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雷克萨斯SC驶离后没多久,池非迟开车之余,腾出一只手,用手机拨打了电话,引爆了放置在沼渊己一郎开去的车子里的炸弹。

    沼渊己一郎留在那辆车里的痕迹、他们在巷子里活动的痕迹,被这么一炸,应该就销毁得差不多了。

    如果他想杀沼渊己一郎,就不会听沼渊己一郎说那么多废话。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他懂,跟沼渊己一郎磨蹭,只是为了试探沼渊己一郎的真实情况。

    总不能有人跑来告诉他‘我把命交给你’,他就傻乎乎地信了吧?

    他特地让沼渊己一郎知道他是组织的人,顺便用左眼把沼渊己一郎的反应录下来,一帧帧分析,可以确定沼渊己一郎的恐惧、惊讶不是演戏,说明沼渊己一郎确实不知道他组织成员的身份。

    他也得防着沼渊己一郎被什么人说服、来他身边卧底,或者沼渊己一郎逃出来又跟组织搭上线,来试探他的忠诚度,毕竟他放过沼渊己一郎两次,组织再度联系上沼渊己一郎,拿沼渊己一郎来试探他,那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沼渊己一郎不知道他组织成员的身份,那么,被人派来卧底的可能性就不高了,被利用来试探他的几率高一点,所以他才假装自己打算杀人。

    如果沼渊己一郎被组织派来试探他,他开枪说不定会有人出来阻拦,就算没有人阻拦,在死亡的恐惧下,沼渊己一郎恐怕也会发现自己又被放弃了,喊一句‘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这种话。

    没有出现那些情况,就说明组织试探他的可能性也不高。

    这样也能顺便套套沼渊己一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找到他、把命交给他、任他随便处理,听起来是很不可思议,但结合沼渊己一郎的过往经历,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几天方舟搜集了不少沼渊己一郎的信息,拼拼凑凑,大概能还原出沼渊己一郎从小到大的经历。

    父母去世得很早,之后由伯父扶养。

    早些年,沼渊己一郎还小,还有几个找到同乡的小伙伴一起玩,大概是小孩子不会想太多,沼渊己一郎没觉得自己伯父对自己不管不问有什么不好,七八岁之前的生活很快乐。

    上学之后,小孩子开始有了审美概念,沼渊己一郎从小脸就像骷髅,这种长相可不讨喜,说人缘不好都算谦虚,应该说也是被排挤的那一个,朋友渐渐远离,在学校里畏畏缩缩地生活了好几年,坐立不敢站直,走路不敢大声。

    到了十多岁,沼渊己一郎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反抗、凶恶来阻拦伤害,就开始利用暴力来让人畏惧、来获得钱财,因为过去几年被欺压的经历,再加上结交到了一些本身就有问题的朋友,沼渊己一郎的手段还很暴戾、凶残,自身缺乏同情心,他从一些论坛讨论贴总结,都能看出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症状了。

    那位伯父的不管不问也遭到了报应,沼渊己一郎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那几年对勒索自家伯父、欺压堂兄弟也相当下得去手。

    沼渊己一郎过往劣迹斑斑,连一些路人的同情都被磨光了,妥妥的‘人人咒死牌人渣’。

    再之后,沼渊己一郎杀人,被组织挑中,出逃组织,沿路杀人……彻底成了一个杀人狂。

    对于他人来说,一份便当、一次探望是份好意,但似乎也不是不可或缺。

    但对于一个一直被厌弃、很久没有被人关心的人,遇到一点别人的好,就会像行走在干旱沙漠上、早已不报希望的人遇到了一汪清泉,会惊喜、激动、当做最珍贵的东西保护起来,就算有一天清泉枯竭,也会因那一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因为那一份念想,而一直坚持保护着。

    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人心理扭曲得没救了,选择自暴自,弃觉得毁了清泉就不会被抢走或者看着清泉枯竭。

    目前来看,沼渊己一郎心底多少还留有一丝美好,选择了前者。

    总之,沼渊己一郎做出的选择符合逻辑。

    再加上沼渊己一郎知道他是组织的人之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丧失理智地选择攻击,说明沼渊己一郎自身也有进步。

    组织当初淘汰沼渊己一郎,本来就是因为沼渊己一郎情绪一过激就控制不住自己,根本没法跟人配合行动,甚至还会坏事。

    如果沼渊己一郎能够控制住自己,以沼渊己一郎的身手,还是值得培养的。

    如果沼渊己一郎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发现他是组织的人就攻击他,他也会选择开枪击毙,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人,没有价值让他去冒可能被试探出问题的风险。

    哪怕沼渊己一郎另有所图的可能性再低,也不是没有可能。

    ……

    车里,沼渊己一郎看着池非迟打了电话,听到身后一个方向传来的爆炸声,猜到了池非迟引爆了炸弹销毁痕迹,沉默了一下,“你打算带我回组织吗?”

    池非迟把手机收好,看路开车,“抓你回去当试验品。”

    沼渊己一郎拢着长毛绒外套,窝在座位上,双手揣在怀里,态度相当咸鱼,“你高兴的话,也不是不行。”

    池非迟一看沼渊己一郎连去当试验品都不怕了,也没再试探下去,“报位置,那个被你扒衣服的摇滚歌手在哪里?”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回米花町。

    沼渊己一郎指着路,“就在前面一条街的公寓楼,那栋楼住户不多,他住在三楼,同楼层没有其他住户,平时出门回家的时间好像也不固定,两三天不见人影也不会被怀疑……”

    池非迟避开一路上的监控,把车开进附近公园的室外停车场。

    “他不会刚好是你的目标吧?”沼渊己一郎问道。

    “是你的目标,”车里光线昏暗,池非迟停车熄火,转头看着沼渊己一郎,目光沉晦不明,“沼渊,去杀了他。”

    沼渊己一郎感受到潜藏的强烈杀意,咧嘴笑了起来,“没问题,想要他怎么死?”

    “随便你,注意动静别闹得太大,”池非迟盯着沼渊己一郎,低声叮嘱,“走大路过去,沿路的监控我会帮你屏蔽,你自己注意别被路人看到,一会儿我过去帮你清理现场痕迹。”

    “我知道了,”沼渊己一郎麻利地打开车门下车,“如果他还被绑着、没有逃走的话,二十分钟就够了……”

    “如果人不在,那就回来。”池非迟道。

    “好!”

    沼渊己一郎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绕往停车场出口离开。

    池非迟坐在车里,左眼链接上方舟。

    入侵监控设备很麻烦,不过可以入侵这附近链接网络、通讯的电子设备,直接引发电路故障,损坏监控设备甚至造成区域停电。

    他是可以用电脑来自己尝试入侵,但沼渊己一郎是他背着组织、公安留下来的,不想在电脑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就只能用方舟了。

    而且方舟计算精准,能够快速计算出最完美的方案,能省不少事。

    【路段监控切断】

    为了节省能量,池非迟看到文字弹窗后,就切断了跟方舟的链接,拿出手机给小泉红子打电话。

    “嘟……嘟……”

    手机没人接听,换座机号。

    “嘟……嘟……”

    座机没人接听,换手机号。

    在池非迟第三遍拨打小泉红子手机号时,电话终于被接听。

    小泉红子语气含笑,“自然之子,晚上好啊,你有没有听过雨果的一句名言?”

    池非迟默默把手机远离耳边。

    “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小泉红子一顿,暴躁吼道,“所以自然之子就是个神经病!现在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大半夜你一直打什么电话嘛,知不知道我刚睡着没多久啊?!”

    池非迟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怎么?你没研究你的魔法药剂?”

    据他所知,不管上学放假,还是阴天晴天,黑羽快斗都有可能在大半夜化身怪盗基德出来溜达,小泉红子也都有可能在大半夜研究魔法药剂,或者抱着水晶球窥伺各处,发出阴森恐怖的笑声。

    就算没有特殊活动,小泉红子也几乎不可能在晚上十二点前睡觉。

    早睡?那是针对普通高中生的劝告,不包括怪盗、魔女、侦探这类特殊生物。

    小泉红子咆哮完,打了个哈欠,瞬间萎了,“没有啊,我前天晚上看快斗偷宝石看到凌晨三点多,昨天一早就去上学,昨天晚上又要去收集了几份精品血液,回到家又是凌晨三点多,本来我今天想跟老师请假在家里睡觉的,不过今天有测试,老师说这次测试我再不参加的话,可能会影响毕业,所以我就去上学了,虽然在课上睡了一会儿,但根本睡不好嘛,所以今晚想早点睡……”

    池非迟:“……”

    怪盗、魔女、侦探这类生物神奇之处还在于明明还有其他身份,经常翘课或者在课堂上补觉,但考试成绩依旧好,不是班级第一就是第二,能气死世界上99.9%的高中生。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到底想说什么啊?”小泉红子蔫蔫地问着,似乎随时有可能睡过去。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帮人换张脸?”池非迟问道。

    “换脸?”小泉红子又打了个哈欠,“你易容不就行了吗?”

    “帮别人换,需要能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换脸,”池非迟解释道,“虽然整容手术也可以改变面容,但脸部也会变得脆弱,如果你那里有办法,我不打算让他去整容。”

    “直接给人换张脸的魔法是有,”小泉红子持续迷糊语气,“嗯……不过你想要素的还是荤的?”

    池非迟沉默了一下,平静道,“清汤的。”

    小泉红子嘀咕,“我还是觉得麻辣的比较好……”

    凑在手机旁边偷听的非赤:“……”

    魔女小姐绝对还没睡醒。

    小泉红子:“……”

    咦?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池非迟:“……”

    很可惜,他刚才应该开启通话录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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