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了吗?唐中元心道,只是心里仍然有些不死心,便想伸手摸一下,熟料下一刻便听一声尖叫响了起来。

    “唐中元你个兔儿爷!”手里拎着一条咸肉的红豆站在门口发出一声尖叫,眼中又惊又怒。

    唐中元愣了一愣,忙收回手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看一看……”

    乔书也在一旁解释道:“我自己掀起来的。”

    “你个小兔儿爷!”红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指着他们浑身发抖,末了一转身,怒道,“等着,我去告诉小姐!”

    乔书生的像极了焦娘子,养的又是细皮嫩肉的,眼下虽只着了一身女子的衣衫,可粗粗一眼瞧上去当真是比好些女子还漂亮。

    闹了好大一场,唐中元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自己只是看看,对乔书没有半分别的想法,往后还想娶婆娘的。

    红豆却仍将信将疑,吃过饭之后,便寻了布,量了乔书的尺寸,开始为他做衣裳,见他穿着自己的裙衫在面前晃,她就觉得怪怪的。

    午后的阳光不错,忙了这么些天,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乔苒便将软塌搬到院子里,半躺着挑着买来的蜜饯一边吃一边晒太阳。

    “乔……乔小姐。”声音怯生生的,疏离中似乎又有些惧怕。

    乔苒抬头见乔书站在一旁拧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她。

    “坐吧!”她指了指一旁的小竹凳,问,“可是有事?”

    乔书点了点头,在小竹凳上坐了下来:“乔小姐,我娘……她……她到底怎么了?”

    乔苒愣了一愣,恍然才记起从昨日出事到现在,除了乔大老爷的喝骂,和焦娘子自尽前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还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如今知道多少了?”乔苒问他。

    乔书垂下眼睑,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们……他们说我娘偷人,说我不是爹……乔大老爷的儿子,是舅父的儿子,他们还说……说我娘下毒害了好些人,害了小姑姑和祖父祖母,还害了什么方家的人。”纵使被乔大老爷赶了出来,但对于乔家二老和乔二小姐,他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改口。

    乔苒沉默了片刻,点头:“是。”虽然不见的是毒或者不是普通的毒,但眼下用毒来解释也是最合适的。

    乔书怔了一怔:“娘为什么要害人?”顿了一顿,不等乔苒说话,他又急急道,“是不是有人逼她?”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逼她。”乔苒说着看向乔书,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但你的小姑姑是我的娘亲,你的祖父祖母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

    “我……我不知道。”乔书神涩一僵,“我……对不起……”

    “不知者无罪,我还不至于将你娘做的事怪到你的头上。”乔苒看了他一眼,道,“只是有一事我不能瞒你,你娘做的事是我查出来的,你若是因此嫉恨我也随你。”

    乔书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乔苒才听他低低道了声:“娘说……她做错了事……”

    他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让他来找乔小姐,只知道娘亲害了乔小姐的娘亲和外祖父、外祖母,乔小姐查出了真相,抖出了这件事。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是乔小姐恨他还是他恨乔小姐了。他只记得娘让他来找她,听她的话,可纵使是娘亲的话,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乔苒也不急:乔二小姐也好,乔氏二老也罢,虽然是这具身体的亲人,可出事时,原主也不过残存着断断续续的记忆而已,更何况眼下又换了个人,由她来说亲情,未免有些矫情了。所以,她能毫无芥蒂的去思考这件事同乔书无关,而不是迁怒。但乔书呢?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毕竟是朝夕相处十多年的生母,纵使焦娘子死前这一出算是将乔书“托付”给她了,可乔书心底能不能接受,乔苒不知道,不过对此也并不强求。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书抬起头来,目光中仿佛燃着一团火一般向她看来:“娘……娘一定是被逼的,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好。”乔苒点了点头,神情平静,顺手抓了一把青梅递了过去,“吃吗?”

    这是乔书自己的事,同她无关了。

    乔书沉默了一刻,接了过去:“谢谢。”

    “嗯。”乔苒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忽地问他,“你多大了?”

    乔书回道:“才过了十二岁生辰不久。”

    “那比我还小上一些。”乔苒顿了顿,道,“要改名吗?改日请唐中元去官府跑一趟。”毕竟昨日被乔大老爷如此对待,一朝从云端跌落,这根刺怕是拔不掉了。既然不是乔大老爷的儿子,姓乔也便不合适了。

    “娘说就当舅父……爹已经死了,让我跟着你。”乔书沉默了片刻,道,“我跟你姓吧!”

    那不是还姓乔?

    “美得你,还想捞个便宜弟弟当当!”从里间走出来的红豆咬断了手里的线,扬了扬临时缝制出的衣裳,“赶紧将衣裳换了,往后莫要再穿成这样在唐中元面前晃,仔细那个兔儿爷带坏了你!”

    “唐大哥不是兔儿爷。”乔书解释了一句,却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看他那样子就不像个正经人……”

    屋里红豆和乔书的说话声时不时的传入耳中,乔苒在软塌上翻了个身,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啊!临睡前,乔苒心想。

    ……

    可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有这样难得的惬意的。

    “我就觉得这些日子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怕发生什么事……”金陵的消息用最快的飞鸽传书到长安已是三天之后了。

    “金陵出事了!那女人死了!”男人闯入了正堂,里头正在说话的几位老者抬头朝他看来,皆脸色不大好看,似乎对他的莽撞举止颇为不满。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坐在主位上的老者不满的道了一句,对上男子明显不服气的神情,也不以为意,“金陵的事,我等已知晓了。”

    “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如今倒是翅膀硬了,连告官这种事都会做了!”男人冷笑了起来,“若非……我早就……”

    主位上的老者满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瞎折腾!”

    “这怎么能叫瞎折腾呢?”男人急急解释了起来,“那女人死了,我们在金陵可就无人了!”

    “你急什么?”老者说着指了指手边桌上的帖子,“我们的人不是早在路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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