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翻白眼:“我是给你老妈拜年,不是给你拜年。吃饭就算了吧,我懒得跑,你就在我家里吃饭是一样的。”

    “叫你吃饭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齐磊不由分说,扯着振华就走。

    振华也觉得在家里无聊,半推半就地跟着齐磊走了。

    赵成海追出门外,冲着儿子叫道:“少喝点酒,不要赌钱!”

    “知道了。”振华回头应了一声。

    再次来到齐磊家里,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

    齐磊的母亲兰玉芝急忙招呼振华就坐,开始准备菜肴。

    过年期间,再穷的人家,也都能端出一桌子菜来。

    兰玉芝准备了一盘盐水鸡和一盘咸鸭子,又盛来满满一大盆鱼冻,配上两个热炒,再加上挂面肉圆子,也就是一桌子菜了。

    齐磊的两个弟弟和七八岁的妹妹也上了桌子,全家人一起,陪着振华吃饭。

    振华端起酒杯,站起来给齐磊母亲敬酒。

    兰玉芝抿了一口白酒,对振华说道:“振华,你和齐磊同学,却比齐磊有出息多了。你们俩就像亲兄弟一样好,以后,你可要多帮帮齐磊。”

    振华谦虚地一笑:“大妈说笑话了,我还不如齐磊,哪有本事帮他?这以后,恐怕还是要齐磊帮着我。”

    齐磊看着振华连连点头:“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兰玉芝瞪了儿子一眼,又对振华叹气,说道:

    “振华马上就盖房子了,对象也谈好了,还是镇上的裁缝,这以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家齐磊呢,一穷二白,我一个妇道人家,这辈子是没有本事给他盖房子了。唉……齐磊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我就怕他们弟兄三个,以后都要当和尚……”

    说着,兰玉芝眼圈微红,几乎就要落泪。

    兰玉芝也就四十五六岁,看起来却比六十岁的人还要苍老,而且瘦小干枯。似乎这四十几年的岁月,已经将她的精力耗尽,剩下的只有枯槁疲惫和绝望的眼神。

    振华也觉得心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在东湾村的乡亲们眼里,齐磊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希望的。

    一个寡母带着四个孩子,能把日子过下去,让孩子们饿不着冻不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想给三个儿子都盖起大瓦房,给他们娶亲完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齐磊还有个二叔,带着齐磊的奶奶过日子。

    二叔家里一样贫穷,也不可能帮衬齐磊的。

    齐磊却对母亲非常不满,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搁,皱眉道:

    “大过年的,老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已经长大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盖房子讨老婆的事,用你操心吗?还有弟弟妹妹的事,都在我身上,你在家里好好过日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出三五年,我让你做老太君,啥事都不用干,就是享清福!”

    兰玉芝背过身去,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回头对儿子笑道:“你呀,干活不扎实就算了,还喜欢吹牛!你奶奶还活着,我做什么老太君啊?”

    齐磊摇摇头,又和振华干了一杯,对母亲说道:“我从来不吹牛,今年我就结婚,明年就让你带孙子做奶奶!”

    兰玉芝笑得更加开心了,对儿子翻白眼:“说大话也不嫌脸红,你要是有振华的本事,自己谈个对象,我就向西磕头了!”

    齐磊斜了振华一眼,说道:“就振华有对象,我就没有对象?世上的姑娘,都被他赵振华承包了?”

    兰玉芝有些吃惊,看着儿子问道:“这么说,你也谈好对象了?哪地方的,谁家的姑娘?”

    齐磊抬眼看着屋顶:“是城里的,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

    兰玉芝自然不相信,看着振华问道:“振华,齐磊说的是真的吗?”

    振华也哄齐磊母亲开心,笑道:“是真的,齐磊在外面有对象了,说不定今年真的能结婚。”

    兰玉芝自然欢喜,又有些半信半疑,皱眉道:“真的假的?我们这穷家,也有姑娘看得上?”

    振华看了齐磊一眼,笑道:“人家看上了齐磊的人,就不在乎穷家富家了。”

    齐磊一点也不脸红,甚至带着一脸傲气:“就是嘛,钱都是人挣来的,我现在穷,难道还要穷一辈子?”

    兰玉芝想了想,摇头笑道:“反正我还是不相信,你把人家姑娘带回家,我就相信你了!”

    齐磊不耐烦地挥手:“行行行,夏天的时候,我把人带回来给你看看。”

    兰玉芝笑了笑,起身离席,让齐磊和振华继续喝酒聊天。

    饭后,齐磊又要带着振华去赌钱。

    振华坚决推辞,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去,今天上午还被四组的二老头赵文乐熊了一顿,我老爹也不让我赌钱。”

    齐磊没奈何,只好自己单溜,满村子里闲逛,寻找赌场。

    振华回了家,躲进卧房里睡觉。

    他很担心赵文乐又来找自己麻烦,还好,当晚平安无事,没看见赵文乐的人。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振华要去给大舅二舅拜年。

    母亲的娘家在水库对岸,隔着七八里路。

    吃了早饭以后,振华就带着礼品,带着妹妹春兰出发了,来到渡口乘船渡河。

    东湾村的渡船是公用的,不收费,也没有专门的驾驶员。

    一条胳膊粗的缆绳,横在河面上,连接着大河两岸。要过河的人,自己上船,扯着缆绳牵动渡船,以最古老的方式渡河。

    振华带着春兰上船的时候,船上已经有了七八个人,都是渡河拜年的。

    大家一起拉动缆绳,渡船破浪而去,十几分钟到了对岸。

    还没下船的时候,振华就看见大姐赵振霞和姐夫陈道刚,带着两个孩子等在河边。

    大姐振霞比振华大了三岁,就嫁在河对岸,和母舅的村子,一前一后。他们夫妻俩,是来东湾村给爹娘拜年的。

    “大姐,陈哥。”振华跳下渡船,跟姐姐姐夫打招呼。

    “振华,春兰!”大姐自然开心,拉着春兰的手:“你们去大舅家里拜年?振华,今个年初二,你没去小裁缝家里给老丈人拜年吗?”

    年底的时候,大姐也回过两次娘家,自然知道振华和章克香的事。

    振华翻白眼:“什么老丈人小丈人?我跟人家是同学,怎么去拜年?”

    振霞皱眉:“还没找红叶上门去说这个事吗?爹妈整天在家里忙什么?真是的!”

    渡头有很多人,振华不想多说,挥手道:“行了行了,大姐你和陈哥赶紧上船吧,我带春兰去大舅家拜年。你们晚上不走吧?我吃了饭就回来,回来再说。”

    姐夫陈道刚是个老实人,嘿嘿嘿地笑,抱着孩子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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