,一指椅子,“坐吧。请问是受谁人所托?”

    婆子道了谢,说道,“是刘公子。他说,事情不必夫人出面了,他会带人行动的。夫人只在家里候着消息就好了,又说,夫人提供的消息好,这分成的事,也是不会少给夫人的。”

    白氏惊讶了,婆子原来是刘仕的人?

    “这……”白氏是不相信的,她跟人不熟呢,坐着都会有钱分?

    “好了,我话传到了,告辞。”婆子笑着起身走了。

    井妈妈走进屋里来,“少夫人,这人的话,可信吗?老奴不相信天上会掉下这等好事?咱们坐着也会有钱拿?”

    白氏说道,“他要自己行动,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呀。”她信舒儿,但刘仕这人,她没有把握相信。

    不过,不管有没有钱分,只要让殷府吃吃亏,让殷燕狠狠栽一个跟头,总归是一件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

    婆子从白氏的宅子出来后,故意走了一圈再进了刘仕的宅子里。

    “说了吗?”刘仕在练武,看了眼婆子说道,这是他宅子里烧饭的嬷嬷。

    嬷嬷点头,“说了呢,她没有意见。”

    “哦,嬷嬷辛苦了。”刘仕点了下头接着舞刀。

    婆子站在廊檐下看着,笑道,“我说仕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你也不缺钱呀,为啥老是一个人?”

    “青竹,租辆马车来,我要出下门。”隔壁,白氏的声音忽然说道。

    宅子都是小宅子,相隔得近,大声说话,邻居们都听得见。

    刘仕舞刀的手顿了顿,睇一眼嬷嬷说道,“嬷嬷今天的菜买了吗?中午吃什么?”

    嬷嬷笑容一僵,“坏了,菜还没有买呢,我买菜去。”一溜烟的跑走了。

    刘仕收了刀,朝隔壁看着,白氏喊了一声后,就再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刘仕闷闷地收了刀,进了屋里,仔细琢磨晚上的行动去了。

    ……

    转眼天黑,刘仕这边安排着马车和人员,整齐有序往殷府方向而去。卢宅里,云舒和贺兰也穿了夜行衣,悄悄出了府。

    只不过,两人才推开后宅门,便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上哪儿?”宇文熠的声音,凉凉传来,挑着车帘子,看着云舒。

    车内夜明珠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脸色阴沉。

    贺兰幸灾乐祸看着云舒。

    云舒,“……”当然是做坏事了,但,宇文熠管得着吗?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云舒讪讪一笑。

    宇文熠走下马车,黑着脸,“是呢,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是要上哪儿?”

    “我……我上殷府看看而已,穿得这样是方便走路。”云舒说道,回头看向贺兰,贺兰已经不见了。

    云舒脸一黑,这丫头心中就没点同患难的姐妹情?

    跑得倒是快!

    贺兰一跑,云舒就被宇文熠光明正大的拎进了马车里。

    云舒觉得,自重生以来,她在宇文熠的面前,越来越没有地位了,比如,坐在马车里是没有自由可言的,比如,她想做什么事情,宇文熠总能知道。

    宇文熠按着他的肩头同,“对殷府行动?”他沉声问道。

    “管平南要被派往兵部任兵部侍郎,我不能让殷燕越来越猖狂,否则,卢明轩将来的武职仕途一定不顺,另外,军中的那部分顾家司家的旧部,怕是都会有麻烦。”云舒叹声说道。

    自顾家和司家倒了之后,有墙头草归顺宇文恒,但她知道,有些必是不愿意的,是假意的,宇文恒为了安抚其他世家,不会亲自动手。但来了管平南,为了讨好宇文恒,必是会大开杀戒。

    而顾家司家和管平南,又早有旧仇。

    管平南有权在手,怎会放过旧对手?

    ------题外话------

    字数没有少,全文更正了,抱歉了,大家!::>_<::

    之前写的不满意,将那个梗移到后面了。这章全文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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