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太过恐怖,让许七安后背汗毛乍竖,条件反射般的扭过头,看向桑泊湖。

    负责戒备四周的打更人是不能回头观礼的,许七安已经是逾越。

    他看见了三步一叩首,缓慢登台,穿明黄色衮服的元景帝,看见了岸边观礼的文武百官、皇子皇女,也看见了魏渊和他的两名义子。

    看见了气势恢宏的庙,看见了禁军,看见了太监。

    在他回头的刹那,声音消失了。

    幻听吗?

    我已经三天没找浮香了,双眼没昏花啊。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不敢多看,扭回了头,问道:“你们知道多少关于桑泊的消息?”

    朱广孝和宋廷风给了回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就是“开国帝君证道之地”、“玄武赠剑”、“皇室祭祖之地”等许七安早已知晓的内容。

    “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又来了,就像有个恶灵趴在你后背上,在你耳畔低语。

    许七安僵硬着脖子,一寸寸的扭头,再次看见了祭祀场面。而声音,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了。

    无形的恐惧填满了他的内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桑泊湖,皇室历年祭祖的地方,传来渗人的求救声寒风里,许七安缓缓打了个冷颤。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毛骨悚然,心里生出逃跑、远离的念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不再顾忌身边的同僚,取出了玉石小镜。

    【三:你们对桑泊了解多少?立刻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二:呦,三号回复啦,你真的在祭祀现场,在桑泊?】

    许七安没有搭理二号,等了几秒,看见了四号的传书。

    【四:桑泊是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地方,大奉立国后,选在桑泊定都。不过玄武的传说,无据可考,可信度不高。

    但是神剑是真的有,湖心高台那座庙里,供奉着开国皇帝当年使用过的佩剑。】

    等四号说完,金莲道长补充道:

    【九:那是象征着大奉气运的神兵。】

    【四:确实如此,当年山海关之战,元景帝进庙请出神兵,亲手赠予镇北王。山海战役能打赢,除了魏渊用兵如山,镇北王的战力不可忽视。】

    庙里供奉着神剑?

    是剑在向我求救?

    先不说剑有没有自我意识,它像我求救做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突然凄厉起来,似乎不满许七安的漠视。

    求救声回荡在耳边,震荡着许七安的精神,让他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意识也随之出现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信息:【三:还有没有?我要更全面的信息,但凡是历史中记载的,不管真假,我都想知道。】

    传书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想以此来平息耳边的低语。

    但这次没有成功,他回头了,耳边求救声依旧存在。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额头青筋绽放,那声音像是钢针,刺入了他的脑海。

    【四:你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想起了当年修订史书时,看过的一段记载。

    桑泊如今被京城五卫的军营拱卫着,防守严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靠近,嗯,是任何人。

    因为在五百年前,当时的太子乘船在桑泊游玩,不慎跌入湖中,被侍卫救上来后,大病一场,从此得了癔症。半年后,被人发现溺死在桑泊里。

    皇室认为,是太子触怒了祖先英魂,招惹来惩罚,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便封禁了桑泊,只在祭祖时开放。】

    太子跌入湖中,得了癔症他是不是与我一样,听见了求救声我会不会也重蹈覆辙,最后被发现溺死在桑泊。

    想到这里,许七安如坠冰窖,脸色发白。

    桑泊必然存在着什么秘密,绝非触怒祖先英魂,但那位倒霉的太子不知道此事,要不然,绝对不会在桑泊划船游玩。

    可想而知,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

    但是,知道内幕的皇帝为什么没有封禁桑泊,非得太子挂了才做出举措。

    擅长推理的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疑团。

    【六:三号为什么问这个?】

    此时的许七安已经没有余力回答他们的问题,他颤巍巍的把地书碎片塞回怀里,然后无力的跪倒在地,抱着头,神色痛苦。

    “救救我,救救我”

    呼救声传入耳中,层层叠叠的回荡,让他的大脑一片浆糊,像是被钢针扎入颅腔。

    头疼欲裂。

    宋廷风和朱广孝察觉到了同僚的异常,被许七安毫无血色的脸庞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能不能撑住,这时候不能掉链子,要是打断或惊扰了陛下的祭祖,是死罪。”宋廷风急了。

    朱广孝挪了挪步子,想过来查看情况。

    此时此刻,元景帝已经登上高台,鼓乐止,太常寺卿跪读祝文,读毕乐起。

    元景帝亲自焚烧祝文,对祖宗行三跪九拜之礼。

    祭祖到这里,才进行了一半。

    魏渊收回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皇后,雍容华贵,仪态天成。

    身为长公主的生母,母女俩的容貌并不相似,但皇后依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使是如今,依旧雍容华贵。

    可想当年是何等绝色。

    只是岁月洗涤中,韶华已逝,她再不是当初那个眉眼清秀,青涩纯情的少女。

    而自己仍旧如当年,一袭青衣。

    魏渊神色恍惚。

    似乎有所感应,母仪天下的皇后翩然回首,两人隔空相望。

    皇后目光柔软了那么一下。

    魏渊却像是触电般的收回了目光,急忙躬身作揖。眼中所有情感沉淀,只余深邃的沧桑。

    “义父,那边情况不对。”杨砚沉声道。

    魏渊循着他的眼神看去,看见一位铜锣跪趴在地,身边的两位铜锣侧头在对他说着什么。

    许七安这边的情况,许多高手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暂时没有危机,便忍着没有过问,只要不是有刺客,天大地大,都得等陛下祭祖结束。

    包括对这个小铜锣的秋后算账。

    魏渊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看中的后生仔,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情况,把他带走。”

    这是在保护许七安。

    “救救我,救救我”

    催命鬼般的喊个不停,许七安的精神产生了撕裂,一会儿觉得是生活在新时代的刑警,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大脑抽痛越来越剧烈,他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头好痛,别喊了,别喊了,求求你别喊了许七安捂住脑袋,豆大的汗水滚落。

    实际上,他早已汗流浃背。

    诡异的求救声针对的是他的元神,而非肉体,但带来的痛苦丝毫不亚于肉身酷刑。

    在一声声的诡异呼救声里,许七安终于崩溃了,他不在乎皇帝的祭祖,不在乎森严的规矩,不在乎一切。

    当濒临死亡的绝境时,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双手握拳,重重捶打地面,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闭嘴!!”

    刹那间,风云变色。

    湖中高台上,那座庙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剑气炸碎檐顶,冲入云霄。

    在这道剑光中,湖水突然泛起波涛,层层叠叠的涌动,桑泊仿佛活了过来。

    :凌晨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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