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未眠心里也不大平静,眼前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不依靠拳头,也能使出拳劲吗?

    这一刻,他联想到了先前张悔对战六日时的最后一招。

    当时也是同样的情况,张悔空门大开的后背突然间迸射出拳劲,这才逆转了战局。

    肋下、胸口、腰腹以及后背。未眠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位置,这项诡异的能力具体如何,还得再试探试探。

    于是未眠动了,他拖出一道残影,再度发出了近身战的邀请。

    张悔下意识地迎敌,他分出大部分的心神正在思索着如何破去满场的陷阱。在同等较量中,失去机动力的一方势必会处在下风。也就是张悔极擅近身肉搏,这才能死死咬住未眠,一步不动。

    他的倚仗便是被他称之为“肉身成拳”的特殊能力。

    这是张悔在师傅邪王的指点下,所走出的异于常人的一条路!

    不,确切来说,这是异于整座江湖的一条路,一条只属于张悔的武者之路。

    自从张悔的身份被公开,江湖上便有无数人开始讨论起他的天赋根骨。毕竟能入邪王法眼的人,必定是举世罕见的人中龙凤。更有好事者列出了一份武林潜力榜,堂而皇之地把张悔安在了榜首的位置。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具体潜力,但仅凭邪王之徒的分量就足以稳坐第一。

    张悔也曾听说过这份榜单,对此他颇有鸠占鹊巢的既视感……因为他的真实天赋之差,别说潜力榜上的天才了,放眼整座江湖,张悔也是当之无愧的倒数有名。

    是的,张悔的习武天赋近乎为零!以至于他曾经多次询问邪王:“师傅你是个喜欢挑战自我的人吧?”

    这个问题每次都会换来一顿爆栗。

    张悔就是这样一个几乎与武道成平行状态的人。说出去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正在擂台上打九英会决赛的张悔,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

    当然,张悔不会这么形容自己,他总是自称“被武道遗漏的明珠”。

    然后这颗明珠,碰巧还被深埋到了永不见天日的地底。

    因此,张悔领悟不了任何的武理,甭管他师傅如何细心教导,哪怕是将最浅显的武理掰开了、揉碎了,对张悔而言,却依然如听天书。

    张悔没有放弃,武理对他关上了门,那他就去叩武学的大门。一招一式地学,没日没夜地练,打拳打到昏迷,醒了又继续。可到最后才发现,这也是扇根本就不存在的门。

    他天生与武道两不相干。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他那颗向往武道的心了。

    这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那是一个让上天震怒的日子。

    当邪王从漫天的风雨里回到山上时,他告诉张悔说你可以去练拳了。

    师傅的神色有些萎靡,往日里深邃的眸子也显得有些疲倦,张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开始打拳。没过多久,他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悔所打出的每一拳似乎都在反馈给他愉悦的情绪,随着拳数的递增,这种愉悦感也在递增。他就像化为了“拳”,每一次的出拳都是在擦拭着自己,露出真正的模样。

    他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路,只要不断地打拳,就能一直前进。

    “武理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我不再需要了,江湖的所有武学我也都不稀罕了。我要靠拳头,超越所有人!”

    这是张悔终于摸到武道的门槛后,在雨夜里呐喊出的话。

    邪王当时靠在门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但他的话却格外打击人:“别做梦了。忘了告诉你,你在江湖的这一辈子,永远只能是初武境了。”

    张悔的嚣张呐喊戛然而止,原来这就是代价吗?他不知道师傅是如何做到的,但对他来讲,这根本无关紧要。原来的他连武道的门槛都入不了,如今不一样了,就算永远被困在最低等的初武境,他也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有这个就足够了!

    张悔回身看向师傅,依靠在门上的那道身影似乎更加疲惫了。

    曾经在绝望中查阅过无数典籍的张悔明白,替一个与武道无缘的人接续断路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

    他没有说什么,因为邪王不喜欢他婆婆妈妈,所以他换了个表达方式。

    第二天,厨房里出现了一整桌的美味珍馐。

    “肉身成拳”正是在这一夜后,逐渐在张悔身上显现出的特殊能力,他可以让身体的任何一处地方打出拳劲!

    在九英会之前,这种能力还不够成熟,张悔顶多只能让身体的一半地方做到射出拳劲。在任侠镇落脚的那个夜晚,张悔身上的异动正是“肉身成拳”达到圆满所引起的。

    可以说,从那以后张悔的身体堪称无懈可击,他再也不怕任何的偷袭。与他贴身近战的对手,反而要当心他神出鬼没的拳劲偷袭。

    而此刻的未眠正好就饱尝了这份苦果,上一刻还是相持的局面,下一刻就被张悔突如其来的拳劲所“暗算”,就好像在跟数位张悔同时对战似的,挡住了他的双拳还不够,还得提防着另外的拳劲。

    胜利的天平逐渐朝着张悔倾斜,一时之间,未眠被压制得有苦难言,但他始终没有选择后退,无色内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将他受到的伤势减免到最低。

    未眠想借此试探出张悔这份能力的上限在哪,也是想依托无色内力,以伤换伤。这份不做丝毫掩饰的战术意图,张悔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对此他是求之不得,论起持久战,专注于拳的他有着必胜的信心。

    战况胶着,双方的对攻在继续。往往张悔中一招,未眠就得中三四拳,这样不划算的伤势交换,哪怕有着无色内力的加持,未眠也渐渐支撑不住。

    在连续被拳劲攒射之后,未眠终于顺势退走。他没有能逼出张悔“肉身成拳”的极限,甚至他有种感觉,这份奇怪的招数对张悔而言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完全不需要分心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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