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蔓延起伏的山峦、小村,农家篱笆小院里,柏树风里微摇,叶尖的露珠滴下,洒进水缸荡起一圈涟漪,檐下敞开的窗棂,穿着短卦的蛤蟆,面容严肃,双蹼张开,原地上下蹦跳,然后,脚下一滑,一个跟斗摔下窗框,呯的摔在地上。

    花白的母鸡从菜圃探出脑袋,张开翅膀冲来,对面的房门打开,顿时刹住脚,没事般缩拢羽翅,啄食地面,咯咯的转身离开。

    檐下,微开的门扇被拉开,一袭青衫长袍的青年走出,捡起窗台下的师父,放去肩头,在桶里打了一盆清水洗漱。

    ‘咕噜噜’

    水花在口唇间沸腾几下,陆良生朝下一吐。

    “嗬忒!”

    吐出口中清水,拿过毛巾洗了把脸,抬头唤阁楼上的房间,只有道人打着哈欠,撑着下巴恹恹的靠着栅栏。

    “昨晚没睡?”陆良生搭好毛巾,笑着回头看去二楼,道人双眼一圈发黑,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摆了下手。

    “别提了,被老朱拉着研究一本书,研究了一宿。”

    听到楼下陆小纤的房门声打开,连忙闭上嘴,朝书生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闪身又钻回屋里,将房门轻轻合上。

    小纤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叫了声:“哥,早啊。”走去水缸舀水洗漱。

    跟妹妹打了声招呼,陆良生想了想道人说的‘书’叹口气,摇头回去房里,伸手敲去墙壁画上。

    “红怜,起床了。”

    墙上,荡着秋千的女子画幅,飞鸟跃过枝头,绞着双脚坐在秋千上的女子陡然眨了眨眼睛,勾起笑容,顷刻,化作一缕青烟落到地上,洒开裙摆转了一圈,轻柔的福了一礼。

    抿着笑容,过去帮忙整理被褥,另一边,陆良生从书架拿过笔墨,待红怜收拾妥当,跟李金花说了去外面山里一趟。

    此次回来,其实本就是看看栖霞山布置的法阵,加固一番,天地大劫到底会有多大威力,又是怎般模样,可至少将法阵改良,心里要踏实一些。

    走去院门,伸手朝驴棚那边招了招,老驴撒开蹄子兴奋的一蹦一跳跑来,跟在后面一起出门去往村外。

    从村里穿行而过,早起的村里乡亲玩笑的话语,纷纷打起招呼,叫声:“陆国师!”

    惹得红怜在一旁掩嘴轻笑。

    “公子好威风啊。”

    “红怜也要想打趣了是不是?”陆良生伸手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走过整洁的村道,远处隐约传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牵着红怜走去窗口看去里面十几个孩子捧着书本摇头晃脑。

    “原本这些孩子该是我教的,怎料到河谷郡,一举就夺魁了。”

    柔和的晨光照来,陆良生看着里面认真的孩子们,轻轻将窗扇关上,这才与红怜一同出了村口,不过,女子是要回去庙里守着的,拉着书生的手,恋恋不舍的慢慢抽离。

    “公子,妾身还要等多久,好想念能到处跟着公子走的时候。”

    陆良生过去将她揽在怀里,闻着青丝上的淡淡檀香,“回去后,我试试之前你说的那种方法,若是能成,红怜往后也能随意走动了。”

    “不许骗我!”

    聂红怜从陆良生怀里出来,抬起脸来,颊边微显现涡,抬起素白的手臂伸到书生面前,小拇指翘了起来。

    “拉钩!一定说到做到,妾身在栖霞山一直等你回来。”

    对面,陆良生看着举到面前的小拇指,笑了笑,也伸出小拇指与她勾上。

    “好!”

    红怜拉着小拇指摇了两下,大拇指翻去和陆良生的拇指对印了一下,是软软的温润。

    收回手,这才昂了昂下巴,一拂长袖,半空腾飞起来,飘去远处半山腰的庙观,身形眨眼间在阳光里消失不见。

    这时,肩头趴伏的大蛤蟆爬了起来,“一大清早把为师带出来,就看这?”

    话语停下,两条小短腿绷紧,往后一蹦,跳到老驴头上,后者嚼着青草,眸子上翻,看了眼蛤蟆道人,使劲摆了摆脑袋时,被对方挥来的蛙蹼打了一下。

    “别动!”

    说着,看去徒弟:“要去哪里,赶紧带路,为师还赶着回去吃早饭,不然又被那臭道士祸害了。”

    陆良生笑着点下头,洒开袍袖,掐出缩地成寸的法术,牵过老驴,如同散步般走去最近的小泉山。

    一身青衫长袍走上山路,垂下的树枝、地上杂草灌木,随着书生、脑袋坐着蛤蟆的老驴过来,往左右一一挪开,还没过去,已有青雉的声音在远处喊了起来。

    “先生!!”

    远远的,一颗树梢上,黑裤白衣的小童跳到地上,惊喜的看着过来的先生,还有老驴,脚步飞快的迎上去,腰间悬的小葫芦,都在被里面装的小石子摇的乱响。

    跑到陆良生面前,双手交叠恭敬的弯下身子,又重复了一声。

    “先生。”

    看到老驴时,笑容阳光,乖巧的叫了声:“驴叔。”

    蛤蟆道人微微颔首,看去上方茂密的树枝,听来的却是老驴哼哼吖吖的嘶鸣两声,甩着秃尾巴悠闲的走去一边啃青草。

    陆良生让明月起来,问道:“你娘呢?”

    “我娘在法阵那儿,先生,明月给你带路。”

    小童转身就往上面跑,声音也在喊那边修炼的胭脂。

    “娘!”“娘,先生来了!”

    不像半人半狐狸,翻倒像是一个小猴子,几下就窜的没了人影儿,陆良生叫了声老驴跟上,负起双袖边走边看去外面逶迤的山势,坐在老驴头上的蛤蟆道人,微微张合嘴,看着跑没影儿了的小童。

    “彼其娘之,老夫就在面前,也不叫上一声?想当初,老夫纵横四海、重重大山,哪个妖、人不礼敬三分。”

    “师父!”

    这时,看着山外景色的陆良生忽然开口,偏过头来,看着老驴头上愤愤挥舞蛙蹼的蛤蟆。

    “其实年前师父闭关,根本没有修复妖丹吧?”

    那边,驴头上挥舞的蛙蹼一僵,蛤蟆道人嘴角抽了抽,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脸。

    “良生......看出来了啊?”

    蛤蟆垂头一耷,吐出一口气,说道:“其实.....为师能修复妖丹,可却也怕一旦恢复往日实力,妖性就压不住了。”

    “那为何......”陆良生指了指小泉山瀑布那边,意思明显:“胭脂也是妖,为何能压制妖性?”

    蛤蟆道人翻了翻眼,蟾脸转回来,不屑的哼了一声,理了理身上的小短卦。

    “此种小妖,岂能与为师相提并论?毕竟为师当年可是逼近妖王的存在啊......呱。”

    这时,一人一驴过去的方向,缓坡上,一道靓丽的倩影站在那里,见到一身青衫的书生,连忙带着身边的明月,躬身一拜。

    “胭脂,见过恩公。”

    皮肤白皙隐隐凝实、青丝如瀑,当年只会障眼法的狐妖,已接近化形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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