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海又怒了,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样:“等你二十五岁的时候,你现在教的学生,都结婚了!”

    “夸张。”振华懒得跟老爹抬杠,端着饭碗跑去门外的树荫下吃饭。

    没想到,老爹端着饭碗追了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振华,我看齐良柱家的翠萍,对你有些意思……”

    “人家跟你说了,对我有意思?可是我对她没意思,怎么办?”振华懒洋洋的。

    “那丫头不错啊,你为什么对人家没意思?”赵成海表示不解。

    “因为她不识字。”振华干脆实话实说,希望断掉老爹的念想。

    “种田人,要识字干什么?你识字不就行了?我看就这样定了,我找人去说!”赵成海瞪眼。

    振华也来了火,说道:“老爹,你是不是认为只要是活的,只要是女的,就可以做你儿媳妇?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跟人家过一辈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赵成海一听见尊重这两个字,脸皮都涨红了,骂道:“放屁,我做老子的,还要尊重儿子?天下还有这个道理?”

    振华笑了,说道:“你看你看,老爹你这就是文盲大老粗的表现,连尊重这个词都听不懂,以为我说错话了!你没事去问问老夫子,我这两个字,有没有说错?”

    “你个狗*日的,我一碗劈烂你的脑袋!”赵成海说不过儿子,举起碗来作势要打。

    振华闪开了,笑道:“以后开扫盲班,我第一个给你报名,好好教一教你个文盲大老粗!”

    “你个王八蛋,你敢给我报名,我揭了你的皮!”赵成海也被儿子逗笑了,转身回屋。

    翠红也无可奈何,虽然翠萍是个现成的人选,可是儿子看不上,只得作罢。

    牛不喝水强按头,按不下来啊!

    午饭后,振华稍微休息一下,就去了学校。

    即将期末考试了,教委要统计对比考试成绩,对各村的小学做出考评。

    校长徐进也要求大家打起精神,最后这些天多多努力,来一次突击,将学生的成绩搞上去。

    东湾小学自然没什么野心,只求混个中等成绩就行,这也是徐进的工作目标。

    乡下的孩子上学特别积极,尤其是午后,几乎是一推饭碗一抹嘴,背起书包就到了学校。因为下午两点才上课,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疯狂玩耍。

    东湾小学几乎没有任何体育娱乐设施,连个乒乓球台都没有。学生们的娱乐锻炼,都是自主研发的项目。

    男孩子推铁环,打弹子,或是摔跤、斗鸡,互相打闹,甚至去学校后面的小河沟里摸鱼;女孩子斯文一些,踢毽子,跳绳什么的。

    振华来到学校,开了门,里外巡视一圈,在办公室里备课。至于那些调皮的孩子,只能任他们玩耍了。

    田开芳和邓炜璘两位老师,随后也到了,在办公室里聊天。

    正聊着,屋顶上忽然有灰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振华吃惊,急忙抬头来看。

    田开芳老师也看着屋顶,说道:“振华,肯定是你们四年级的那几个捣蛋鬼,又在拆房子了,你快去看看!”

    邓炜璘怒气冲天,说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些小东西,迟早会把房子弄塌了。振华给我打,别客气!”

    振华现在是四年级的班主任了,急忙起身,顺手抄起邓炜璘的桑木教鞭,来到隔壁的教室里查看。

    一眼看见教室里的情景,振华心惊胆战,鼻子都气歪了,一声大喝:“都给我滚下来——!”

    因为振华看见,教室中间的八字梁上,有七八个男孩子吊在上面,正在兴高采烈地荡秋千!

    学校的房子,和庄户人家的房子略有区别。每个教室,都是两间敞开的房子,中间用一道八字梁架着。

    而且,这里的八字梁并不是木头的,而是三角铁焊起来的成品。三角铁并不是很粗壮,学生们可以一手攥过来。

    这几个调皮且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根本不在意什么危房不危房,他们上了课桌,又在课桌上架起凳子,站着凳子就够到了八字梁,将八字梁下方的横梁当成了单杠,在上面练习腹部绕杠或是引体向上,甚至打秋千!

    早已经行将就木的危房,在这些孩子的舍命折腾下,真的是危如累卵!

    看见振华来了,孩子们一个个松手,扑通扑通跳了下来。

    振华看看屋顶,发现没再掉落灰尘,这才稍微放心,板起脸喝道:“这房子已经要塌了,你们还敢在上面荡秋千,一个个都不怕死吗!刚才这几个上屋的,都给我站到讲台上,站好了!”

    那七八个学生各自低头,站在了讲台前。

    振华拿着桑木教鞭,在每个学生的腿肚子上抽了两鞭子!

    学生们被打得哇哇大叫,当场哭了起来。

    因为生气,振华的确下手重了一点,学生们的腿肚子上,都梗起了乌青的血痕。

    振华还是不解气,问道:“是谁第一个上屋的,谁带头的,说!”

    辛大郢的学生辛安波拖着两条鼻涕,哭着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老子带头的,赵振华你有本事打死我!”

    四年级的学生当中,也就这个辛安波最捣蛋。这孩子读书迟,又不用功,老是留级,虽然还在四年级,却已经十四岁了,长得人高马大,几乎和振华齐头并肩。

    振华气得七窍冒烟,想都没想,抬手又是两鞭子,喝道:“你还敢跟我称老子,小东西,信不信我今天打断你的腿!”

    辛安波痛得受不了,跳起来就扑向振华,口中大骂:“赵振华,老子跟你拼了,大不了不念书了!”

    振华狂怒,丢了教鞭,将辛安波的一条胳膊倒背过来,掐着他的后脖子按在讲桌上,说道:“还敢动手打老师,你好大胆子!”

    这孩子正在极度委屈和狂怒之中,情绪失控,振华只好将他迅速控制住。否则,说不定自己会吃亏挨打。

    一个当老师的,如果被学生打了,多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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