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走了。

    走的时候,他是兴高采烈,心情无比振奋激昂。

    毕竟,此行他圆满实现自己的想法,这般情况下不高兴才是见鬼了。

    一场演出,两头通吃。

    拿了允婼给的演出费,又拿了后土给的定金——后面这个才是大头。

    且,还隐约间削除了隐患,把作妖的伏羲,交给女娲去头痛。

    看!

    多么完美!

    共工寻思着,在这相关的问题上,他已经可以从容淡定的置身事外,去看一场大戏了。

    ‘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共工心旷神怡,走路带风。

    ‘都拿我做棋子,把我当做演戏的戏子,自个儿坐在观众席上,仿佛是看猴戏一般。’

    ‘可是到最后呢?’

    ‘谁才是真正超然局外的观众?’

    ‘呵……’

    ‘舍我之外,还有谁乎?’

    共工踌躇满志,感觉自己未来的胜算似乎增加了那么一丢丢。

    人族能胜的话。

    龙族可以蹭到的胜利果实,应该也会更多一些份额?

    心情愉悦之下,他的小号指使起龙族龙套演员的参演,那也是更用心了几分。

    只是,他不晓得的是。

    在他转身、从后土那处远去的瞬间,帝江看向其背影的眼神,那叫一个……意味莫名。

    这眼神中,充斥了太多微妙的东西,如窗户一般倒映出帝江的情绪,千变万化。

    上一个刹那,是冷漠无情似天道苍茫。

    下一个弹指,是残酷无亲像铁血帝者。

    冷酷、凶残、淡漠、无情……逐一呈现,都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善意的情绪表现。

    它们变化着,接力着,却又最终聚焦到共工的脑壳上。

    帝江的眼底,恍惚间有时光长河倒映,无数河水若晶莹碎片四散飞溅……一片片碎片,就仿佛是一种种未来的可能。

    这是在推演未来吗?

    或许是。

    但更可能不是。

    只因为,若有若无之间,坠回到长河的碎片,似乎是要定向的指向某种未来……其余的那些碎片,则是化作烟雾水汽,蒸腾无形,似存似亡。

    这……是在书写未来!

    不过,这场面只是一闪而逝,似乎力有未逮,又似乎被什么宏大的力量所干扰,未能尽全功,只得留下一点种子……最后,一切的一切都隐去,深藏在心中,又归于混沌虚寂。

    帝江目送共工远去,双眸恢复了深邃与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在他的旁边,后土还在哗啦啦的抖着她的“支票本”,嘴里碎碎念着——若是龙族的表演很符合她的心意,事后要给打赏多少好呢?

    千金难买她乐意。

    对于后土来说,她从来就不差钱,差得是顺心顺意的人生。

    “唉!”

    后土突的感慨一声,老气横秋说着,“钱要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就好了……可惜!”

    “可惜!”

    连续两声“可惜”,可见后土的惋惜之重,“总有那么一些家伙,是用气运功德也没法收买的。”

    “像是伏羲老哥这气运道主,还有鸿钧那妄图掌握所有游戏规则、在所有功德币上都印上他头像的天道精!”

    “我的盘古路上,绊脚石可真就没一个好处理的。”

    后土伤感不已。

    “有朝一日斧在手。”

    “我定要好好教育这两个家伙,让他们知晓‘乖’字是怎么写的,深刻理解拥护伟大女娲娘娘意志的重要性!”

    帝江听了,嘴角隐晦的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进行怎样的批判。

    不过,眨眨眼的功夫,他便按捺下了这样的想法,且还顺着毛捋,奉承一二。

    “女娲娘娘,神威莫测,法力无边,造化通玄,盖压诸神……”帝江笑着称赞,就仿佛是女娲的忠实拥趸一般,“区区鸿钧,还有伏羲……当是不堪一击。”

    “只是……”

    他话音拉长,俨然是转折的节奏,吸引了后土的注意力。

    “只是什么?”后土疑惑询问。

    “有道是明枪易破,暗箭难防。”帝江笑吟吟的说道,“摆在明面上的敌人,能够从容收拾……但有一些敌人,他们潜藏在暗中,还请小心谨慎。”

    “否则一个不好,胜利果实就会易手……为山万仞,功亏一篑。”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帝江如此道。

    “暗中的敌人么?”后土皱眉,“都有哪些?”

    “既然是暗中,那自然是此时都没有表现出来的。”帝江悠悠而言,“处在不确定的状态中……在未来的关键时刻,他们可能不了了之,也可能刀兵相见。”

    “同样的,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想防范都不好防范……毕竟或许此刻,他们可能还是很靠谱的伙伴呢。”

    “哈!”后土拍手大笑起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很靠谱的伙伴?帝江你这话打击面很大啊,像是你……我就觉得你很靠谱,难不成你要跟我刀兵相见吗?”

    “这……承蒙夸奖,帝江愧不敢当。”帝江摇头,“没想到我在后土小妹的心中,竟然还有这般高的评价……当不得啊,当不得。”

    “嘿……”后土眯着眼,“虽然不少时候,你跟我抬杠的时候,很像某人……不过,你的能力还是很好用,为我解决了许多问题。”

    “我嘛,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你很靠谱——这是很多事实证明的。”

    后土大大方方道。

    很好使唤的工具人——作为合作的队友,已经可以称为靠谱了。

    帝江失笑不语。

    “对了……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是要提醒我什么?”后土话锋一转,归回正轨,“是有什么建议,让我注意一下周围的某个或某几个看起来靠谱的人手,预见他们未来有不确定刀兵相见的可能?”

    “差不多吧。”帝江微微颔首,“因为我刚刚深入思索了一些问题,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地方,但是找不到证据来实锤,故此只能提醒道友一二,多长些心眼。”

    “像是那共工——”

    帝江顿了顿,看着后土,才继续说道,“像他先前跟我们说的话,反复咀嚼之后,我觉得里面似乎大有猫腻。”

    “哦?”后土来了兴趣。

    “虽然他说,龙族演戏这件事情,是允婼一力要求,他拧不过,所以不得不答应下来……但怎么说呢?”

    “我却是不完全相信的。”帝江幽幽道,“大家,谁还不是古神大圣了?”

    “对自己推脱工作事务的能力,要有点自信嘛!”

    “需知道,哪怕是面对全盛盘古的时候,都有人敢作妖……否则当年也不会有盘古怒杀三千魔神——这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积怨所致。”

    “允婼怎么要求,共工就照单全做?”

    “你信吗?”

    帝江笑问后土。

    后土陷入了沉思。

    “反正呢,我是有些不信的。”帝江表情很玩味,“共工会答应,这里面他一定有利可图……而且,造祥瑞后果的严重性,我很难想象他不清楚。”

    “可他却依旧应承了下来——哪怕严词拒绝,都比现在这转身打报告强上十倍……由此我怀疑,在整件事情的水面之下,隐藏了什么他不愿意让外人知晓的交易。”

    “或许,共工、龙族。”

    “在图谋着什么。”

    “当然,无可否认——现在,我们还是需要这一股助力……哪怕是做为招牌,证明我们对盟友的包容。”

    “只是,有些话尽管难听,但我依然要告知道友——面对他,需要多长一些心眼。”

    “搞不好在遥远的未来,虽为战友却同室操戈,彼此大战。”

    “莫要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啊!”

    帝江语气深沉的提示着。

    后土眉关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考虑。

    半晌后,她斟酌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共工跟允婼,他们在谋划什么呢?”

    “我又不是当事人,如何会清楚呢?”帝江反问道,“况且,解铃还须系铃人。”

    “问题的源头,以你的身份想要知晓,其实并不多困难。”

    “啊?”后土懵。

    “伏羲啊!”帝江长叹,为后土指点明路,“直接去问他,岂不妙哉?”

    “诚恳一些,谦虚一些……哪怕不能知道全部交易内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明了大部分情况,与共工的供述互相对照,终归是能摸清个十之七八的。”

    “啊这……这岂不是要我去服软?不妥,大大不妥。”后土连连摇头。

    “后土道友,你糊涂啊!”帝江若苦心劝谏帝皇的忠臣,简直操碎了心,“你和伏羲,固然有争夺家中谁为家主的矛盾,可不代表亲情关系就断绝了嘛!”

    “矛盾要具体化,不能本末倒置。”

    “还有很重要的是——”

    “这是展现你心胸气魄的一个重要舞台。”

    “在外人眼中。”

    “女娲苦伏羲作威作福久矣,积怨深沉,指天发誓‘家主轮流做,明天轮到我’。”

    “如此高的‘仇恨’,堪为‘不共戴天’,可在遇到关键难题时,依旧能放下心中障碍壁垒,潜心求教,诚挚询问……”

    “这树立起一个什么形象?”

    “明君!”

    帝江道。

    “可……”后土犹豫,“要是伏羲那家伙,得势不饶人,气焰嚣张起来,死活不肯告诉我呢?”

    “那……可喜可贺。”帝江郑重道,“可喜可贺!”

    “喜从何来?”后土茫然。

    “伏羲无兄长之德行,无贤才之心胸……日后众神眼中,他还有何面目以兄长身份斥责娲皇呢?”帝江信誓旦旦,“是非公道,自在神心。”

    “诸多同道的眼睛,那都是雪亮的。”

    “届时女娲上位,易如反掌,天经地义……若伏羲还敢作妖,娲皇大可来一手‘大义灭亲’!”

    瞬间。

    后土的眼神变得明亮无比。

    这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对啊!”

    后土点头不止,“兄长身份,是伏羲摆架子的根本,但同样也是枷锁……”

    “坐在家长的位置上,那就要尽到家长的责任……哪怕是装,是演,他也要给装下去,演到头。”

    “家主的位置,要么是立长,要么是立贤……贤还在长之上。”

    “他既不贤,那自当是我上位了……”

    “好好好!”

    后土对帝江很满意,很赞赏,“你出了个好主意!”

    “我这就去堂皇正大的询问伏羲,看看他究竟想要折腾什么?”

    “哪怕不得最真实想法,却也能摸索到很多线索。”

    “对了,你要多少奖金?”

    “我这里就写给你。”

    后土动笔,在支票本上写写画画。

    “随便……”

    帝江很淡定,有视功德如粪土的气魄,只是话一出口他便自觉违和,且看到后土眼神奇怪,便轻轻咳嗽一声,伸手比划一下,“如果可以,这个数吧。”

    “哦,没问题。”后土收回了视线,淡定书写。

    ……

    “呃——”

    凤栖山中,伏羲一脸吃惊的表情,扭头看着笑盈盈的少女,“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你别这样一副温柔贤淑、可爱善良的样子好不好?”

    “这跟你平日里一副熊孩子样完全不符合啊!”

    “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刹那间。

    女娲的笑脸就僵硬了。

    正在给捶肩揉背的动作,也有些继续不下去了。

    这一刻,女娲发现。

    巫族那边,帝江是出了个好主意不假。

    但是……

    伏羲这家伙一开口。

    她什么气场都崩了啊啊啊!

    ‘这张嘴……’

    女娲虚眯着双眼,‘我好想给他来个禁言套餐啊!’

    女娲怨气堆积了一点点,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添了一笔。

    还好。

    这回的伏羲没有太过分。

    就是吃惊了一下女娲的改过自新、温柔体贴,然后便大剌剌的享受起来,“捶肩膀的手用点力……”

    “对对对!”

    “就是这个力道……”

    使唤了一阵子,在女娲怒气槽积累到将满未满之时,伏羲淡定开口,说道了女娲最关心的事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说吧,我的妹妹。”

    “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

    “诶嘿嘿……你妹妹我会这么功利吗?不可能的。”女娲连连摇头,很温柔的表示,“不过嘛……我倒是真有一些烦恼。”

    “既然兄长你问了……那我就请教一二号了。”

    “关于庖羲将兴……不知道兄长有什么要说的?”

    “这个啊……”伏羲眨眨眼,“这个是共工跟我商量的!”

    毫不犹豫。

    伏羲就把共工这队友给供出去了。

    队友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是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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