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吴芷晴眼眸流转,含羞带臊,细嫩的肌肤蓄意流露出来,此时她正撩人地侧卧在榻上,眼下徐徐走来的乃是方才濯发洗身完的易之行。

    “伶妃,时辰不早了,你该歇息了。”

    男子面露难色,却还是强行镇定地缓步移至榻前,一瞧见吴芷晴不加掩蔽的身子,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陛下~您不来臣妾怎能安心歇息呢?瞧瞧陛下您,怎的羞赧起来了?臣妾可是您的宫妃,这全身上下日后便也是您一人的了,陛下您还羞赧个什么劲儿~臣妾可是您的女人嘛~”

    说着她便坐起了身,旋即一把将眼前忸怩的男子拽入怀中,床帘散下,易之行被迫同眼前人共处一榻。

    始终,男子未曾有任何举动,更未吐出什么柔言蜜语,他仅是像块木头般呆坐着,眸光则是投向旁处,并未正眼瞧上女子一眼。反而是那吴芷晴主动献身,投怀送抱。

    “陛下~芷晴现今可是您的人了,您该胆大些才对~”

    伶妃面朝天子,双手妖娆地搂住他的脖颈,她私以为眼前人是因不近女色才这般呆楞羞赧,而这也成了今夜自己能‘大施拳脚’的好时机,如若真能就此一夜蛊惑天子的龙心,日后还愁身后没有名与利吗?

    想法虽好,实施不易,尤其是在一‘木头’面前。

    “陛下~今夜便暂且抛下您的天子身份吧,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显然,无论吴芷晴如何卖弄风情,撩拨对方,易之行始终无言,但见他呆楞地坐着,双颊上残存着余红。

    之所以说是余红,则是因为相较于适才,易之行此时的赧色似是浅了不少。望其如此,吴芷晴惊恐万状,以为乃自己风情不够,才让眼前人减了一亲芳泽的冲动与。慌乱之下,吴芷晴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褪了个净,脸上竭力摆出魅惑的神情,然而她千算万算也未算着眼前人竟当真是个勤政勤到忘我的‘疯人’ !

    只见当赤身的吴芷晴不顾女子矜持,猛然扑向眼前这块稳坐如山的‘木头’时,这木头竟于同一时刻起了身,旋即像是如梦初醒般地蹙眉言语道“不行!朕定得让那几小国彻底沦为殷国的附属城邦,牢牢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否则日后怕是有层出不穷的祸患!”

    离案不忘案上折,易之行以切实行动展示出他心底确乎没有吴芷晴存在的事实,抑或说没有世间任何女色的存在,纵使方才生了一瞬间的赧色,可之后唯一能容纳入他脑袋的便也只剩下奏折,奏折以及堆积如山的奏折了。

    这一刻,吴芷晴笃定,倘使自己同奏折一道落入湖中,眼前人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奏折一本不差地打捞上岸,而自己则会化为死尸惨惨戚戚地自行漂浮着。

    下一刻,皇上的眸光终于不负所望地向吴芷晴移去,且是郑重其事的。

    “伶妃,朕今夜怕是无法陪你了,朕得回御书房一趟,今日事需得今日毕。”

    丢下此言过后,易之行的身影飞也般地消逝于床帘前,他只顾着奏折了,哪怕在同吴芷晴道别时亦未注意到女子的身子此时早已不着一物。

    “陛下!陛下!您不能抛下臣妾一人啊!您不能啊!”

    女子凄切地呼唤着,脑袋不止地摇摆,可最终待来的却是毫无意外的无果。

    温柔的幻影转瞬即逝,吴芷晴的脸孔上再度蛮横地覆盖起焦灼与泼辣的情绪。

    “啊!负心郎!负心郎!本宫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入宫后竟要与那该死的奏折为敌!”

    女子又羞又恼,连忙将一旁的衣裳草率着上,口中却仍忿忿地咒骂着。

    她无法相信这世上竟当真有男子不流连于美色,而是以政务为恋人,昼夜不舍,亲亲昵昵。

    这是哪门子的天子!不是脑袋有病,便是身子有疾!

    气急败坏的吴芷晴只能以嚷嚷泄气,而借由她的嚷嚷,不久后易之行‘厌弃女色’的风言便也在殷国都城彻底打响了……

    某日,灵国。

    “今日势必要寻到那群人的下落!”

    “是!”

    自打听闻到凶手于荀国逃离的消息之后,易之临便一直在荀国周遭的边陲小国搜寻芝岚一行人的线索。此时,他再度派遣手下追寻,为的不过就是先人一步取得那女子的下落,旋即严刑拷问其幕后主谋究竟是谁人。

    显然,易之临绝不相信区区凡人便能斗胆杀害殷国国君,这其中必然有人在暗箱操作,而此人便是曾经被其目睹到试图杀害父皇的真凶,易之行。

    尽管不知易之行为何要将自己的手下放走,抑或说不在事成之后杀害,然易之临却觉得这不知所以的一切定然是在故弄玄虚,借以凶手逃亡掩人耳目,毕竟当时如若仅仅只被易之行一人目睹到凶手命亡,那此时最大的嫌疑便也理所当然地落于他的头上。

    无论如何,动用酷刑,兴许才能逼凡胎吐出真相,而这一切必须得赶在易之行前头动手才行。

    自打离开荀国至如今已是一月有余了,饱受逃亡之苦的几人已然散尽了钱财,食不果腹成了这些人近日的常态。

    “偷吧,只能这样了。”

    “不行!偷盗可耻,我宁愿饿死,也绝不盗窃!”

    僻狭的巷子对面,正是热腾腾的包子铺,那满铺子的肉香四溢,实在馋坏了饥火烧肠的亡命人。

    芝岚义正言辞,言毕过后,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冗长的‘咕咕’音,女子登时红了脸。

    “小妮子,你也莫要逞强了,咱们逃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活下去嘛!倘使现今非得饿死,当初又何必逃亡历经这些时日的流亡之苦呢?”

    莽山极力劝服着,可芝岚却不愿苟同他的想法,到底这世道上苦命人多得去了,难不成自己在宣扬着正义的同时非还得行着绝非正义可言的事情吗?如此一来,岂不是过往的正义也成了谬妄的笑话?

    “绝对不行!要偷你们偷,我是绝不会参与其间的!”

    “小妮子!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此时你还在顾虑些什么?咱们饿死了只会叫他们殷国看笑话!再者言,洒家盗的又不是良家子的食物,只是顺手取走一些高官的不义之财罢了!洒家自打潜入灵国来便听闻此处的丞相暴内陵外,狗仗官势凌虐良人,盗他们一盗又能如何?洒家恨不能将他们的府邸一把火烧了去!”

    莽山义愤填膺,碍于眼前人的措辞与自身的饥肠,芝岚似是动摇了,她下意识地将眸光移向至身侧怀抱着随妤的随璟,每当踌躇之际将抉择交给能让自己安心的人早已成了芝岚这一月间无意养成的习惯,而替芝岚排忧解难似乎亦成了随璟积久养成的举动,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情感寄托以及被寄托已然于暗处达成了无形的默契。不过,这其中最不愿的自然要属随妤,只见当随璟向芝岚笃定地颔了颔首时,随妤登时朝着同自家兄长日日攀谈着的女子暗中投来一抹狠戾。

    随璟是自己的才对,没错,哥哥只能是自己的!她绝不容许谁人妄图插足于自己与随璟彼此守护的关系中来。

    最终,芝岚只好听从了随璟的意见,一行人就此来至灵国的丞相府邸。几人蒙着面,莽山打探好了落脚点之后便招呼着诸人翻墙而入,他们直奔丞相府的小伙房,打晕了几名仆从,随即不断往怀里塞着赖以充饥的食物。然而这小伙房中的食物可早非充饥的份儿了,各类美馔珍馐齐全,已然逾越官员的奢侈程度,糟粕桶中甚而还浪掷了不少仅食过一口的佳肴,简直乃暴殄天物,不知天下苍生疾苦。

    思绪及至外头那些苦寒交迫的黎民,又瞧着眼下奢靡的光景,芝岚方才还萦绕于身的正义感索性全无,恶念丛生的她比在场谁人都要手脚麻利,恨不能将这整间伙房搬空。

    瞧见女子陡然开了窍,莽山登时乐呵呵地说道“怎的?小妮子,你终知这大官不值得体恤了吧?倘使不是他们在暗中使坏,就算国亡,百姓也不至穷困到流离失所的地步,这群狗官简直该死!”

    “你说得对!适才是我感情用事了,在这乱世中我们只需活下去足矣,无需顾虑到任何人,不过此番我们大可多盗一些,将这些吃食分给贫民,也比待会被扔在这糟粕桶里强。”

    “好嘞!今儿个便将此处搬空!不将此处搬空洒家誓不为人!”

    “你们啊你们可真是爱胡来,不过我们可得快些,倘使被旁人发觉可就棘手了。”

    随璟一边笑着一边催促道,同时却又在担忧着外头随妤的情况。

    此时,被男子所挂念着的少女正蹲坐在某个偏狭巷子的角落,为了方便行动,更为了发生不测时随妤的安危不受影响,随璟在行动前便将她暂时安置在此处。

    此刻这约摸十岁上下的孩子脑海中正思虑着这一月以来随璟与芝岚相处的点滴,尽管随璟对随妤的关怀不减反增,可随妤却还执拗地对芝岚的存在耿耿于怀,她霸道地享有着随璟,不肯分给旁人一丝一毫他的言辞,他的笑意,甚乃他的情绪。

    “讨厌!讨厌!妤儿讨厌死芝岚了!”

    少女一边咒骂着,一边忿恨地踩着地上行进的蚂蚁,蚂蚁并未招惹她,可少女非得将它们个个以足蹂躏成肉泥才能称心快意。

    “该死的!该死的!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得死!”

    此时这群蚂蚁已然幻化为人的形状,各个皆是那女子挥之不去的幻影,随妤无法想象今后的记忆倘使皆有那幻影的存在该是多么晦暗与可怖的光景啊!

    咒骂着,咒骂着,当少女的足发觉地上新猎物之际,却有一双着着金丝锦玉鞋的男足抵至于少女低垂的眼眸前,率先一步踏上那群蚂蚁之身。

    显然,这名贵到奢靡的鞋履自不出于兄长,且来得莫名,携着惶恐与狐疑,少女徐徐抬起了首,但见眸前冉冉映现出的乃是一张秀雅矜贵的脸孔。

    “揭下面纱来。”

    男子温和却又狡黠地命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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