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戎策和平素简在回到无平阵道宗之前,两人商量是否要把从雾岚山得到阵道传承的事情告诉族里。

    虽说到后来,家族里都淡忘了先祖要求寻找无著道人报恩的事情,只有他二人还经常外出云游寻访,而且族中对两人的行为也大都嗤之以鼻,他们在族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但叔侄俩为人淳厚,对家族和宗门忠心耿耿,最终还是决定公开此事。

    平素简多了个心眼,让平戎策先把无著道人的阵道之学,拣基础的和次要的说出来献给宗族,而把顺逆八极云光大阵相关的留藏下来。

    后来证明这是很有必要的。

    一开始,宗主和族老与各支脉的族长们欣喜异常,平素简和平戎策的地位与得到的资源及待遇被立即提高,成为了家族的有功之臣。

    平家各系惯于明争暗斗,先祖传下来的功法和阵法没有得到发扬光大,反而愈发退步,于是各家都争相笼络两人,希冀得到更多的内容和传授。

    没过一年,等大家认为再也挖掘不出更多的东西了,加上叔侄两人性子恬淡,对哪个支系都不过分亲近,看到两人的价值被榨干,又不能拉拢成为自己人,再加上平戎策的阵法修为提高极快,在同辈中无人可及,眼红嫉妒和不满之下,族人们的脸就冷了下来。

    叔侄二人又回到了原来不被待见的境遇。

    这也罢了,为了打压他们,避免平戎策在小辈中异军突起,在将来的权力之争中取得优势,他们转而联合起来,算计起这对叔侄了。

    起先针对的是平素简。平素简被借故调往元阳城分部,并在一次公开斗法中失手丧生。

    平戎策觉得其中有猫腻,跑到宗主和族老那里要求调查和报仇,结果自然是各种推诿应付。

    平戎策就这么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人,当下不依,闹将起来,后来族老们不胜其烦,就势找理由定了个罪名,将他打入后山老宅思过,实则是利用祖传阵法把他软禁了起来。

    等平戎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族里无依无靠,实力也还不济,难以查明真相,于是决定隐忍。

    族里不再给他任何修炼资源,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平戎策保有云光阵全图和阵法要诀,老宅阵法本身就是依据云光阵的简图布置的,整体操控之法连族老们都没有学全,一些还失传了。

    平戎策在这里如鱼得水,既能依靠阵法之力加强修为,还能悄悄在简图基础上不断学习和实地摸索,对无著道人阵道遗存的掌握越来越全面。

    所以,平戎策已经做到能够随意出入后山大阵而不被察觉。

    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一是他的无著阵道学还没有大成,目前只是基本融会贯通,二是他觉得修为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这样才有为平素简找回公道和今后独立闯荡的能力。

    平戎策为人良善谦和,族里对他刻薄寡恩,但毕竟没有置他于死地,他仍有家族的观念,所求无非是查明原委,找打死平素简的人报仇,至于平家,大不了离开就是,他并没有报复的想法。

    这次正好华澜庭来,他决定借此机会从宗门出走,去到元阳城查访事情的经过。

    大家听完后,林弦惊在心里怀疑平素简之死平家难逃干系,但现在没有证据,也就没有多说。

    事已至此,平戎策平安,也不用假装要决斗了,平戎策也不是他们救出来的,平家发现后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儿了,没有了待在这里的必要,众人就连夜赶往元阳城。

    几天后,他们进入了西南大城元阳,来到了久违的繁华之所。

    先是找到了商家在元阳的商号,商家驻地和铺面占地很大,奇怪的是门前车马稀落,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

    报上名号后,出来迎接他们的,居然是商家长孙、商晨曦的侄子商锦书。

    这也是在雾岚山里一起战斗过的,大家惊喜亲热一番后坐下叙话。

    问明来意,商锦书命人去和万象门取得联系报平安,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又在聊了一会儿各自别后的情况后,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商锦书为什么在此和商家铺面生意清淡上面。

    商锦书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的原因了。”

    “西南一地也是修真门派众多和商业发达之地,各大商号都会驻扎于此。”

    “但你们有所不知,西南人普遍排外,内部你争我夺,然对外非常抱团,是以外来商号经营不易。”

    “多年下来,仙洲“土木工商”四大家里,屠家和慕家基本放弃,所开商号就是宣示个存在感,我们商家和公孙家一直在努力拓展局面,可效果总是不好,于是这次就把我派过来了。”

    “压力很大啊,这也算是家族对我的一次考验和磨砺了。作为长房长孙,其他人都睁眼看我的表现呢,而且指不定还有等着看我笑话的。”

    “西南重镇元阳城里有三大势力。一是刀家,是自古存在的本地世家望族,有很多西南一域的修真宗派归附,跺脚城颤,把持了几乎所有大宗货物与部分修真资源的买卖。”

    “第二是徐家。徐家虽是外来户,但千多年以前就迁居过来,累世经营,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徐家主要做的是法宝和兵器生意,自己有出产,也从外面各大陆采购,实力雄厚。”

    “最后是麻家,正行做的是运输脚力,同时包揽了所有下九流的偏门生意,风格凶悍。”

    “像你们提到的平家,在他们那一带可以称王称霸,但在元阳城里,只是徐家的附庸。”

    “正常经营,商家也不怕谁,也有各种手段开展竞争。奈何这三家虽不对付,但相互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一致对外,这样一来掣肘很多、让我们举步维艰。”

    “我来的日子还短,目前还在熟悉情况,与各家接触周旋,一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思路。你们来得巧,小哥儿几个可要给兄弟我出出主意啊。”

    这一聊就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过后,平戎策要到平素简生前有数的几个至交好友家里拜会探问,林弦惊嘱咐他不要声张暴露行踪,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图谋,又在从商锦书那里要来传音装置后,平戎策离去。

    晚饭后,万象门的消息传回来了,门里让他们不必着急,可以绕开中央天井地区,取道仙洲南部缓归,权当作游历见识的一段旅程。

    大家当然高兴,商量过后,尽管不一定能帮上商锦书什么忙,但体察下西南的风物人情,多些对其他修行宗门的了解也是好的,就决定在元阳多留些日子。

    大伙儿只当放假了,第二天都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吃了顿早不早晚不晚的半截饭后出门游逛。

    仙洲西南的饭食极富当地特色,别说奚如笺停不下嘴,其他人也没停下吃,直到晚上在一个酒楼的二楼露台强完成了当天最后一顿大餐才住口作罢。

    都撑得走不动路了,众人就闲坐着,边聊边欣赏元阳夜景。

    不光美食,西南的姑娘们也很打眼,由于各民族混居,长相样貌与其他地方相比别具特色。

    章晗蕴和诸葛昀新婚,正是热乎的时候,看见街上走过来几个标致的女子,易流年调笑诸葛昀道:“诸葛,你看这几个姑娘和你家晗蕴比谁美?”

    诸葛昀可不上他的当,头都没转,非常沉着地说:“那还用问,哥从来不看路边野花,只因小章貌美如花。”

    章晗蕴听得眉目含情,问道:“流年啊,你还是和你家文茵比比吧。”

    易流年大义凛然地淡淡道:“我就不同了,见到姑娘是一定要看个仔细的。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只有多方比过,你才会知道,除了文茵以外,嗯,以及你们三、那个四个除外,我发现,其他女子长得都差不多少,区别不大。”

    奚如笺惊道:“呦呵,还包括本姑娘在内?受宠若惊啊。”

    易流年:“没错,我看人,只看脸。”

    这时夜色阑珊,灯光渐起,路上开始热闹起来,人流熙攘,摩肩接踵,商铺摊贩排满了街道两侧。

    酒楼之下,一个卖古董的地摊支了起来。这种游商小贩卖的假货居多,大家并没关注,直到一个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姑娘停在了摊子前。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当地人,长得明艳水灵,穿一身锦绣,在人群中很扎眼,就是走起路来,和身后跟随的一帮大老爷们儿一样趾高气昂、流里流气,另外显见是练家子,修为还不浅。

    长相像大家闺秀,走路像地痞流氓,气场是生人勿进,几个因素加起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姑娘应该是进来吃饭的,进门前似是瞥见了什么,这才驻足在摊前。

    人生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她这一停,很快就有路人聚集过来,在身后点点戳戳小声议论。

    姑娘大咧咧指着一个粗瓷大碗问价,摊主开价一百块灵石。

    姑娘眼一瞪:“蒙谁呢?你这地摊货也敢要百块灵石,要不是本小姐稀罕这花色,你送我都不惜得要。”

    摊主偷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壮汉,声量矮了半截:“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么,要不五十您拿走?”

    “这玩意儿是不是真货,那也是古仿古,也是我费劲淘换来的,是不知哪里何时流传下来的老物件儿,不信您瞧。”

    摊主翻过大碗,底部四个朱红大字:大明康熙。

    姑娘噗嗤一笑:“好了好了,还大清崇祯呢。看在你逗本姑娘笑了的份上,三十灵石,再把旁边那方砚台和紫金钵盂捎带上。”

    老板一面打包一面嘀咕,看样算是答应了。

    正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响起:“慢着,这三样本公子要了,三百灵石。”

    说话间,一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生得油头粉面、黑如煤炭锅底的汉子挤了进来,后面也有十几个随从。

    那姑娘抬眼一看,说道:“呦,我道是谁,三公子半路截胡,完全符合你的做派风格嘛。”

    黑脸汉子对摊主凶恶,转向姑娘时立马变脸,赔笑道:“三小姐看上的东西定是好物,三十怎么符合您的身份?所以本公子以三百买下,为的就是转送给无错姑娘你。”

    摊主可不管东西归谁,有人出高价,手疾眼快麻利儿包好了,就要递过来。

    这桩生意注定不顺当,他手刚抬起,围观人群里就有人出声:“五百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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