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出窍!

    华澜庭还是首次有这种体验,他只感到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遍体生寒,神思很不连贯,如坠雾中。

    极力回想,师长们和典籍里都描述过这种情形,表述各不相同,但那多是修为达到相当程度后的主动神游物外,风险虽有,相对安全。

    如今自己这是……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想起来自己是被动被人摄出了神识。

    一念及此,华澜庭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边探察自身的情况,一面观察周围。

    元神如己,只是这个地方给人的空间分寸感非常模糊,他判断不出元神之体的大小。

    好在衣服还在身上,自己不是个光屁股小人,不然就太别扭了。

    四肢行动如常,摸上身体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虚幻意识体,仍有触感和质感,只是有种挥之不去的不真实的感觉如影随形始终存在。

    修为也在,胸口空天青烟玉和腹内雷丹博山炉尚存,但是玉内储藏的一切有形无神的物品都不见了,比如金丝铁线和丹药、符箓、法宝等等和其他杂物,只有形成了意识的灵物和宝物没有丢。

    青玉和丹炉是这样,还有龙蜥和阵灵,以及镜花水月鉴这样诞生了微弱灵觉的宝器。

    试了试,所有术法也可以施展。

    活得久长的龙蜥和阵灵告诉他,此地才是对方大阵的核心阵法所在,猜测应该是个还不成熟的袖珍半位面空间,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可也难能可贵了。

    变色龙蜥全盛时也创造不出来,八极阵灵自身是被创造出来的阵法空间,但对这种属性有别的阵势也知之不详。

    他们在外面已是虚弱,元识和神魂之体在这里更加受到阵法束缚,形势十分不利。

    华澜庭经历的凶险不是三回五回了,知道惊慌无益,在数息之间完成这些后,他稳定心神,意念向四周蔓延出去。

    很是奇怪,周遭明明是黑漆漆雾蒙蒙一片,不可视物,远处更加遥不可及,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就是能清晰如常地感知环境,如同亲眼所见。

    其实也没什么环境了,这里空荡荡的,虽无所依凭,元神倒是可以随意定立和行动。

    意念所及,很快发现有且仅有另外两人的存在。

    不消说,必定是薛稼依和罗洗砚的元神了。

    两人的修为和精神力不如华澜庭,正处在刚清醒还在发懵的时候。

    华澜庭下意识地开口说话,忘了在这里声音是发不出来的,此地反倒是意念沟通便利快捷。

    简短通报了下情况,罗洗砚听后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哭丧着脸传递意念道:“我就几样法宝能带进来,实力大损,这还怎么玩儿?”

    “华老弟,要不咱俩赶紧结拜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儿一准儿能实现誓言。另外,薛家妹子,咱俩呢,我看捡日不如撞日,能不能也拜一下……”

    “你打住,我呸!”薛稼依啐了一口:

    “你想拜把子还是拜天地?瞧你那没出息劲儿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姐本就不想要这女儿身呢,二十年后,正好做一条好汉。”

    “再说了,你我是不知道,我看澜庭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大命大造化大,他会保护我的。”

    罗洗砚听罢一脸的生无可恋,犹自不甘心:“那好吧,我看华老弟对你不过是……嗯,既然你们姊妹情深,哥哥我豁出去了,必保得你们周全。”

    华澜庭见两人话说的悲观,但嘴上斗来斗去实则是在互开玩笑解压打气,于是放下心来没再劝慰,而是冷静言道:“我刚才想过了,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你们想啊,对方要是有绝对的把握,手拿把掐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先是派大批鬼魂车轮战消耗我们,再遣大群鬼修以死相搏,最后弄出这么个空间困住我们,到现在还不敢现身。”

    仿佛是在应和华澜庭,一道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三只小崽子是不是把遗言都交代清楚了,那好,统统受死吧!”

    话毕,虚空中由远及近现出两道身影,是一人一禽。

    人是黑影,隐在一团雾气中,面目模糊,笔直端坐在一只大鸟上,大鸟的翅翼宽大,眼神倨傲。

    罗洗砚不明不白被拘出了元神,正自气闷,见正主儿出现,张口就骂:“呔,老鬼,终于敢露脸了?缩头缩尾,这会儿还遮掩面目,速速通名,小爷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擎出幻化成形的青龙偃月刀斜指,脚踩芭蕉扇,罗洗砚忽觉声音可以发出了。

    那人回道:“想知道本座的名号,你们三个还不配。”

    华澜庭在旁细看,认出此人骑坐的大鸟虽未成年,但眉间隐现一撮白毛,应该是少见的白额魔隼,再联想到早年间在雾岚山的遭遇,以及后来师门获得的情报,他怀疑这人很有可能是屡屡不明原因针对自在万象门的血云魔道宗之人。

    当下出言试探:“鬼鬼祟祟,藏头缩尾之辈,如此做派的,想来只有血云魔道宗了吧。”

    黑影被叫破来历,散开了雾气,露出一张大嘴倒枣核脸:“你倒眼尖,三个将死之人,说出来又有何妨,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血云魔道宗二长老成大坚是也。”

    这成大坚是个倒霉孩子,早年在围剿白额魔隼时腰部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落下顽疾,后来虽千方百计治疗,自此肉身提升速度极为缓慢,跟不上并拖累着修为的进境。

    血云魔道宗为了补偿他,将擒获的魔隼幼崽交了给他。

    成大坚性格偏执,执意不肯寻找合适的肉身夺舍重修,他在其后只好专修精神力,但也因此精神修为大进,并炼成了此阵法。

    此阵很是厉害,善于拘禁锁拿各种神魂,他在其中豢养鬼魂培养鬼修,想着靠这方面的积累直至能冲击飞升的境界。

    此阵厉害是厉害,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操控起来对他精神的损耗亦大,且他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临敌时不愿意再轻易拼命了,多以阵法消耗掉敌人大半功力后,再将虚弱对手的元神摄入独立的空间吞噬供他修炼。

    血云魔道宗此次出动强者意图埋伏截杀华澜庭,不想被薛稼依事先察觉避开,这才急令附近的成大坚前来阻截。

    成大坚不改谨小慎微的作风,以强大的精神力驾驭阵法不泄露出杀机敌意,诱使三人入阵,然后一方面不断缩小阵法范围、加强阵法威力,一方面让鬼魂和鬼修缠斗削弱三人,直到最后逼三人的元神离体,进入到了他主导的意识空间之内。

    华澜庭三人的战力超出了他的预估,直接耗光了他手下的鬼修,他尽管心疼,仍没有急于出手,只因他看上了华澜庭的肉身。

    华澜庭的修为可观,身体既年轻且极具成长性,是他从没见过的上佳夺舍对象,薛稼依和罗洗砚也可炼制成替身傀儡。

    鬼魂花时间还能获得,罕见的肉身可遇不可求,起了贪心后,这一票他势在必得。

    因此他一直隐忍,不顾这一来二去的过程和时间令他同样实力受损,也要在他的精神道域空间里毕其功于一役。

    罗洗砚横刀:“成老鬼,成了老龟既然现身,伸头引颈,过来就戮!”

    成大坚不动:“咋着,这么着急投胎?本座偏不遂你的愿,猫捉老鼠,戏耍够了再送你们上路。”

    薛稼依帮衬罗洗砚,跳着脚说:“看把你能的,病猫都比你强。过来,旺财,让姐撸撸。”

    坐下魔隼煽动几下翅膀,还是没过来,成大坚黑着脸道:“小丫头片子,等下别怪本座没告诉你这只魔隼姓银,小姑娘身子嫩,一会儿有你受的。”

    薛稼依大怒:“自大一点是为臭。成大坚,你再多一点,那就是臭不可闻的成太监。”

    华澜庭见薛稼依受辱,也帮腔道:“老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腰椎间盘强直,三打一,你有多突出也没用!”

    华澜庭和风清隽待的久了,对人的身体结构疾病状况了解不少,瞧出成大坚腰部有旧伤,上身笔直的状态明显是椎间盘突出。

    成大坚哇哇怪叫:“华澜庭,不瞒你说,占了你的身子,本座飞升之日能提前个三五十年,你今天是我的!”

    华澜庭作呕吐状:“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真是恶心到家了。堂堂玄珠高阶大能,取向这般不堪,祝你早日沦入恶鬼道被轮。”

    罗洗砚跟上一句:“鸟人。”

    成大坚鬼叫一声,气得拔了两撮魔隼头上的羽毛,惹得魔隼也鸣叫了两声。

    华澜庭续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嘿,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病猫成太监叫春了。”

    四人两边,你来我往,唇枪舌箭,嘴炮隔空对轰了一盏茶的工夫,愣是没有人冲上去开打。

    一直动口不动手是有原因的。

    成大坚是在恢复自己耗损的精神力修为,谨慎的他要在最有把握的时候一举拿下这三个并不好啃的小子丫头,此战不容有失,为此他不惜减弱了阵法的束缚之力,让声音可以自如发出,也要尽快重回巅峰状态。

    华澜庭三人在之前消耗过大,更是要拖延时间调息复原,并让元神适应这里。

    相互骂战许久,毕竟此处是成大坚的主场,他自认恢复得七七八八之时,终于,要抢先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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