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振华恍惚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当年送给秀莲的《诗经》。

    蒹葭苍茫,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自己曾经跟秀莲开玩笑,说蒹葭就是家乡河滩上的芦苇,伊人就是秀莲,水一方就是东湾水库。芦苇飞花的时候,秀莲站在河滩上,就能生动完美地演绎这首诗,任何文字解释都是多余的。

    秀莲给她的女儿取名蒹葭,是怀念家乡、怀念家乡河滩上的芦苇吗?

    齐磊也叹气,说道:“秀莲还是那么文艺,给孩子取名,都这么有诗意。”

    “秀莲文艺吗?我怎么觉得她像个假小子?”振华收回神思,想了想说道:“秀莲有了孩子也好,以后的生活也就稳定下来了。人的一生,也就是这样吧,有饭吃……就行。”

    齐磊点点头:“我也问了秀莲的老妈,问高庆春有没有欺负秀莲。秀莲老妈说,自打春天,我们教训了高庆春一顿,他回去以后老实多了。只是秀莲,心里对她父母怨恨,就是不回娘家。”

    振华叹息:“可是我们也帮不了秀莲。”

    齐磊沉吟片刻,忽然说道:“振华,过了年以后,我们去县城看看秀莲吧,我是真的想她了。我们跟她谈谈,让她好好过日子,有时间来娘家看看……”

    说着,齐磊的眼圈就有些发红。

    振华沉默半晌,微微摇头道:“我看还是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秀莲心里的苦,恐怕我们也解不了,只有慢慢熬,让时间去冲淡一切。她现在有了孩子,精力会慢慢转移到孩子身上,心情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齐磊叹口气,转身而去。

    振华心里也乱糟糟的,发了半天的呆,这才继续写门对。

    傍晚时分,宋家财也带着铁桥来了,带着香烟和门对纸,请振华写对联。

    恰好高三爷也在振华家里,便笑道:“家财,今年的门对怎么写?我看这样写,今年二十五,裤子烂了有人补!”

    宋家财笑嘻嘻地敬烟:“高三爷别拿我开玩笑,今年的门对,我让振华当家,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振华懒得跟宋家财废话,随便写了几幅对联,将宋家财和铁桥打发走。

    高三爷看着铁桥的背影,对振华说道:“振华,我敢担保,这个铁桥和宋家财过不到头。说不定一两年的时间,这女的就要跑了。”

    “不会吧?我看宋家财现在大变样了,很勤劳。他老叔也到处挣钱,一家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振华说道。

    “嘿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那啥。宋家财这是‘乍养小猪筛细糠’,不用三个月,他就会恢复原来的德性。”高三爷摇摇头,说道:

    “你等着看吧,最多两三年,这个女的就要走了。不过宋家财也不吃亏,反正不花钱来的,嘿嘿……说不定还能赚个一男半女!”

    振华也是一笑。

    宋家财何止赚了一男半女,他至少还赚了这几个月的快活!如果不是齐磊送给他一个老婆,估计宋家财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女人的滋味。

    用王响的话来说,一辈子不结婚,就一辈子不成人,是个孩子。

    就算以后铁桥跑了,宋家财至少也是结过婚的人,不再是孩子了!

    年底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

    兰玉芝今年养了三头猪,这时候,最大的猪也有一百五十斤了。

    只是这三头猪都很瘦,没上膘,看起来和齐磊一样,人瘦毛长!

    在齐磊的坚持下,兰玉芝也请王响杀了一头年猪。

    杀年猪的时候,振华自然前去帮忙,顺便吃杀猪饭。

    王响带着儿子王松来了,看见齐磊家的猪,叹气道:“齐磊,你哪里是让我来杀猪,简直就是让我来杀生啊,这一百多斤的小猪仔,去了骨头全是皮,杀了以后,恐怕我们晚上一顿饭就吃光了!”

    通常来说,乡下杀年猪,都选择二百五十斤以上的大肥猪,大膘大油,吃起来才过瘾。

    齐磊咧嘴笑:“响大爷你别说嘴,这头猪,你三天也吃不完。要不我们打个赌,你带着秀贞大婶,还有你的老姘*头郝国兰,你们三个人吃,还是三天吃不完!”

    王松在一边气得直翻白眼,却又不好说什么。

    “放你大爷的屁,我什么时候和郝国兰姘上了?”王响哭笑不得,挥手道:“开猪圈门,逮猪!”

    兰玉芝开了猪圈门,钻进去,用鞭杆将那头最大的猪赶了出来。

    振华和齐磊卷起袖子,追着那头猪。

    谁知道这瘦猪很精明,跑起来就像千里马一样,撒开四蹄,在后院里跟齐磊振华展开赛跑。

    王松不爽齐磊刚才说的话,故意不出手,看齐磊和猪赛跑。

    振华和齐磊跑了五六圈,气喘吁吁,有好几次都抓住了那头猪,却又让它跑了。

    王响大笑:“他媽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指望你们两个高中生逮猪,比日牛还累!”

    说话间,那头猪刚好从王松的身边跑过。

    王松猛地伸手揪住了猪尾巴,大跨步横向一摆,早将这头猪掀翻在地,随即换位,顺手按住了猪前肘。

    虽然王松才十六岁,但是个子长起来了,有一把力气。而且,杀猪是他家祖传的手艺,家学渊源,他从小耳闻目染,又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实习,掌握了技巧,自然比振华和齐磊利索多了。

    王响赶过来,两手揪住猪耳朵,父子俩合力,轻飘飘地将这头可怜的瘦猪抬上了椿櫈。

    振华和齐磊上前,分别抓住了猪耳朵和猪后腿。

    王响屈起左腿,垫在猪头下面,左手抱紧猪下巴,右手持刀向前一送,大功告成。

    晚上吃杀猪饭的时候,满满一屋子的人。振华的老爹被请来了,宋仁贵也来了。

    这几间破房子本就矮小,挤了这么多人,立刻显得很拥挤。

    晚饭过后,齐磊很仗义,拿了一刀五六斤的肋条肉,对宋仁贵说道:“老宋,这刀肉你拿回去给铁桥补补身子吧。知道你穷,平时也吃不起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铁桥是我捡回来的,我就是她娘家大哥。”

    宋仁贵感动得稀里哗啦,连连拱手,哽咽道:“真是多谢了,齐磊,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的情,下辈子做畜生报答你!”

    齐磊挥手:“我要你报答个屁,叫家财和铁桥好好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响大爷说得好,五谷丰登的,我还在乎你个麻雀吃一点?”

    振华好气又好笑,对齐磊说道:“齐老板,我也穷,能不能给我一刀肉?”

    齐磊顺手提起一个猪座子,就向振华怀里赛:“拿去拿去!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去去去,我跟你开玩笑的!”振华急忙推开猪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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