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几日沈落突然上门拜访,且还说了许多马廉自认为隐秘的事,马廉心中便深觉不安。人毕竟是摄政王府送来的,原本他想着即便是人死了也不好随便将尸体处置了,但沈落的到来让马廉顾不得许多,只能搪塞过去后,赶在苏执回皇城之前,尽快将尸体处置了。

    自然,看在苏执的面子上,那尸体的丧事就办的甚是体面,只是这件事,沈落自是从来没有过问甚至提起的,如今突然说出来,竟又打了马廉一个措手不及。

    马建元年过半百,想来也不会与那侍女多么如胶似漆,而今日马廉轻薄康怜蕾之事大家有目共睹,对马廉的为人自是有了几分揣度,再联想到那侍女姿容出众,众人心中便不自觉冒出几个香艳的猜测。

    园子中站着的人们虽可为证,但说到底,都是看客,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倒也不会在乎自己猜测的是真是假,只要故事足够跌宕戏剧,足以成为谈资,人们便会口口相传,津津乐道。

    郦安然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些所谓饱读诗书,身份高贵的世家名门,与她们口中那些市井中讨生活的低贱平民,究竟又有什么不同?

    沈落冷眼看着园子中神情各异的人,眸中的神色不知是得意还是讽刺,只是那一闪而过的暗芒仍是落在了马廉的眼中,他心中笃定这件事与沈落脱不了关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要。

    园子中只安静了片刻,康禄听了沈落的话,心中那点疑惑消除,便又将矛头对准了马廉:“马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康禄的语气却仿佛在问‘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一般,马廉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看了一圈园子中的人,似乎想寻到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而马夫人因为情绪激动,早已经昏死过去,自是不能帮马廉说话了,何况即便她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就在马廉环顾一圈这当口,却是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马大人他……”

    只说了半句,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说话的男人沈落并没有什么印象,看衣着应当也不是什么太过显赫的身份,他能出现在这个寿宴上,想来应该是与康府有些亲戚关系的,只是,他竟是帮马廉说了话。

    男人虽顶着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康禄,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似乎一旦他说了什么帮马廉开脱的话,康禄立时便要教训他出气,尽管如此,那男人顿了顿,仍是道:“马大人他先前的确是有几分醉了,连走路都有几分摇摇晃晃了……”

    马廉看向那男人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感激,但也有隐约的探寻,他在思考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只是还没想起什么,沈落便又道:“那就奇怪了,方才马大人自诩酒量颇佳,说是绝不会喝醉,眼下却又有人看见确确实实是醉了,这究竟是为何啊?”

    沈落并不说完,只朝着芙兰使了个眼色,芙兰会意,立马接道:“王妃,还能是什么,想来是故意装醉,想事发后减轻罪责呗!”

    “你!哪里来的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马廉指着芙兰骂道。

    沈落只静静等着马廉骂完,轻声道:“马大人,事有不平,自然就有人议论,不是不准人说话就可以颠倒黑白的。”

    “你——”

    “何况…”沈落打断马廉的话,仍旧是轻飘飘的语气:“即便马大人你是真的醉了,康小姐如今清誉有损,难道一句酒醉就可以逃脱罪责吗?”

    这话几乎是明明白白认定了马廉今日之罪,沈落心知为何,但在场的其余人不知,只觉得沈落说得有道理,立时便有人指责起来:“马大人,你也是在朝为官,难道酒醉误了事,皇上便要体谅你吗?何况如今哪里是误事这样简单?”

    马廉心中暗暗叫苦,恨不能当场撕了沈落。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所谓的轻薄,只是沈落三言两语几句话,事情怎就忽然变成了争论他是不是因为酒醉才犯下罪过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马廉已经明白了,这件事从头至尾便是一个圈套,且当务之急不是争辩,而是查出沈落究竟是在哪里动了手脚。思及此,马廉只恶狠狠瞪了指责他的人一眼,语气随即变得平静。

    “康大人,诸位,这件事尚有蹊跷,我马廉绝不认罪!既然各执一词,不妨我们到大理寺去辩一辩是非,实在不行,还有刑部,还有陛下,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后面的话别人听不出来,沈落却知道是对她说的,她只静静听着。马廉没等到沈落开口,却是康夫人和康怜蕾立马就叫了起来:“不!不行!”

    事情虽已经闹开,但到底也只是在高门显贵间传播,只要无人故意散播,市井中还能维持颜面,可一旦闹到了官府,那必定是人尽皆知,康怜蕾便真的无颜见人了。

    眼见着事情僵持,芙兰偷偷瞟了一眼沈落的神色,她半点不着急,仿佛知道这件事终究是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下去的。

    果然,这样的僵持只维持了片刻,康禄开口道:“好!就依你所说!”

    “不!爹爹…不要…不要!”

    “老爷!蕾儿她还这么小,你真要毁了她一辈子吗?!”

    “够了!”康禄咬牙道,“什么毁不毁的,我们家蕾儿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有些色迷心窍之徒!”

    虽未指名道姓,但谁都看得到,康禄说这话时,目光就是落在马廉身上的,马廉只板着一张脸,但并未反驳什么。

    康禄所说是事实,这件事康怜蕾是什么错也没有的,可是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她清白受损,以后的议论指点是少不了的。她虽是受害者,但这件事并不会因为事情被处置了就结束,而是会随着故事的传播,在世俗议论中彻底毁掉她的余生。

    人们在乎的或许从来不是她是否无辜,甚至也不在乎最后的处置是否公正合理,旁人在意的,从来只是这件事够不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康怜蕾和康夫人虽是竭力阻止,康夫人这样一个端庄得体的人,甚至在地上撒泼打滚般与康禄抗衡,但最终,妻子拗不过丈夫,女儿也没能说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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