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冲着丈夫翻白眼:“你就是癞蛤蟆上秤盘,自称自大!”

    赵成海冷笑:“我这四间大房子,还有两间厨房在这里,怎么自称自大了?”

    翠红瞪眼:“盖几间房子了不起?还不是欠了一屁股债?”

    振华挥挥手,说道:“别吵了老爹老妈,就章克香吧,我就认定她了!”

    翠红和振霞异口同声:“对,就是克香了,除了她,咱家谁都不要!”

    赵成海势单力孤,翻翻白眼,拿着铁锹,去门前平整土地,一边在心里打小算盘。

    翠红却追了出来,说道:“找红叶的事怎么办,你得赶紧定下来啊!我们是在家里商量,让秀贞初六去提亲,可是还没跟人家说,你赶紧去打个招呼,防止人家初六有事。”

    赵成海咧嘴一笑:“王响中午酒喝多了,现在正在睡觉,打呼噜就像猪哼一样,看这劲头,不到夜里都醒不来,明天我去说吧。”

    翠红侧耳听了听,果然可以听见王响的呼噜声,只得点头:“那好,明天一定要去说,不能再拖了。”

    赵成海点点头,继续干活。

    第二天一早,齐磊就背着铺盖出发了,去河东镇,会合附近的几个瓦匠,一起去淮北王耀岩的工地上干活。

    赵成海恰好去二十里外的河源镇打桐油,顺便买窗户的合页铰链等小东西,两人顺路,一直聊到了镇上。

    河源镇是个大集市,本县三大古镇之一,繁华热闹,商品齐全。当地有句话,买不到的去河源镇买,卖不掉的去河源镇卖!

    赵成海坐着三轮车,来到河源镇,兜兜转转寻寻觅觅,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却不急着回家,又来到了镇南的一个小庙里。

    看看前后没人,赵成海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用红纸包着,装进口袋里。

    赵成海乘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振华正在陪着木匠姚天祥和他的徒弟吃饭。

    赵成海也坐上桌子,喝了一杯酒,盛饭来吃。

    饭后,天色渐渐阴沉起来,似乎在预示一场春寒的降临。

    翠红惦记着振华和章克香的事,又把丈夫扯进了厨房,说道:“你说今天去找王响和秀贞,又没去。现在赶紧去,王响今天没喝酒!”

    “唉——!”

    赵成海忽然一声叹息,脸色沉重,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

    翠红被丈夫的神色吓到了,皱眉道:“怎么了?难道……有变化?”

    “唉……”赵成海又是一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那包香灰,说道:

    “我今天去河源镇打桐油,顺便去了一下河源镇的小庙。不是咳嗽嘛,就是去要点香灰的。可是庙里的人,一看见我,就说……”

    “就说什么!?”翠红紧张起来。

    赵成海在灶门前的矮凳上坐下,长吁短叹,摇头道:

    “人家说我气色不好,问我家里是不是有事。我就把盖房子的事说了,童子算了算,说不是这个事。我一想,又把振华和小裁缝的事说了。人家要了振华的生辰八字,又算了一下,说……振华讨老婆,不能讨比他小一岁的,否则,以后肯定……会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啊!?”翠红如遭雷击,浑身巨震,几乎站立不稳,身不由己地抓住了厨房的门框。

    因为翠红知道,章克香就是比振华小一岁!

    赵成海双手捂着脸,做出痛苦纠结的样子来,一边叹气连天,一边从手指缝里偷看妻子的神色。

    这条计策,赵成海可是抠着肚脐眼想了一两个月才想出来的!

    村里人都迷信,翠红也不意外。赵成海假传圣旨,借着神灵的口,来棒打鸳鸯,也算是一条毒计了!

    翠红头上直冒冷汗,好半天才醒过神来,惊慌地问道:“那怎么办?,庙里的人真的这么说的?你没问问怎么破解?”

    赵成海摊开手:“我当然问了,人家说振华的生辰八字古怪,没法破解!”

    翠红两腿一软,跌坐在厨房门槛上,愣愣地出神。

    赵成海又叹气,说道:“我一直说小裁缝在街头上做生意,浮华,看来被我说中了。浮华的女子,跟谁都不干不净的,自然会给自家男人带来灾祸……”

    翠红忽然从地上蹿起来,瞪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克香跟谁不干不净,被你看见了!?我看人家姑娘本分得很!上次振华给的见面钱和我给的压岁钱,人家一分钱都没要。”

    “这不是我……根据人家的话猜的吗?人家说的,又不是我……”赵成海眨巴着眼睛,故作无辜。

    翠红发呆,忽然扭头向后面的大路走去,口中说道:“我去找老夫子,老夫子也会推算生辰八字,我让他看看振华和克香,是不是八字不合!”

    赵成海急忙追出来,叫道:“你知道人家的生辰八字吗?”

    翠红一愣,站住了脚步。

    她只知道章克香今年多大,却不知道具体生日。

    赵成海将妻子拉回来,又开始装好人,低声说道:“遇事别着急,别乱,等吃了晚饭,木匠走了,我们再找振华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

    翠红想了想,抹了一把眼泪,微微点头,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继续操持家务。

    振华发现了母亲神色不对,便问道:“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哦,有些怕冷,估计是昨天烧饭,出汗受凉了,没事的。”翠红勉强一笑掩饰过去,等待天黑。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得越来越重,又带着一丝燥热。

    春兰放学回来,对振华说道:“哥,怕是要下雪了。”

    振华却盼望下雪,笑道:“下就下呗,反正房子也盖起来了,不怕。”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了晚饭,送走了木匠。

    翠红立刻将大门掩上,叫来丈夫和儿子,准备商量这件事。振华的大姐已经回去了,春兰被关在厨房里,不参与意见。

    赵成海抽着烟,低头不语,满脸愁云。

    翠红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未曾开口,眼圈就红了。

    振华心里惊疑,问道:“妈,你和我爹怎么回事?你俩不是吵架了吧?”

    “没吵架。”翠红摇摇头,强装出一点笑容来,问道:“振华,你知道克香的八字吗?农历几月几号出生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振华摇了摇头。

    翠红搓了搓脸,说道:“也没什么,你爹今天去烧香了,庙里的人,让我们问问克香的八字,看你们俩八字合不合……”

    振华噗地一笑,摇头道:“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相信这个?”

    “怎么不相信?谁家娶媳妇嫁女儿,不算八字?”赵成海抬起眼来。

    振华正要说话,却听见砰地一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秀莲的母亲童家芬,裹着一阵风冲进来,还带着几片雪花,怒气冲天地看着赵振华!

    振华吃了一惊,心里隐约觉得不妙。

    赵成海也吃惊,急忙站起来,说道:“他大婶,怎么这么晚来了?”

    童家芬根本就不看赵成海,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振华的身前,双手拍着腿,大哭:

    “振华大爷,振华祖宗,振华老爹爹,求求你不要作践我们了,行吗!?我知道你家有钱有势,盖了大房子,又和信用社主任穿连裆裤。知道你们家大业大,求求你放过我们这个穷家吧,我们惹不起,我们怕你了,我给你磕头了,行不?”

    说着,童家芬冲着振华就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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