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乔苒是不清楚的,毕竟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理寺官员,连上峰都不知道的事,她会知道那才怪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原小姐跟着黎兆一起离京了,去了山西路。

    至于山西路发生了什么,那是原娇娇和黎兆将要面对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长安城目前是太平的,太平到几乎每几日那几位伤残了的原家的“叔”们都会来请她喝茶叙一叙长辈情谊,红豆、唐中元因此也跟着蹭了好几顿好茶,虽然对于他们而言,品不出什么茶水的优劣,可至少那些干果点心是不吃白不吃的。

    被送去国子监读书的乔书因着功课有些跟不上,便留在了国子监,暂时不回来了,红豆特意为他缝制了一些衣袍过去,乔苒还特地去国子监看望了他一回。见乔书气色还不错,甚至还有了谈得来的同窗,她也放心了不少。

    唐中元拿着一张帖子跑了进来,将帖子放在了桌边的一角,正低头看书的女孩子却仿佛头顶生了眼睛一般,伸手摸向那张帖子,而后翻开一看,轻哂:“这次是流云楼,你回去跑一趟,同红豆说中午不用做饭了。”

    “关爱”这种事,那几位原家的“叔”们最喜欢的就是借着吃喝的名义来与她聊天诉说不易,这诉说自然是同她诉说的,乔苒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左右一边诉说一边吃饱这种事对她而言并不难,至于同她一起跟过去的唐中元和红豆,只管吃就好了。

    这种事傻子才不去呢,所以即便一开始红豆对那几位原家的“叔”们颇有微词,可次数多了,倒也明白了,还能节省开支,何乐而不为?

    今日中午定的是流云楼,乔苒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一般,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于是她便问唐中元:“知道流云楼吗?”

    一早接了帖子便拿着一本长安地物志在翻的唐中元打开地物志中已经折角的一页,道:“这流云楼就在天师道附近,与回园几乎是正对着的。”

    只要去过天师道应该就见到过流云楼,只是因为此前没有进去过,所以只是经过时匆匆一瞥而已,难怪有些耳熟。乔苒向他伸手,唐中元将手中的长安地物志递到她手中,想了想,道:“这长安地物志上说流云楼的螃蟹做的不错,可能是要请咱们吃螃蟹吧!”

    乔苒闻言哈哈一笑,不由点头:“螃蟹好啊,我喜欢。”

    能有改善伙食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乔苒翻了翻这本长安地物志:“似乎还真是如此,上头说这流云楼做螃蟹的花样很多。”

    正巧此时,甄仕远从外头走了进来,别的也未听清楚,只听到“螃蟹”两个字,顿时惊讶了一番,道:“怎的?最近你哪里多了闲钱,要去吃螃蟹?”

    “还是去流云楼吃呢!”乔苒笑嘻嘻说道,“有人请的。”

    “又是原家那几个吗?”甄仕远闻言似乎有些不是滋味,道,“流云楼听闻最近新来了一个善会做全蟹宴的厨子,包厢早就订满了,可谓一座难求。”

    他的俸禄虽说天天吃起来有些吃紧,不过偶尔一程口舌之欲还是可以的,但有着一大家子要养的甄仕远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是没有订。罢罢罢,口舌之欲而已,不必浪费那个钱了。

    虽然官至大理寺卿,也算不错了,可比起那些世代在这长安城扎根的豪族,他那点家底还是薄的。

    “如此吗?”乔苒有些惊讶,片刻之后也跟着笑了,“那几位出手一向挺大方的。”

    “原家的家底不错。”说到出手大方,甄仕远闻言倒是有些感慨,“先前他们入京时,众人还当他焦、原两家隐居已久,有些清贫,不过后来却叫大家大吃一惊。”

    这话连乔苒都有些意外:“那他们先前做的是什么?经商么?”

    “非也。”甄仕远摇头道,“下九流的行业未必不赚钱,更遑论这等走街串巷的阴阳术士,往往清贫者过于清贫,富贵者也无比富贵。”

    乔苒一怔,不过片刻之后,便想明白了:“你这话倒是有道理。”

    异士的手段简单一些的是为人看风水相地,难一些的遇上符医所能医的毛病之流了,这些要收多少钱自然全在阴阳术士的口中。

    毕竟性命相关、甚至全家性命相关,多的是人愿意千金一掷的。

    “肯十文大钱救人一命的异士毕竟少数。”甄仕远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慨,他摇了摇头,道,“但这种事你情我愿,也没什么能诟病的。”

    乔苒一哂,没有说话。她自己也不是那等纯善的圣人,用圣人的标准去衡量焦、原两家这种做法显然也不行。只是以小窥大,焦、原两家的行事作风倒也能从中看出一二,如此看来,先前原家对她所做的那些事也都是有据可循了。

    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提的,自然一句带过。

    “吃就吃吧,早些回来。”甄仕远叮嘱正要离开的乔苒和唐中元,道,“今日回园又有人订了场地打马球,怕是流云楼里也热闹的很。”

    乔苒闻言倒是笑了:“回园除了刮风下雨不便之时,哪天没有人打马球的?”

    不过甄仕远特意提了一嘴,怕是今日打马球的人并不一般。

    甄仕远白了她一眼,道:“少套我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打马球的尽是些宗室中人,且还有旧怨,一大早五城兵马司的人便到我这里来借了一队的官差怕起冲突。”

    说到这里,他脸色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打马球一向是危险的,明知危险而一意孤行,更危险的是明知有旧怨还要继续,以那些宗室“龙子凤孙”们的脾气,在马球场上动手还少么?难怪收到消息的五城兵马司一大早便跑到他这里来借人了。

    劝是劝不动的,可怜五城兵马司的人除却城内巡逻的,连人手都不够了,去了还只能在一旁旁观。

    乔苒摇了摇头,轻哂:“说到底还是嫌日子太过逍遥了。”有人逍遥成富贵闲人,有人便无事可做惹是生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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