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大家互相送节敬,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月饼,送到信亲王府的节敬尤其多,很快就摆满了院子里的圆桌,宗室长辈们看着欢喜,这说明宗室人丁兴旺。

    蒋氏笑道:“节气一过,家里的节敬吃到年底时还有呢,还不如等到放赈的时候也拿出去。”

    话说的是,不过长辈都觉得中秋节的节敬不能拿出家门,否则不吉利,充其量是分给家里的下人,开始几天大家还挺高兴,但是后来……琳怡能想到结果,“在福宁也是一样,大家互相走动,家里做多少节敬就会收回多少,我父亲就常和母亲说,就不能少做些节敬吗?免得过了年家里还有储存的月饼。”

    琳怡和蒋氏说说笑笑地往府里走,蒋氏心情似是很好,趁着大家彼此说话,蒋氏也和琳怡坐下来。

    中秋节大家都休息,连早朝也免了,只是周十九却忙着巡视宫门和京中,很晚才能过来。

    蒋氏和琳怡喝了些茶,“听说周老夫人也病了?”

    琳怡颌首。

    蒋氏笑道:“那还真不巧。”

    周老夫人这样做无非是不想担责任罢了,大太太闹成今天的模样,里面何尝没有周老夫人教唆。

    周元景倒显得十分无辜,将一切过失都推到甄氏头上,中秋节大大方方地来宗室营饮酒。

    女眷们吃了些酒,又聚在一起看了戏,准备各自回去,小孩子们却聚在一起闹个不停,哪个也不想走,还是信亲王妃开口求情,让小孩子们多玩一会儿。

    门口马车准备好了,巩妈妈来道:“郡王爷来了。”

    蒋氏先将琳怡送到垂花门。

    琳怡坐在马车来,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响,然后是周十九的声音,“走吧!”

    马车开始前行,车轱辘的声响和马蹄声交杂在一起,琳怡握住手炉,忽然觉得十分的安宁。

    外面不时地传来爆竹声响。

    内务府送来的爆竹还没放呢,要等到他们到家中吃了月饼。外面的宴席是应酬,家中的小宴才是团聚。

    马车停下来,橘红掀开帘子,琳怡走下来看到周十九。

    周十九穿着天青色的锦袍,外面罩了紫貂氅衣,头上戴着紫玉冠在月光下如同镀了一层尊贵的银色,腰间系着黄玉蛟首带,看起来高大英武,细长的眼睛上扬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清澈却让人看不透。

    她从来没想过会嫁给周十九这样的人。父亲虽然是勋贵子弟却从小循规蹈矩,在福宁家中也办过不少的宴席,宴席上大家偶尔谈论京中权贵子弟的传闻,她当时觉得那些人都离她很远。周十九就是那样的人,被人谈论、让人觉得好奇却难以接近。

    要是没有经过前世种种,她也学着在算计中自保,她不会嫁给周十九,转眼之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周十九伸手将琳怡抱下车。

    两个人走进垂花门,琳怡吩咐管事妈妈,“放爆竹吧。”

    管事妈妈笑着忙去张罗。

    府里已经挂好了花灯,各式各样的灯在夜里点起来极为漂亮,琳怡边走边抬起头来看,两边的夹竹桃上都绑了鲜艳的丝带,橘红想出的法子,在廊下、屋里的丝带上撒了香粉,被风一吹淡淡的香气传过来。

    主屋伺候的丫鬟都站在门外,白芍带着橘红、玲珑,巩妈妈带着胡桃、坠儿,站了两排给周十九和琳怡行礼,琳怡笑着给大家发了赏钱和月饼。

    巩妈妈让不当班的下人去歇着,橘红带着小丫鬟将饭菜摆上。

    琳怡服侍周十九换好衣服出来,巩妈妈笑着迎上来道:“广平侯府那边来人说,葛家大爷能让人扶着走两步了。”

    琳霜一定很高兴,中秋节葛家也算是团圆了。

    吃饭的时候琳怡将葛庆生的事告诉周十九,“琳霜说等孩子生下来认我做干娘。”要是葛庆生真的醒不过来,以琳霜的倔脾气说不得真的将孩子托付给她,到时候她和葛家都要作难。

    周十九微微一笑,“这孩子定会喜欢你。”

    琳怡道:“也不一定,小孩子的事谁说的准,”说着笑起来,“不过,谁对他好,他自然会喜欢谁。”

    自家厨房做的饭菜很对胃口,琳怡陪着周十九吃了一小碗饭。两个人又穿上氅衣去看灯,白芍和橘红要跟着,周十九从橘红手里接过兔儿灯,“只是在院子里转转,不用你们伺候了。”

    白芍和橘红互相看看低头应了。

    琳怡和周十九走出月亮门去了旁边的小园子。园子里各色花灯烂灼,走到园子当中还有烧起的香炉,烟雾缭绕,十分有意境。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放下袖子上的紫貂,慢慢在花灯下穿梭,琳怡抬起头看向周十九,周十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柔和。

    一不小心就走了好久,琳怡轻轻地跺了跺脚。

    “是不是觉得冷?”周十九低下头。

    琳怡笑道:“反正也要回去了。”话音刚落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周十九抱起来。

    琳怡脸上一红,忙周围看看,“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元元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一会儿就说崴了脚。”

    大过节的若说崴了脚,整个院子都要不消停,“大家都要过节呢。”

    周十九笑道,“那就走到月亮门放下。”

    院子里终究有伺候的丫鬟,周十九这边才抱起琳怡,那边白芍就得了消息忙带人过来,等琳怡进了屋连药酒都准备好了。

    琳怡趁机埋怨地看了眼周十九,周十九却像没事人一般坐在旁边看小丫鬟给琳怡洗脚。

    婆子拿来药酒,琳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揉药酒了。”

    揉药酒她哪里都不疼要怎么说?

    那婆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看看琳怡又看向周十九,周十九慢悠悠地端茶喝,“还是揉开了好。”

    琳怡满面通红瞪向周十九,这人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有没有扭伤他还不知道。

    看到琳怡娇嗔的表情,周十九这才放下茶杯起身从婆子手里接过药酒,将婆子遣了下去,“元元不愿意让婆子伺候,我就来帮忙。”

    周十九将药酒倒在手里又抹上琳怡的脚。

    琳怡抿起嘴唇要将脚收回去。

    周十九抬起头来,深不见底的眼睛似笑非笑,“是御医送来治你脚冷的药酒,秋冬用最好,你先用几瓶试试。”

    原来是这样,周十九故意来逗她。

    琳怡又羞又气,躲开周十九的手,“那也不用郡王爷动手,让人看了还当是妾身骄纵。”

    周十九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慢慢合拢握住琳怡的脚,指腹按着她的脚背,手掌贴着她的脚心摩挲,“元元怎么总怕外人知晓,让旁人说我们鹣鲽情深不是很好吗?”

    周十九握着她的脚一直抹完药酒才放下。琳怡怕叫来丫鬟反而让周十九失了颜面,只得顺着周十九的意思,之后忙让丫鬟打了水服侍周十九梳洗。

    琳怡铺好了被子和周十九躺在床上,脚上抹了药酒感觉暖暖的很舒畅。周十九侧过身将琳怡抱在怀里,“太后替敬郡王一家说话了,说葛庆生没有死惩办下人也就是了。治敬郡王哥哥一个管束不严的罪名。”

    早知道敬郡王会拿葛庆生没死来做借口,“甄家不是还告了敬郡王哥哥从前也有过买凶之事?”

    周十九道:“甄家反口了,说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琳怡看着窗口摇曳的红灯笼,“是五王爷出面调停。”

    周十九低下头来,气息温暖,“皇上本是想要二王爷和信亲王一起好好查查宗室的事,也是要告诫宗室子弟好好收敛,免得越来越荒唐。”

    琳怡眼睛一亮,“谁知道旨意还没下去,五王爷和太后娘娘已经将整件事办好了。”

    周十九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怪不得周十九心情很好。看似是葛家吃了亏,其实在大局上,五王爷和太后娘娘这步走的太着急了。

    琳怡道:“妾身在信亲王府也听到些皇上这些年厚待宗室的话,这几年入仕的宗室子弟比成祖、高宗年间要多不少,皇上在秋狩时还让宗室子弟较骑射,为的就是从宗室营选才。”言下之意是皇上维护宗室子弟。

    五王爷是在揣摩皇上的意思,为的就是博得皇上欢心。这才争着替君父解忧,能干固然是好,可万一做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琳怡正想着,周十九已经解开她的衣带。

    昨天才有过,现在她都觉得大腿酸疼。

    琳怡微微躲闪,耳边传来周十九的声音,“元元,今天过节呢。”

    中秋节也能拿来做借口,看着他眼睛里光芒闪烁,又不觉得不好在过节时拒绝他。

    周十九的吻刚落下来,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响,接着只听玲珑道:“郡王爷、郡王妃,祖宅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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