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心里轻松了不少。

    想到池真之介面对她的时候、有着和她一样的紧张,她就明白池真之介对她的态度了。

    而且池家夫妇没有叫上司机,由池真之介开车接他们回去,会更像是家人之间的普通出行,这样也是用心良苦。

    她也猜到该怎么面对池真之介了。

    轻松自然一点,还可以学学‘池式耿直’。

    “我也是,”灰原哀大大方方道,“不太懂怎么跟别人亲近。”

    池真之介向其他三人证明自己才是‘池式耿直’的当家人,“那就好。”

    “啊啊……”池加奈无力靠倒在座椅上,侧头看到爬出池非迟衣领的非赤,伸出手,绝望寻求安慰,“非赤,让我抱抱。”

    ‘那就好’这种话不应该用在这里吧?

    有种‘原来你也不行,那我就放心了’的奇怪感觉。

    就算心里是这样想的,也可以稍微说得好听一点,比如‘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熟悉,共同成长’,不是就正常多了吗?

    灰原哀心里对自家教母报以同情。

    虽然她也有‘原来真之介先生也不行,那我就放心了’的想法,但她也没想过像真之介先生这样直接说出来啊。

    ……

    车子一路开过泰晤士河河岸,开过繁华商业街区,开过现代风格的大楼。

    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灰原哀熬不住了,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地打。

    “小哀觉得困了吗?”池加奈转过身问道,“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吗?”

    “是完全没有睡,”池非迟道,“一直在看纪录片。”

    “因为到伦敦正好是晚上,我想等今晚到了再睡觉,这样就不用倒时差了,非迟哥和非赤、非墨、团子也没有……睡……”

    灰原哀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到车窗外的路景之后,清醒了一些。

    她打盹前,车子还行驶在现代建筑林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好像只是恍惚了一会儿,车窗外,街道两边已经变成了古老的英式建筑。

    米白色楼房沿着街道排解,楼顶有立着的小钟楼,也有拜占庭式或者坡形的屋顶,一楼外墙上斜插着一面面旗子。

    沿路两旁的一楼都是商店,看橱窗后的商品,有一些是奢侈品店,也有一些是咖啡厅和小酒屋。

    街上有路人悠然漫步,行驶中的车子不算多,车道有些空旷。

    如果开着一辆古董车慢悠悠行驶在这里,应该会融洽又和谐。

    在灰原哀注意力被街道建筑吸引时,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转过一个街口之后,车窗外的街景越发复古。

    石板路两侧,红砖房都是三层加阁楼的高度,排列得齐齐整整。

    红砖墙面挂着一盏盏煤油灯外形的照明灯,大半人家的窗户亮着灯,一些人家家里隐约传来笑闹低语和电视节目的声音。

    车子进入这条街后,放慢了车速。

    灰原哀趴在车窗后,看着车窗外的路景,困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如果不是发现红砖墙上的煤油灯是通电的,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工业时期四处弥漫的大雾,她会怀疑自己回到了十九世纪末的旧伦敦。

    似乎在下一秒,街口就会驶来一辆马车,身上有着古龙香水味的危险老人优雅得体地站在马车旁,抬手戴上属于自己的高筒毡帽,笑着邀请他们去自己家住宿一晚;又或者某一户人家的门打开后,身材欣长消瘦的男人走出门,用锐利的灰色眼睛打量着他们的车子,很快又往手里的烟斗塞上烟丝,划了火柴点燃后,一手拢了拢身上的苏格兰呢斗篷,大步往街口走去。

    莫里亚蒂教授和福尔摩斯不会真实存在于这里,但这里的氛围和茧游戏里的伦敦街道实在太像了,旧时空和新时空似乎在车外交错,让她也开始了不切实的幻想。

    车子在路边停下。

    池加奈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环顾左右一圈,笑着问下车的池非迟和灰原哀,“怎么样?这里很棒吧?”

    “是很不错,很像贝克街,不过周围看上去都是民居,没有商业化,”池非迟看了看四周,“我以前都不知道家里有这种房子。”

    “有种回到旧伦敦的感觉,”灰原哀打量着明显翻新过的红砖墙,“这里应该一直按原样翻新,能够在伦敦市中心地区保留这种建筑,实在很不容易。”

    “你们喜欢就好,”池加奈眼里带上一丝怀念,笑着道,“在我很小的时候,这条街就是这个样子了,那个时候,家里人都住在离伦敦市区很远的地方,只有偶尔到伦敦时,大家才会到这里来,而我在伦敦上学的时候,也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算起来,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如果不是六年前的原样翻新要交上一大笔钱,我都快忘了菲尔德家在这里有几栋屋子呢。”

    “几栋?”

    池非迟向自家便宜老妈投去审视的目光,不确定这算不算炫富。

    在伦敦市中心地区,这种把旧风格建筑保留完好的房子,每一栋都有着历史和艺术象征,价位不会比那些所谓豪宅低。

    能保留下一栋,就能说明菲尔德家发展一直欣欣向荣,没有落魄过,而能住在这条街上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让这条街在时代的变化中保留下来,没有一步步变成商业区或者观光景点,依旧以民居的方式存在着。

    同样,既然邻居不差钱,自然不可能随意卖掉房子,刚才沿路看过来,那些屋子很多还都是有人住的。

    菲尔德家的‘几栋’是怎么来的?

    “啊,那个啊……是因为早年的邻居家里经济出了问题,你外祖母当时就想,未来伦敦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交通也会越来越方便,可以向邻居买下这些房子,以后孩子们想住在伦敦的话,就让孩子们做邻居,互相照应,”池加奈想起自己去世的兄长们,心底还是有些感伤,抬头看着车前的屋子,打起精神来笑了笑,继续缓声道,“这栋房子是菲尔德家原有的,左右是从邻居那里买来的,还有街口的一栋,不过那一栋要小得多……”

    灰原哀看着左边一户亮灯的二楼窗户,“这里好像有人住,是菲尔德家的亲属吗?”

    “不是,”池加奈弯下腰,对灰原哀笑着道,“是达尔西,他是真之介最信任的保镖哦,还有他的弟弟、你见过的莉迪亚,他们暂时住在这里,我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你就能见到她们了,而右边那一户,我准备留给陪你们过来的饲养员和医生,明天让莉迪亚带人收拾好屋子,就让他们搬过来,当然,如果他们更愿意住酒店的话,我会雇别的医生过来,我担心动物们会不太习惯伦敦的气候,有医生住在旁边会好一点吧。”

    池非迟:“……”

    他老妈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动物医生?

    池加奈看向街口,继续介绍着房屋安排,“至于街口那一栋小屋子,其实是安布雷拉保镖的工作据点,这条街上的部分安全工作,邻居们已经交给了安布雷拉,这样也很好啊,小哀和非迟在这条街上随便跑也不会出事!”

    灰原哀:“……”

    左边住了自家保镖,右边街口也有自家的保镖工作据点,他们在这条街上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绝对不会被装进麻袋绑走……是这个意思吧?

    想想确实很安心。

    ……

    等池非迟和池真之介拿了行李、锁好车门,池加奈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屋后顺手开了灯。

    室内墙壁由木板和红色绸布组合而成,没有红砖裸露,但和室外一样是复古风格。

    进门之后的客厅,地上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黑色壁炉靠墙而设,上面固定着两个老旧烛台。

    壁炉前摆着木色茶几,两张皮质单人沙发围木色摆放,角落里的木制置物柜上放着一些杂物和报纸。

    客厅另一边摆了成套的长沙发,墙壁前放置着电视机柜,不过主体同样是红、黑、木色,摆放了一些老旧工艺品,复古的风格并没有因为现代电器的加入而被冲淡。

    池加奈带着池非迟、灰原哀大致看了一圈。

    一楼除了客厅之外,还有厨房和餐厅,二楼设有主卧、一个次卧和一个大书房,三楼有三个小房间和一个小书房,再上面是堆放杂物的阁楼。

    每一层都有分隔开的浴室、洗手间、厕所,这栋屋子里也只有洗浴间相对现代化,其他地方的装潢和家具都是古英式风格。

    池非迟和灰原哀在一楼、三楼简单看了一圈,就被池加奈赶去洗漱,紧跟着又被赶近提前收拾好的房间。

    两人在飞机上一直没睡,躺在安静的房间里,新鲜感带来的振奋情绪一点点放松,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屋外阴雨绵绵。

    灰原哀洗漱好了,换上一身便服,顺着木楼梯一路到了客厅,看到池真之介坐在燃着的壁炉前看报纸,出声打招呼,“真之介叔叔,早上好。”

    池真之介暂时放下了报纸,“早。”

    厨房里传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池加奈探头出厨房,长发用发圈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身上系了红白格子围裙,右手还拿着一双长筷子,微笑着打招呼,“小哀,早,还有非迟,早啊。”

    “早,”池非迟跟在灰原哀身后下楼,身上只套了很日常的卫衣和休闲长裤,探头看厨房,“你在做油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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