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响也要去看热闹,自行车却被刘志高抢走了,在门前急得直蹦。

    振华一边骑车向前冲,一边问道:“齐磊,你怎么回来了?”

    齐磊说道:“我回来看看家里,走到大姚庄,看见正热闹,还没回家就过来叫你,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

    说话间,振华已经骑车冲到了大姚庄。

    果然没错,村办公室的旧址上,老夫子正举着拐杖大发雷霆。

    几十个瓦匠木匠和小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笑嘻嘻地看着老夫子。

    张鑫和葛守道等几个村干部,各自皱眉站在一边,不敢面对老夫子的拐棍。

    村支书郑怀亮却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夫子这几天在省城的大儿子那里,今天下午才回家。他看见村里重建办公室,不由得火冒三丈,举着拐棍追打匠人们,不许施工。

    施工也就刚开始,原址刚刚整理干净,就在原地基上砌墙,才砌了一尺高不到。

    振华凑过去,偷偷问老爹:“怎么回事?”

    老道笑道:“老夫子不许盖村办公室,让匠人们把这里的材料运到学校去,先盖学校。”

    振华闻言大喜,点头道:“老夫子做得好,学校的危房也要倒了,必须翻盖!”

    老夫子一眼看见振华和齐磊,叫道:“振华,齐磊,你们过来!”

    齐磊笑嘻嘻地走过去,问道:“老夫子,你不是要揍我们吧?”

    “我揍你们干什么?把这墙给我拆了,然后找板车,把材料全部拉到学校去,我看看谁敢拦我!”老夫子怒道。

    “老夫子,真拆啊?”振华也走过去,问道。

    “拆!”老夫子怒吼。

    齐磊嘿嘿一笑,抬脚就往砖墙上面踢:“拆了——!”

    那砖墙是刚刚砌上的,水泥砂浆还没来劲,在齐磊的脚下兵败如山倒。

    “拆就拆,先盖学校!”振华一咬牙,也学着齐磊的样子,用脚拆墙。

    村出纳会计张鑫瞪眼,指着振华和齐磊叫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别添乱好不好?”

    “是老夫子叫我们拆的,你找老夫子算账。”齐磊也不鸟他,继续拆墙。

    张鑫还没找老夫子,老夫子已经举着拐棍找来了,骂道:“就是我叫拆的,你再敢说一声,我砸烂你的狗头!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学校的房子要倒了,打死那些娃娃们,你们才高兴是吧!”

    张鑫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郑怀亮正在小葛庄催收提留款,这时候才风风火火跑来,叫道:“干什么呢,都在干什么呢?老夫子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老夫子拄着拐棍,点头道:“你来,我跟你说!”

    郑怀亮不知是计,走到老夫子的身前,掏出了香烟。

    谁知道老夫子举起拐棍照头就打:“我用拐棍跟你说!”

    砰地一声响,枣木拐棍打在了郑怀亮的脑袋上。

    “哎呀……”郑怀亮一声惨叫,抱着脑袋蹲了下来,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老夫子也没用多大力气,但是枣木拐棍太结实了,钢铁一样。

    乡下有句俗话,叫做“裁缝就怕貂皮袄,木匠就怕榆槐枣”。貂皮袄太贵重,裁缝做坏了,赔不起;榆树槐树枣树太硬了,木匠的斧子锯子凿子,也望之叹气。

    可怜郑怀亮又没练过铁头功金钟罩,哪里挡得住这钢铁一样的枣木棍子?

    乡亲们看见郑怀亮被打破了脑袋,急忙上前,拉开了老夫子。

    更有人搀扶住郑怀亮,劝说道:“郑书记,你歇一会儿,赶紧把伤口包一下!”

    郑怀亮不走,甩开众人的胳膊,手指老夫子大叫:“老夫子,你有本事打死我!我尊重你,你也别倚老卖老,我郑怀亮也四十好几的人,不是小娃娃,不是你的孝子贤孙,你凭什么打我!?”

    鲜血从郑怀亮的脑袋上流下来,蚯蚓一般在脸上爬动,挺吓人的。

    老夫子也红着眼睛,吼道:“我凭什么打你?你是大队书记,你不管学校孩子们的死活,就是该打!狼心狗肺,尸位素餐,你想想你上任这几年,都为东湾村做了什么!?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你们这帮王八蛋村干部,不管学生们死活,狗都不如!”

    乡亲们各自沉默。

    振华和齐磊对视一眼,也各自无语。

    学校的危房,大家都知道。

    很多家庭,都有孩子在东湾小学读书,乡亲们也是一样的担心。

    老夫子两个儿子,孙子辈都已经长大,家中没有孙子孙女在东湾小学读书。按理说,老夫子可以袖手旁观,不管不问。然而,他却是最关心孩子们的人。

    也只有老夫子,才敢不顾一切地冲在前面,为学校的孩子们说话。

    这份情,东湾村的乡亲们都知道,都敬重。

    老夫子还在咆哮:“郑怀亮,学校的危房,我跟你说了几年了,你天天跟我扯蛋,说村上没钱。你们开伙喝酒就有钱了?你们现在盖办公室,就有钱了?!只要我姚老头子不死,不把学校盖起来,你就别想盖办公室!”

    齐磊在一边起哄,大叫:“老夫子说得好!”

    郑怀亮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志高和赵成海都上前劝解:“老夫子,你一把年纪了,别生气,慢慢来。”

    大姚庄西头,唐姐骂骂咧咧地走来,手指自家丈夫郑怀亮:“郑怀亮你个现世的东西,早叫你不要做这个书记,你就是不听!做了三四年书记,有什么好处?贪污了多少钱?谁拔一根鸟毛给你掏牙缝?谁把你当成一个人物了?人家屁炎窝给你做门臼窝,你家里还没有二路屋!”

    郑怀亮本就委屈郁闷,被自家老婆这么粗俗不堪地大骂,更是怒气攻心,站起来给了唐姐一个耳掴子:“你给我滚一边去!”

    啪地一声,唐姐的脸上多了五个指印。

    “郑怀亮你个怂货,你被别人打了,就来打老婆?!”唐姐大哭,扑上来就要撕扯郑怀亮。

    乡亲们慌忙拦住唐姐,七嘴八舌地劝解。

    (11月9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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