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净缘快如鬼魅的拖出残影,眼皮子一眨间,杀到恒音身前。

    “回头是岸!”

    恒音双手合十,垂首,悠然道。

    戒律的力量瞬间扩散,影响了内厅所有人。

    净缘以违背力学原理的姿势,无视惯性一个折转,又回到了原地。

    对于化劲武者来说,打牛顿的脸是家常便饭。

    “你不是他,你是恒音师兄。”

    净缘眉毛扬起,认出了他的身份。

    同时,这位四品武僧有些愤怒,柴贤也好,许七安也罢,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用傀儡伪装骗人。

    恒音嘴角一挑,纠正道:

    “不,我是大明湖畔的恒音。”

    净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不等他有所反应,守卫在一圈禅师身边的武僧,其中一人突然无力跌倒,四肢酸软麻痹。。

    稍一运转气机,立刻感受到火烧火燎的剧痛。

    另外几人立刻屏息。

    “有毒!”

    净缘双手往前一推,气机喷薄,“哐哐”连声,内厅的窗户尽数打开。

    “徐前辈来救我们了。”

    李灵素喜滋滋道,他也中毒了,四肢酸软无力,之所以能站立,是因为他和柴杏儿被同一根绳子捆绑着。

    柴杏儿及时屏息,没有被毒气入侵。

    “他能行吗?”

    柴杏儿精致的柳眉轻轻蹙起,对徐谦的实力并不抱多大期望。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超凡领域的前辈。”

    李灵素道。

    柴杏儿没好气道:“那为何要躲?两个臭和尚不是说,师门长辈没在湘州吗。”

    李灵素语塞,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徐谦老怪物,这点我可以确认,但这一路走来,我多半能猜出他出了问题想到这里,李灵素顿觉悲观。

    不对,徐谦这种老谋深算的人物,没有把握怎么可能出手,他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李灵素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觉得或许能通过这次交手,更一步揭开徐谦的神秘面纱。

    他想以毒逼我们离开厅里,从而借机抢走柴贤,救走李灵素净心和尚看一眼圈内的三人,转头,目光掠过恒音的肩膀,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高声道:

    “徐施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佛门的禅功,不惧剧毒。”

    禅师是佛门体系六品的称呼,这一品级没有战力加成,只修一样东西,那便是坐禅。

    枯坐三天三夜,是入门级。

    禅功练到高深境界,甚至能与天地契合,感悟玄而又玄的天地法则。

    在西域,常常有高僧一坐,就是几年,乃至十几年。

    西域僧人一旦进入坐禅状态,便可不吃不喝,不惧外邪入侵,甚至有一定的防御力。

    眼下,十几名禅师组成阵法,明面上是诵经度人,其实也把李灵素三人护在其中。

    许七安施毒,是想逼他们散开阵法。

    随着净心话音落下,厅内众人目光一直在四处转动,搜寻着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徐谦。

    净缘率先察觉,把目光投向恒音脚下的影子。

    影子便的漆黑、扭曲,钻出一个相貌相同的布衣男子,手里握着一把剑,黑色剑鞘。

    准确的说,这是一把刀,只是刀鞘弯曲的弧度不大,乍一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剑。

    刀?李灵素还是第一次见到徐谦用武器,这和以往的形象不同,以致于他立刻就注意到了。

    净心目光微闪,双手合十:“放下屠刀。”

    戒律的力量笼罩内厅,施加在许七安身上。

    恒音双手合十:“无效!”

    戒律的力量,当即消弭于无形。

    果然只有戒律才能对付戒律许七安目光平静,他已经确定度难金刚没有埋伏在附近,甚至不在湘州。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戒律失效,净心并不在意,面带微笑:“徐施主,你中计了!”

    他脸色忽然一肃,右手轻轻一抖,将缠在手腕上的念珠握在手心,沉声道:

    “封!”

    十几名禅师做出同样的动作,抖动手腕,握住念珠,齐声道:

    “封!”

    一层金光宛如涟漪扫过厅内,地面霍然亮起一个“卍”字。

    柴杏儿耳廓微动,发现自己听不见外界声音了,脸色微变:

    “这里被封印了。”

    李灵素脸色凝重的点头:

    “净心和净缘早就知道我在府上,知道徐前辈要来夺龙气。之前的那番话,包括柴贤,都是诱饵”

    圣子心里一沉,涌起焦虑的情绪,目前为止,他见过徐谦出手全是依仗蛊术,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他最大的依仗没了,此处被封印,内厅空间不大,纵使还可以阴影跳跃,但短距离的冲刺,武者是无敌的。

    净心双手合十,淡淡道:

    “只要拿捏住龙气宿主,就不怕你不上钩。

    “早发现你藏在窗户底下了,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相比起柴贤,我们更在乎你,这个封印叫“小无色界”,在四品的境界里,能破除它的人寥寥无几。

    “为了抓住你,我们准备了许多法器,“小无色界”是专对付你的阵法,正好克制你的蛊术。

    “阿弥陀佛,徐施主,随我们回佛门吧,佛门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他没有武僧净缘的张杨气焰,但这股子温和平淡,却让人觉得比武僧显得更加狂傲。

    一切尽在掌控,因此平淡。

    许七安无视缓步靠近的净缘,目光望着远处盘坐的净心,道:“度难金刚也是你们故意说的,引我出来?”

    净心语气温和:“雕虫小技罢了。”

    许七安点点头,“那你们又是如何抓住柴贤的?为何笃定他一定会袭击你们。”

    净心回答:

    “南疆尸蛊部有一秘法,以养蛊之术养尸,不管凶手到底是谁,既然屡犯命案,杀人炼尸,就绝不是单纯的陷害而已。

    “故而让师弟出面试探了一下,果然引来了柴贤施主。”

    柴贤冷哼一声: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力量是真的。掌控了力量,就掌控了一切,很小的时候我便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我的飞尸只差一步,否则,我将拥有四品的实力,成为雄踞一洲的强者。”

    在漳州,四品是绝对的无敌者。

    尸蛊部的秘术,还有这么一种养尸的方法,这是信息差的缘故啊许七安缓缓点头。

    净缘武僧听到这里,插嘴道:“师兄,不必跟他废话,快些制住他。”

    净心缓缓点头,手腕反转,掐住佛珠,道:“封!”

    许七安脚底下,那个“卍”字符疾速旋转,带着淡淡的金光气旋,将他牢牢吸附。

    接着,净心取出一面黄澄澄的铜镜,手掌抚过镜面,铜镜立时绽放光明。

    “劳烦徐施主的元神在镜中待上一段时日。”

    此镜能摄人魂魄,并封在镜中。

    三品之下,无能人幸免。

    佛门最擅长的就是“封印”领域的法器、法术以及阵法。

    净心很清楚许七安的真实品级,同样也知道他被封魔钉封印,元神虽有三品的坚韧,却没有三品的威能。

    这把铜镜,封印许七安的元神绰绰有余。

    净心翻转铜镜,对准许七安,镜面立刻映照出他的模样。

    然后毫无反应。

    怎么会?心蛊对元神有如此可怕的增幅?净心眉头紧皱,再次催动铜镜摄魂,依旧没有反应。

    净心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猜测是许七安另有手段,或心蛊的加成。

    “无知!”

    许七安淡淡道:“我的元神之坚韧,远超你的想象。”

    他的元神现在是实打实的三品,没有任何封印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徐前辈还是徐前辈,没让我失望李灵素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吐出一口气。

    柴杏儿眼里也随之涌现几分希望。

    “师兄,我来吧!”

    净缘抬起手指,轻敲眉心,一点金漆从眉心亮起,迅速游走全身。

    刹那间,他化作一尊明灿灿的金身。

    无法摄取元神,那便以武力镇压。

    净心缓缓点头:“有劳师弟了。”

    他维持着阵法,束缚许七安,免得出意外。虽然对净缘无比信心,三品之下,能胜过净缘的存在寥寥无几。

    净缘传音道:

    “许七安,你依仗我佛门的金刚神功纵横大奉,当你以坚不可摧的神功应对敌人时,可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面对同样掌握此法的高手,该如何破解?”

    “我只出一刀!”

    许七安回答,不是传音,而是正常说话。

    一刀?什么一刀?

    内厅被封,李灵素正觉棘手,就听见了许七安的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许七安嘴角翘起,道:“一刀破你金身。”

    平淡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一刀破金身?!李灵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就连桀骜不驯的柴贤,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皱眉。

    他想使诈?净心眉头一皱,他认为这句话只是为了掩盖真实的用意,许七安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打算。

    净缘的金刚神功比正常的四品巅峰武夫还强,除非是同境界的道门、梦巫直接针对元神,想凭蛮力打破金刚神功,几乎不可能

    许七安的心蛊术距离撼动四品高手的元神还差远,再说,有我在旁掠阵,可抱净缘的元神无碍

    浮屠宝塔是师祖法济菩萨的法宝,不可能帮助许七安对付同门

    种种念头在净心脑海闪过,最后的判断是——虚张声势!

    “一刀?”

    净缘自打修成金刚神功以来,便再没有遇到过能打破他金身的对手。

    同门中不乏四品武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修成金刚神功,那些同境界的武僧,对净缘的金刚神功徒呼奈何,毫无办法。

    许七安右手握在了太平刀的刀柄,坍塌气息,收敛情绪,久违的天地一刀斩蓄力。

    同一时刻,净缘撩起僧袍,抽出戒刀,朝着许七安怒斩。

    锵!

    烛光明亮的厅内,众人清晰的看见暗金色的刀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狮吼声响起,震的在场众人气血翻涌。

    厅内,许七安和净缘面对面而站,净缘高举戒刀,许七安依旧按住刀柄,保持着之前对峙的姿态。

    好像刚才的刀光只是众人的错觉,其实两人都没有出刀。

    净心突然睁大了眼睛,惯常的温和平静不见了,满脸错愕净缘体表的金光,宛如瓷器,布满裂缝。

    俄顷,崩溃成金色的碎光。

    金刚神功,破了。

    这还不止,净缘前胸出现一道从胸口蔓延至小腹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你,你”

    净缘死死盯着许七安,嘴唇开阖,艰难的吐出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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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话,一边呆着去。”

    许七安掐住他的咽喉,随手一丢。

    砰!净缘被丢了出去,一路翻滚,在地上拖出累累血痕,他努力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能站起来。

    可怕的刀意在摧毁着他的生命力,消磨着他的精神。

    内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许七安。

    李灵素一边担忧着徐谦会不会阴沟里翻船,一边又对这位超凡境的老怪物保持信心。

    他有想过徐谦或许有办法解决净缘,但绝对不会容易,事实是,就是这么简单。

    号称九州第一护体神功的金刚神功,竟然被他一刀斩开。

    “他,他真的是超凡境的强者?”柴杏儿喃喃道。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净心,发现这位从容镇定的年轻和尚,额头竟沁出了汗珠。

    柴杏儿忽然涌起一阵快意。

    “这才是强者,这才是我想成为的强者”柴贤满脸渴望,眼神炙热。

    净心喉头滚动一下,“你,恢复修为了?”

    他平静的心湖,此刻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一幕告诉他,许七安恢复修为了。

    那个斩杀二品皇帝,叱咤风云的许七安,解开封印了!!

    恢复修为?!李灵素就像鲨鱼嗅到血腥味,猛的精神一振,望向了净心。

    然而,他没能听到更多的东西,净心说完,便没再开口。

    许七安淡淡道:“这世上没人能压我,佛陀也不行。”

    因为佛陀懒得压我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好狂妄!他怎么敢这么说,他到底是什么人李灵素因为这句话,浮想联翩,低声道:

    “徐前辈的身份,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这难道不是一句随口的狂言吗!柴杏儿心里嘀咕。

    许七安拄着刀,睥睨众僧:“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撤去阵法,把龙气宿主交给我。二,我亲自劈开阵法,伤亡不论。”

    净心一阵纠结后,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贫僧和众同门只能任由施主施为。”

    当即让禅师们撤去阵法,又为李灵素和柴杏儿松绑。

    禅师们“哗啦啦”的涌到净心身侧,武僧则去查看净缘的伤势,一番检查后,如释重负的回头,低声说了一句:

    “还没死。”

    “前辈!”

    李灵素牵着红颜知己的手,开心的奔向许七安,只觉得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许七安表情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净心:

    “小和尚,我有事要问你,这群秃驴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净心沉声道:“徐施主,有话便问。”

    许七安操纵着恒音上前一步,施展戒律:“不打诳语。”

    戒律的力量盈满厅内。

    许七安问道:“佛门此次可有菩萨出山?”

    净心摇头:“没有。”

    “只有度情罗汉,以及度难度凡两位金刚?”

    “还有两百零八位僧众。”

    “是为我而来?”

    “是。”

    “他们在哪儿?”

    “不知,但度难师叔与我等在约好在雍州碰面。”

    为什么要在雍州碰头,而不是同行?度难金刚中途去办其他更重要的事?

    许七安问出了这个疑惑,净心道:“小僧不知。”

    又问了几句后,许七安转过身子,看向柴贤,叹息道:

    “二丫一家是你杀的?”

    柴贤脸色一下僵硬,旋即恢复,嘿道:

    “我本来不想杀他们的,我甚至从未在他们一家面前“现身”过。但那天,他回到村子,收到了你的纸条,此时我仍然没打算出面杀人,可二丫告诉我,她把我有六根脚趾的事告诉了那个好心肠的叔叔。”

    柴贤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

    “离开村子后,我趁着他睡觉,又返回了二丫家,把她们全杀了。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该死。”

    许七安拄着刀,手背青筋凸起,但脸上却一片平静,轻声道:

    “她到死,都没有穿上一双新鞋子。

    “柴贤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是个懦夫,拒绝面对真实的自己。”这个柴贤冷笑道。

    这就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啊许七安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李灵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离魂症?”

    李灵素为难道:“我若修为恢复,倒是可以进入他识海,消弭那个人格。现在的话”

    这时,净心合十道:“佛门能帮他洗清孽障,徐施主抽取龙气后,可以把他交由佛门。”

    许七安没搭理和尚,俯视着柴贤:“我要见他。”

    柴贤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安静几秒后,他重新抬头,环顾四周,眼神里有着明显的茫然。

    还真不知道许七安心蛊已经登堂入室,仅是感应一下对方的情绪变化,便知柴贤此刻一脸懵逼。

    柴贤看了看佛门的僧人,又看一眼许七安等人,以及地上的血迹,猜出这里可能发生过冲突。

    “我就是那天夜里,在村子里和你做过约定的橘猫。”

    许七安道。

    双手被捆绑着的柴贤一愣,继而脸色狂变,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似乎要撕咬许七安。

    李灵素抢先出手,一巴掌把柴贤拍翻在地。

    柴贤声嘶力竭的咆哮:“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啊,你这个畜生”

    “你才是畜生!”李灵素怒骂道。

    许七安缓缓道:“柴贤,所有人都是你杀的,凶手就是你自己。你有离魂症知道吗。”

    柴贤又愤怒又茫然:“你说什么?”

    许七安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之这个可怜的家伙。尽管对柴贤来说,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

    “胡说八道!”

    柴贤收敛了怒火和恨意,清俊的脸庞流露出不屑:淡淡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落入阁下之手,任打任杀随你便。但想诋毁我,还是少费劲了。”

    记忆选择性遗忘,难怪那个柴贤说,这个柴贤是懦夫,害怕面对自己许七安指着柴建元的行尸,道:

    “你忘记自己昏迷前,都看到了什么?”

    柴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柴建元还坐在椅子上,左脚脱掉的鞋子没有穿上,六根脚趾赫然在目。

    见到这一幕,柴贤表情忽地僵硬,宛如石化,愣愣的看着柴建元的脚趾。

    就在众人以为许七安咄咄逼人,压迫柴贤时,他却说出了让在场众人极为意外的一句话:

    “这案子,其实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说对吗,柴杏儿。”

    :继续码下一章,突然发现自己是戏台上的老将军插旗从头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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