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

    “张公子。”

    张宁一袭白衣走在山道上,遇到不少正在互相搭话的山民,山里头娱乐很少,大冬天也不用干农活,今年秋天则是一个大丰收,不需要进山冒险狩猎。

    山民们闲来无事,就会在路边,墙角,随便什么地方,与同村人一起聊天。而村民们都知道这位张公子。

    一袭白衣胜雪,翩翩公子从山下而来,带着两个美婢,牵着一头神俊异常的牛,来到了张村内落户。

    这位张公子脾气很好,与人为善,帮了不少村民的忙。在村中人缘非常好,见张公子走过,山民们纷纷打招呼。

    张宁对待普通人,向来亲和,当然也是驻足与村民打了招呼,还与几位熟悉的村民站着聊了几句。

    山村宁静,山民淳朴。

    张宁在这里生活,却要比行走江湖,乃至于齐都内都要舒坦快活。

    张宁走过狭隘的山道,来到了一户石头房人家外。这石头砌的整齐,缝隙用泥巴糊住,顶子则是茅草。

    大门又破又旧,门前蹲着一条老黄狗,这条老黄狗年纪大了,谨慎萎靡。但见到有人来,便又会精神抖擞,不停犬吠。

    但是这条老黄狗没有对张宁犬吠,因为张宁已经往来这户人家多次了,算是熟人。

    这人与狗混熟了,狗自然就不叫。老黄狗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张宁,随即又晃悠悠的站起,让开了道路,十分通人性。

    张宁这才上前敲了敲门,咚咚几声后,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谁啊?”

    “嫂子,是我。”张宁笑着说道。先是一阵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山村妇人。

    妇人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脸色黑红,体态魁梧,肚腹微微凸起,身怀六甲。

    “张叔。”随着妇人走出来,一溜烟的有三个娃儿也走了出来,对着张宁很热乎的叫着。

    三个娃儿两男一女,挂着鼻涕,脏兮兮的。

    山村的娃儿满山跑,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搬开石头捉蜈蚣,当然不能指望多干净。

    张宁也不嫌脏,一个个捏了捏脸,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些柳秀秀做的糕点,分给三娃。三娃欢天喜地,道了一声谢谢张叔,然后一哄而散,享受美食去了。

    “这帮孩子。”山村妇人露出涩然之色。却是这三个娃儿未必多么喜欢这位张叔,只是喜欢这位张叔每次来都带来好吃的。

    这位山村妇人姓丁,乃是附近山村丁家村嫁过来的。这很正常,山村基本都以同姓为主,大齐禁止同族成婚,附近山村自然是互相联姻。

    丁氏的丈夫叫张阿牛,大娃叫张石头,二娃叫张小山,三娃叫张红儿,目前丁氏身怀六甲,足有五个月了。

    张宁在张家村守了一年多,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将张百公的真灵按照程序,投入了丁氏的腹中。

    这位还未出世的孩子,也算得上是张百公的孩子。张宁答应张百公帮忙照料,便会收做弟子。

    这孩子未来不说通天彻地,至少绝非常人。

    人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也没错。因为人间自行逆天改命者,不计其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田家子也可以通过读书,逆天改命。

    江湖上的人,若能勤学苦练,加上一点际遇,也可以出人头地,登临天地二榜。

    但一个人的出身,身份,却也是巨大的优势。比如说眼前的这位未出世的孩子,就是夺天独厚之人。

    试问大齐天下,有哪一个孩子能比得上他(她)?

    而张宁之所以与丁氏一家如此熟络,倒也不是因为张宁刻意认识,而是有一次丁氏差点流产,张宁立刻赶来,以真气稳住胎儿。

    便也得了丁氏一家的感激,双方也这才熟络起来。

    这几个月来,张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丁氏家中,为丁氏把脉。

    这一次也是一样。

    张宁被丁氏请入了石头屋中,屋子十分简陋,丁氏像往常一样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紧挨着一张方桌,将手放在方桌上。

    张宁也坐下,为丁氏把脉。

    不久后,张宁放开了丁氏的手腕,笑着说道:“胎儿十分健康,只是嫂子记得平常里多吃一些肉,嫂子体魄强壮了,胎儿出生自然也就更强壮。”

    顿了顿,张宁说道:“若是有什么困难,嫂子可前来找我。”

    丁氏十分感激,但也很疑惑,这疑惑藏在心中许久了,此刻丁氏忍不住问道:“叔叔您是富贵人,落脚在山村中本就很奇怪了,为何对我家如此亲善?”

    丁氏倒也不是怀疑张宁的动机,他们家一清二白,没什么好被人惦记着的。

    她只是奇怪,疑惑。

    张宁笑着说道:“嫂子信佛吗?”

    “信。”丁氏连忙点头道,这附近山中便有一座庙,庙内供奉着一尊菩萨,丁氏与村中信佛的信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庙内烧香。

    “用佛家的说法,我与嫂子你肚子内的孩子有缘。等孩子出生,希望嫂子能允许我收他(她)做弟子,教他(她)读书识字。”

    张宁很诚恳的说道。

    “叔叔哪里的话,叔叔这等富贵人,能教我家孩儿读书识字是他的福分,我哪能不允啊。”

    丁氏既惊又喜,连忙说道。

    丁氏虽然是山村妇人,却也知道读书人更有出息,比如说张族的族长张修德,以及其几个儿子,都是因为读书了,不仅在村中风光,出了山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能让这未出世的孩子跟随张宁读书认字,对于丁氏来说,那真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

    张宁又与丁氏说了一些话,这才起身告辞。丁氏一脸欢喜的将张宁送至门口,立在门下,目送张宁离去。

    不久后,张宁回到了自己在半山腰的二三亩山田上。这宅子前的二三亩山田,张宁也没有浪费了。

    今年开春的时候,张宁带着柳秀秀一起,在山田上种了高粱。今年秋收丰硕,秋收后,张家一家几口人,每天都吃上了自家种的高粱。

    偶尔张宁也会进入荒山之中,猎取一些猎物,再制作成为腊肉。再加上秋夏的时候,村民们送来的瓜果蔬菜。

    还有张修德一家送来的酒肉。

    张家基本上是自给自足。

    这一年张宁真正的做到了隐居山中,逍遥平仙人。

    张宁回来的时候,便见到牛二趴在一株梨树前打盹,牛尾巴不时扫一扫,此刻有风,牛二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这株梨树是张宁种的,种下的时候就是一株长成的梨树。是张宁向一位山民讨要来的。

    牛二是一头懒牛,基本上不动,而自从种了梨树之后,这梨树下头就是牛二的小窝了。

    不见柳秀秀,张宁估计秀秀正在屋内织布。李家小妹则盘坐在屋顶上,五心向天,修炼真气。

    李家小妹本就天资出众,比不上她大哥李元霸,但却甩过二哥李元雄一条街,再加上这一年时间中,张宁指点,又耗费真气给她梳理经脉。

    李家小妹已经到达地境巅峰,一身真气极为雄厚,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天境,成为强者。

    屋子前,王山田正在打拳,一套很是玄妙的长拳。王山田打的十分认真,很是刻苦。但这拳不是张宁教的,张宁心善收留了王山田,也只是想将王山田养大成人,可以自立后了事,却没有想要多此一举,节外生枝。

    教王山田练拳,甚至传授真气的,正是活泼的李家小妹。

    按照这妮子的话说。

    “这山村没什么好玩的,张哥哥你又很无趣,秀秀是好姐妹,但也比较无趣。我得找点事情做。”

    于是,王山田这个父母双亡的山里孩子,就学会了打拳,学会了修炼真气。再加上张宁那还未出世的弟子。

    张宁,柳秀秀,李家小妹,牛二一行人来到了这小山村内,便改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继而影响许许多多的人。

    佛家说,这是因果。

    道家说,这是麻烦。

    张宁不喜欢麻烦,所以本没有打算教王山田什么。

    “公子。”王山田非常沉稳,也非常卑微,见到张宁来了,便中途停下了打拳,上前行礼。

    他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可见练拳用心。

    “嗯。”张宁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越过王山田,进入了屋子。身后王山田一脸敬畏的看着张宁。

    一年来,王山田已经明白了,找到这位张公子做靠山,是一件极幸运的事情。而张家的人都是很和善的,柳姐姐十分心善,李姐姐十分热心,就是家里这位张公子,极为冷淡,让他畏惧。

    对了,还有那头成天打盹的懒牛,那头牛非常可怕。王山田毕竟还是孩子,童心未泯,有一次他试图坐上那牛,结果那牛迈开蹄子,追的他鸡飞狗跳。

    进入屋中,张宁便见到了坐在炕上摆弄织布机的柳秀秀。外边天寒地冻,但屋内却是暖和。

    柳秀秀穿着轻薄的衣裙,织布非常认真。

    杀鱼与织布是柳秀秀的拿手绝活。

    不过让柳秀秀有点气馁的是,没机会给制作衣裳,她张哥哥的衣裳,一年可以只有一套,一袭白衣胜雪。

    李家小妹嫌弃柳秀秀织的布很土,不穿柳秀秀制的衣裳。

    家里头只有王山田的衣裳,都是柳秀秀做的。柳秀秀一年可以织很多布,又不需要卖钱养家,于是给村里的孩子制作了许多的衣裳。

    张家的人在山村内的人缘都很好。

    “张哥哥。”柳秀秀正埋头织布听见声音,抬头便见到了张宁,连忙露出笑容,上来迎接。

    张宁坐在炕上,柳秀秀又为张宁脱了靴子,正经八百的小媳妇。这也就柳秀秀会做,李家小妹就从未给张宁脱过靴子。

    “那孩子可健康?”柳秀秀问道。

    “很健康,待明年三月便可出生了。多制一些衣裳,到时候送过去。”张宁盘腿坐着,笑着对柳秀秀道。

    “嗯。”柳秀秀赶紧点头。

    山中无岁月,甲子匆匆过,眨眼间到了三月。春寒渐散,暖风渐生。草木生长,走兽活跃。

    张家丁氏,这日生产。

    张家请了村中老妇来接生,男主人张阿牛有兄弟两人,两个弟媳正在内宅帮忙,兄弟三人正在外边坐等。

    家中的二子一女,则交给了邻居看顾。

    虽然已经有三个孩子,第六次做父亲。因为之前张阿牛还有两个孩子,只是不幸夭折了。

    这是第六个孩子。

    但是张阿牛还是很紧张,在院中来回走动,神色焦躁。

    “大哥,你别在走了,晃悠的我头昏。”张阿牛的二弟无奈说道。

    “是啊,大哥。去年我媳妇头胎,我都没有怎么的。”三弟大咧咧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媳妇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头胎人命关天,你居然满不在乎。”张阿牛瞪了一眼自家三弟。

    兄弟三人正在拌嘴,张宁从外走了进来。

    “张公子。”兄弟三人连忙上前迎接,很是恭敬。张宁在这座小山村内,地位真的很高。

    “三位哥哥。”张宁也很客气道。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哭声想起,紧接着一位老妇冲了出来,喜色道:“生了,生了。是个女娃,是个女娃。恭喜你了,阿牛。”

    老妇怀中抱着一位女婴,女婴浑身皱巴巴的十分难看,一双大眼睛十分突出,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四周的人。

    “好,好啊。”张阿牛乐不可支,伸手报过女婴,然后连声对老妇道谢道:“谢谢婶子。”

    “呀呀呀!”女婴却在父亲的怀中扭来扭曲,一双小手向张宁张开,呀呀呀的说着。

    张阿牛兄弟三人十分吃惊,更想起张宁说的那一番话,说是丁氏腹中的孩子,与张宁有缘。

    莫非真的?????

    世上真有神灵不成?

    张阿牛没有犹豫,将怀中的女婴递给了张宁。张宁伸手抱在在怀中,捏了捏她皱巴巴的小脸蛋。

    “真丑。小名就叫阿丑吧。大名????”张宁笑着想了想,说道:“大名就叫紫衫吧。张紫衫。”

    “张紫衫,你未来必定纵横天下。因为张百公是不会甘于寂寞的人。”张宁将张紫衫举高高,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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