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燕人的王思同,的确是卢龙军幽州出身,他性疏俊,粗有文,性喜为诗什,与人唱和,自称蓟门战客。而王思同倒还有一层身份,却是曾经背叛河东先主李克用的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的外孙。

    不过情知自己那个外公,以及刘守光、刘守文两个舅父都没有明君雄主的器量。王思同投从河东,也是死心塌地的为李存勖所用。

    虽说当年亲手擒执住其外公刘仁恭,而带到李克用面前以酷刑处死可是李存勖待王思同倒也是用人不疑,先是赐封他为飞腾军指挥使,而后累典诸军,也属于后唐军中的后起之秀。

    如果是按着王思同原本的轨迹再走下去,李存勖身死于兴教门之变,而李嗣源得到大批后唐勋将拥戴,他遂也接受由后唐明宗继位的事实直至李嗣源义子李从珂举兵反叛,已经身为一方兵马统帅的王思同奉命征讨,却终究因张虔钊那个倒霉催的遭受军中士兵哗变,王思同遂受牵连兵败被俘。

    面对李从珂的招降,王思同却义正言辞的有言“臣起自行间,受先朝爵命,秉旄仗钺,累历重籓,终无显效以答殊遇。臣非不知攀龙附凤则福多,扶衰救弱则祸速,但恐瞑目之后,无面见先帝。衅鼓膏原,缧囚之常分也”而使得李从珂也为之动容,而留其性命意图慢慢招抚。然而其他投从李从珂的降将耻于面对王思同,所以暗做手脚,将其杀害。李从珂闻讯后,也是终日蹉叹,痛惜又一员河东将才却亡于内乱之中。

    所以即便自己的外公刘仁恭为李克用、李存勖处死,王思同却的确属于河东李家的死忠派。如今他尚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而为了一举扭转后唐的国运,他当然也是奋不顾身,而势必要竭力死战!

    羽箭在空中来回穿梭,钢刀长枪等诸般兵刃互相戳刺。鲜血四下喷溅,王思同拼命挥动长刀,但见刀光如匹练般卷动,转眼间他便又劈翻了五六个魏军士卒。

    然而好不容易又突杀出三四十步的距离,王思同就见前方旌旗卷动,一彪军骑早已汇聚在一处,并形成阵列直朝着自己这边涌杀过来。

    可恶!按陛下先前部署,本来势必要搅乱魏人南面的营盘可是南朝兵马实在反应的太快,继续拼死挣命,却只怕仍不免会有负陛下重托!

    心中忿恨的念着,王思同很快的又发现奔杀过来的那一股魏军骑兵兵甲整齐、戟戈森寒催马冲在最前面的敌军大将统领着这拨锐骑,雄跨在高头大马上,身形也犹如巨灵神那般极是威武。

    又望见那员敌将手中紧绰的大枪,而且在他身后,也竖起一杆绣着个大大的“王”字的旌旗猎猎飘荡王思同不知魏军的首席猛将王彦章奉李天衢旨意,早已率部朝着横海军的方向进发他的面色登时变得格外凝重,催马迎上去的同时,王思同口中也大声叱喝道:

    “来将可是南朝王彦章?即便王铁枪的武名威震天下可是这一仗,我大唐也绝对不能输!”

    那员魏军大将听王思同忿声喝道,他先是一怔,旋即神色如常,也高声喝道:

    “杀鸡焉用牛刀,要荡灭你这拨晋军,也无须王经略使出手,由我王景仁出阵便足矣!”

    王景仁奋声高喝,催马疾进,而他心中也甚觉感慨,又记起当年自己身为吴主杨行密麾下骁将,也曾统领锐骑趟杀入魏军阵列,而试图直捣魏帝李天衢所处的中军本阵。却被横空杀出的王彦章杀得丢盔卸甲,只得败返而回

    当时还名为王茂章的王景仁,也绝对不会料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南吴叛逃,如今反而做为魏朝统军大将,为李天衢镇守营盘。还有破阵杀来的后唐小将把自己错认成也使得一杆大枪的王彦章这也让王景仁感慨造化弄人,当真可说是世事难料。

    而敌军迎面杀来,王景仁心中感叹,出招却绝不含糊。他与王思同两骑对进,当手中大枪抡动起来时,王思同也顿感一股凝重的杀气,乃至枪锋席卷起的呼啸破风声扑面而至!

    本来听闻来将并非是如今在世间罕逢敌手的虎将王铁枪,王思同嘴上不肯服软,可心里着实也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这个时候也已发觉,就算来的不是王彦章,可是这个王景仁,也同样是个难以匹敌的硬茬!

    咬着牙横刀招架,王思同耳畔登时暴起金铁相击的巨响。一股猛烈的反震力袭来,也使得他在马背上猛的一个趔趄。好歹也是燕地出身的将官,王思同凭着出众的骑术立刻稳住身形,才没有因为遭受王景仁的大枪重击而跌翻坠马。

    虽然没有将迎面杀来的这员敌军小将一举扫翻,可是王景仁催马错身而过,他手中大枪摆荡,虎虎生风,枪锋疾速探出,寒芒袭去,就在追随着王思同催骑杀来的后唐甲骑身上暴起一蓬蓬血雾!

    王景仁出招迅猛毒辣,施展马战枪技毫不停留的又直搠向周围敌骑。枪锋频频刺向咽喉、面门,乃至从甲叶缝隙间直攮了进去。催马杀过,几乎没有人能扛过一合,而先后翻身落马王景仁遂纵马所过之处,又平铺下了一地的尸首!

    除了以枪锋搠、刺、挑、扫等技法杀敌,王景仁即便出招劲力不及王彦章那般霸道,可是他抡动枪杆恶狠狠的横扫出去,也使出了锤槌鞭锏那般骑战钝重兵器的效果。但凡是挨招的对手,也当即口喷鲜血,干脆直接从马背上倒飞出去,王思同身后的后唐甲骑,也相继被一扫而空。

    直待王景仁策马转身,再度朝着催骑冲杀过去王思同却似是一头撞进了汹涌突进的魏骑人群当中,无数兵刃纷纷招呼过去,也已是险象环生!

    王景仁情知要取这员后唐敌将的性命,已可说是十拿九稳。然而他紧绰大枪,策马朝着王思同突进之时,却又放声大喝道:

    “你方才高呼乃是燕人王思同再厮杀下去,你也难免饮恨沙场。而且瞧你厮杀悍不畏死,可这般年纪折了性命,也着实可惜。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姑念在同宗的份上,倘若肯立刻弃械下马,任凭处置,好歹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王思同仓促的挥舞长刀厮杀,冷不防一把马刀从他后背掠过,当即甲叶迸裂,肌肤上赫然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殷红的血液也从他背上沁出。王思同自知身陷重围,也那员使得杆大枪同样剽悍难当的敌将催马再度杀至,恐怕自己也已是凶多吉少然而听王景仁高声劝降,他双目满是怒火,当即忿声大吼道:

    “呸!就算临阵乞活则保命,势危不降则身死可是我为河东李家竭忠效死,誓不屈从!若要我倒从南朝,却是白日做梦!”

    王景仁闻言点了点头,旋即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你为晋主尽忠,即便战死沙场,也是在所不惜。我当初也以为忠臣不事二主,可叹世事无常,反被先主子嗣无端迫害,而只得另投他处可你竭忠于河东李家,若是再威逼降从,倒也是小觑了你也罢,既然不肯降从于我朝,也理当成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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