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怎么会发现的凶徒?他不是在牢里吗?难道越狱不成?”

    “全城都搜捕不到的凶徒怎么在咱们大理寺?”

    “哎呀,你别说了,快吓死我了!”有胆小的官员惊呼了一声,“这些人是同咱们呆在一起那么多天了啊,万一一个不高兴了对我等动手怎么办?”

    “这凶徒是假扮官差还是杂役?怪了,这些天也未看到什么新面孔啊!”

    ……

    一时众说纷纷,以至于最先开口的乔苒倒被冷落在了一旁。

    乔苒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眼前来往的刑部官差。

    也不知说了多久,总算有人想起她来了,徐和修将兴奋说道的同僚推到一旁,问乔苒:“那凶徒怎么在我等这里?你又怎知这个?”

    要知道这些天,乔苒也未做别的什么。若说是甄大人提前泄露也说不通,因为甄大人还未到大理寺,刑部的人就来了,等人一来,连大堂都未进来看一看,直被刑部的人请过去交接了。

    这整个过程根本没有与她接触的时候。

    乔苒道:“凶徒被关在咱们大理寺牢里。”

    这话一出,哗然再起。

    “我说怎的全城搜捕了这么久,怎的怎么搜都都搜不到呢!原来是关牢里了。”

    人就被关在大理寺牢里,哪个正常人能想到跑衙门大牢里去搜人的。

    “不过这还真是个好藏处,这些人脑子倒是好使。若不是白将军发现了,这些人怕还要继续往下藏呢!”

    “是啊,不过白将军也被关在牢里,又是怎么发现的?”

    说到这里,众人再次齐齐看向先前说话的乔苒。

    乔苒笑了笑,道:“因为人就关在白将军隔壁,晚上说话被白将军听到了。”

    就……这样?

    这个答案让众人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可这手段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面面相觑了一刻,有人忍不住喃喃:“那还真是天上送来的馅饼,这下白将军能戴罪立功了。”

    相较于关押在牢里的其他人,白郅钧本就不是重罪,再加上他所犯之事情有可原,这么一下倒是能提前出来了。

    “不过这也太巧了。”另一个官员接话道,“对了,那几个凶徒怎么会关进咱们大理寺?是犯了什么事吗?”

    自己所管的案子相关的嫌犯他们都是清楚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关于那几个凶徒的事情。

    乔苒道:“是我。”

    她?众人忙看向她。

    对上大家望来的目光,女孩子笑了:“还记得先前回家时遇到贼人抢钱吗?那时候恰巧遇到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让他们帮了忙。后来我想着便把人关大理寺来,等有时间了再行审问。”

    这种抢钱的事情相对于动辄杀人放火的大理寺一众案子来说可以几乎忽略不计了,自是没有多少人注意。

    案子没人注意,这犯人自然也无人关心。

    如今这么一说,倒是听的众人后背一寒,徐和修忙道:“这保不准可不是什么抢钱,是想杀人,后来突然觉得可以进大理寺避一避风头才顺势束手就擒的。”

    这么一说真是直让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乔苒点头,道:“还真是好险。”顿了顿,她又笑看着众人,拍了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庆幸的模样,“如此,倒还是我运气好了。”

    运气好。这三个字由她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玩味,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半晌之后,有人干笑了一声,道:“是啊,乔大人运气一向很好。”

    好到哪个贼人遇到她那还真是天大的不幸了。

    闹了一早上,刑部的官差总算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那几个凶徒,听闻原本连弓弩手都准备好了,防的就是这群凶徒暴起杀人,毕竟这些人在杀人夺命之上都是赫赫有名之辈。只没想到,大概是太突然了,又或者是大理寺大牢的伙食太好了,从牢里偷偷潜进去的官差几乎什么都未做,就将牢里的几个凶徒抓了个全。

    没有任何伤亡,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了凶犯,不管是收押有功的大理寺还是捉拿有功的刑部都是皆大欢喜。

    当然,最欢喜的应该是借机脱离戴罪之身的白郅钧了。

    “其实大理寺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同女孩子边走边说的白郅钧笑着揉了揉后脑勺,被关久了,总有些舒展不开筋骨的感觉。

    女孩子笑着挑眉:“那往后常来坐坐?”

    常来……那就不必了。白郅钧哈哈一笑,而后摇了摇头,认真的拒绝道:“不了,”顿了顿,他又似有感慨的长叹了一声,“再好的伙食也没有自由来的重要。”

    女孩子笑着没有说话。

    “我也想通了。”白郅钧看着面前淡笑的女孩子,又道,“白某此生除了岑夫人这一件事,绝不会再有别的事了,你放心便是。”

    这是一句承诺,不会再有别的事了。山西路那里要动身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女孩子嗯了一声,笑了笑,没有多说。

    白郅钧再次叹了口气,才从牢里走了一遭,感慨一时颇深,他道:“总之,此事至此,算是皆大欢喜了。”

    女孩子一直淡笑的笑容却在此时突地一收,目光掠过他看向不远处的茶棚边,一个老者正静静的坐在那里。

    见她望去,老者举起手里的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白郅钧见女孩子神情不对,愣了一愣,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是……”他迟疑着开口了。

    “阴阳司的原老,姓原,单名一个诸字。”乔苒说着看向老者手中的龟甲,道,“听闻卜算很是厉害。”

    “是吗?”白郅钧哈哈一笑,神情却没有什么惊喜,只是淡淡道,“我不信这个。”行军打仗,若是卜个不好的结果来,那不是军心全失?所以他不信,也不能信。

    乔苒嗯了一声,偏了偏头,对白郅钧,道:“我去与原老说几句话,白将军能否在此地等着?”她说着一摊手,神情坦然自若,道,“我怕死。”

    当然,原老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什么的,只不过……乔苒摸了摸鼻子,才卖了白郅钧一个人情,不用白不用嘛!

    果然,对此白郅钧只哈哈笑了两声,而后连声道好,负着手走到一旁,道:“如此,我便在这里等着吧!”

    女孩子这才道了声好,向不远处的茶棚走去。

    茶棚里端坐的老者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女孩子,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看着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坐下来,老者开口了:“是你做的吗?”

    “是。”女孩子点了点头,笑看着他,“原老果然是聪明人。”

    老者摩挲着手里的龟甲,看着她:“整件事一直都很古怪,乔正元那样谨小慎微的人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爱买买,不买滚”若是乔家当年有这样的硬气,他们也不敢如此行事。当然,若是有这样的硬气,眼下有没有乔家都说不准。

    在他看来,这整个乔家都没有眼前的女孩子一个来的危险。

    “原家不缺钱。”女孩子轻笑着说道,“能用钱解决的事从来不是事不是吗?”

    老者看着她,不置可否:“我知道这件事有古怪,可到最后却不得不做。”焦、原两族的交情不能破,焦家一直为了这个交情在做些什么,他若是不做些什么又怎么说得过去?所以,明知此事有古怪,这个钱还是给了。

    不得不说,女孩子在拿捏人心这一点上可谓分毫不差。

    “今日早上的事就是为了让我确定,是不是?”老者顿了顿,看着她,双目微微眯起,“你在警告我们。”

    先前是趁他不在城中之时动的手,这一次,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出的手,让他明知古怪,却逼得他不得不为。一想到这里,原家老祖宗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她,道:“你小小年纪,便那么大的气性吗?”

    “此事就没有和解的可能?”虽然已经能猜出一些她的态度来了,但他还是想亲自见一见她,亲口问一问。

    “我想过我们相安无事的。”女孩子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不过原二爷随即就对我动了手,这告诉我,你们不会放过我,即便我什么都没做错。”

    整件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做错什么。

    “他已经死了。”原家老祖宗看着她,摩挲着手里的龟甲,“相安无事也并非不可能。”

    这话一出,女孩子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你们信?”她歪着脑袋笑看着原家老祖宗。

    这样浅笑盈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不过原家老祖宗可不会真的以为眼前这个女孩子同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天真。

    毕竟,偌大的原家在她的算计之下吃过的亏可不止这一次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原家老祖宗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目光微闪,“娇娇行的是符医,你走你的大理寺,你们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我也以为可以如此,”女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看着他,“可惜原娇娇本事不济,你们急了,所以要对我下手。”

    原家老祖宗动了动唇,原本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开口。

    “原老来找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同我和解吧!”女孩子说着站了起来,看了眼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白郅钧,“你只是想确认这件事我清楚多少。”

    原家老祖宗抬眸看了她一眼。

    眼下他知道了,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女孩子笑了两声,又道:“还想确认一番我这个人有多危险。”

    原家老祖宗沉默了片刻,开口:“原家过往做的事我不否认,但我当真不想你同我们走到这个地步。况且你我在这里相争,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撕开了伪善的脸皮,这才是原家的真正目的。

    乔苒笑看着眼前的原家老祖宗,道:“原老说的不错。”

    女孩子的应和并没有让原家老祖宗露出半分满意的神色来,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转了转手里的龟甲,道:“我算过你的生辰八字。”

    乔苒挑眉,笑看着他:“怎么样?可是大富大贵之人?”

    原家老祖宗神情木然:“幼年早夭,红颜薄命,你活不到十四岁。”顿了顿,他又道,“你十三岁那年会遇生死劫,年初我听闻你曾投缳险些咽了气。”

    乔苒脸色未变:“所以,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她自始至终无法与原家和解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原主的遭遇归咎到底都是由原家造成的。

    毕竟,在原家众人眼中,原主的命根本就不是命,被人如此蹉跎,又有几人抗的过去?

    “所以,眼下我看不清你的命格了。”原家老祖宗说着转着手里的龟甲,看着女孩子的相貌,“如你这等过了生死劫的人,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人能为你行卜算之事。你前途迷茫不定。”

    “这不是更好?”女孩子闻言却笑了起来,对这等情况,她似乎很满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语气依旧柔和,只是说的话却让人心底一惊。

    “我也不需要你的一步一算,原娇娇有你如此相助,事情不还是办不好?”女孩子说着微微眯了眯眼,“可见这世事无常。”

    原家老祖宗没有再说话,只瞥了她一眼之后,起身走了。

    至此,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女孩子也未喊出什么留步的话,笑着离开了茶棚。

    “说完了吗?”白郅钧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子,道,“我瞧着你们说话似乎不太友好。”

    “还好,”女孩子笑着说道,“不曾动手。”

    “有杀气。”白郅钧看向原家老祖宗离去的背影,道,“我感觉到好几次的杀气。”当然对于女孩子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或许感觉不到其中具体的异样,但至少那位原老对她动过杀意这种事还是要告诉她的。

    毕竟这是极其危险的。

    “我知道。”女孩子闻言倒是朝他郑重的施了一礼,而后道谢,“今日多谢白将军了。”

    “不必客气。”白郅钧说着朝她抬了抬手,转身欲走,不过大抵是不大放心,是以离开时还是留了句话,“若是有什么危险,可以随时来找白某。”

    乔苒嗯了一声,笑着再次道了声谢。

    谈的并不愉快,这不奇怪,两方本就不是能谈拢的。

    不过眼下至少让对方知道她的危险,敲山震虎,短时间之内,对方应该不会再动手了。至少,在去山西路之前不会再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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